神捕 第四章 平靜小城波瀾起

作者 ︰ 看那烏鴉滿天

城南,徑龍湖邊青瓦白牆的深宅大院一片連著一片,富陽縣城的老百姓習慣將這里稱為「朱門巷」,雖說緊鄰著縣城最熱鬧的街道,卻也鮮有粗衫布衣的老百姓繞到這片風光秀麗的地界游玩。

牆外沿著湖堤的馬路鋪著平整的青石板,陽光透過湖堤上成排的柳樹,在青石板上留下明暗斑駁的光影,偶爾的清風拂來,平靜的湖面微波蕩漾,搖擺的柳枝好像少女揚起的裙擺,煞是撩人。

湖堤邊上一溜地停靠著裝飾j ng美的游湖船,只是這個光景游船的主人是不會頂著毒辣辣的r 頭出游了,船老大們放了手下船工水手的活兒,自己個兒也鑽回了各自的府里,敞開了衣襟躺在廂房的竹板床上,留著哈喇子呼呼大睡。

好一幅寧靜祥和的盛夏午後小城美景圖。

王延年四十出頭,面白無須,多年的養尊處優讓他的身子有點發福,只是因為身材高大,被一身的錦衣罩著卻也算得「挺拔魁梧」,眉宇間透著一骨子的威嚴。

王家在富陽縣里是有數的幾個大戶鄉紳之一,當鋪、米店、酒樓……只要是賺錢的行當,都能找到他王家的影子。

只是王延年命不好,頭頂上還有一個大了兩歲的兄長,承下了這門富甲一方的家業,王老太爺分家的時候,留給王家老二的也就一紙富陽城外鄉下山莊的地契,和百十畝每年坐等收成的田契。

大戶公子錦衣玉食的r 子眼見就要到頭了,王延年卻並不甘心老老實實地搬出富陽縣城,到鄉下過那種扣扣算算地主老財的r 子。

王延年也算個人物,就在王老太爺清算晚家產,簽了契約的第二天,就將分到的家產全部變賣,上到湖州府捐了一個同舉人的出身,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段轉眼過完年就坐上了富陽縣的第二把交椅,正兒八百的八品縣丞!

烏鴉飛上了枝頭,猴子套了件官衣,原本應該混吃等死的王二郎硬生生地又擠回了富陽縣城。

流水的知縣,鐵打的縣丞。

這身官服一穿就是十幾年,迎來送往了三任知縣老爺,王家也憑此一躍進入富陽縣城頂級鄉紳之列。

窗外知了的鼓噪讓王延年有點心煩,接過丫鬟遞上來的冰鎮酸梅湯,一口氣喝進了肚子,抹著嘴角殘留的梅子沫兒,似乎才注意到身前正襟危坐的老人,沖著身邊個子嬌小的丫鬟喝罵道︰

「沒點眼力勁!把酸梅湯也給寶叔端一碗來,這天輝元年的太陽可真夠毒的,也不知道會不會誤了今年田里的收成。」

「王大人心系百姓,不愧是我們富陽縣城人人稱道的好父母!」王延年說得客氣話,那寶叔卻不敢真把自己當個人物,面不改s 地抱拳奉承著,對丫鬟剛剛端上來的酸梅湯連連推遲︰

「王大人折煞老奴了!這,這如何敢當呢。」

「寶叔端著吧,不過就是碗酸梅湯,想當年本官年少輕狂,沒少被老太爺關進柴房責罰,多虧了你和寶嬸偷偷給本官送吃食呢,一碗酸梅湯有何不敢當的。」王延年靠著太師椅,太陽透過窗口的薄紗照在他的身子上,有點倦了,有氣無力地跟寶叔閑扯著。

寶叔雙手接過丫鬟托盤中的茶碗,伸出衣袖抹著眼角滲出的淚花,哽咽著︰

「沒想到這麼多年了,王大人還記著呢。老奴家那老婆子打小就說二爺肯定比大爺有出息,果不其然,咱們王家就指望著二爺光宗耀祖呢!」

王延年的嘴角微微翹起,寶叔是老太爺身邊的老人,現為大房那邊的管家,不管他說的這些話是虛情假意還是肺腑之言,「光宗耀祖」這四個字算是真真兒地說到他心坎里去了,這麼多年憋著一股子勁,不就是對當年老太爺分家不均的怨恨嗎?

老大何德何能,憑什麼王家碩大的家產全都給了他!

王延年受了寶叔的吹捧,態度更是軟了,溫言細語地說道︰

「寶叔也難得到本官的府邸做客,今天就不走了,陪本官喝一杯。」

「謝二爺恩典,老奴恭敬不如從命。」寶叔急忙放下雙手捧著的茶碗,臉上露出莫大榮幸的神情,雙手作揖深深地彎下了身子,稱呼也由略顯生分的「大人」,改成了更加親近的「二爺」,只是心里忐忑著,也不知道這王二郎還給不給王家這個面子。

「嗯。」

寶叔彎著的身子一直等到耳邊傳來王延年輕聲地答應,才努力壓抑著臉上的笑容直起身子重新坐下。

寶叔輕輕地抿了一口浮著冰碴子的酸梅湯,一股清涼直透心底,撫著花白的胡須舒服地長出口氣,再次放下茶碗,寶叔擺正了姿態對王延年說道︰

「二爺,您看老太爺交代老奴傳的話……您,您是不是給個回話,也好讓老奴回去老太爺那里有個交代。」

「哎,難辦啊!」王延年故作為難地長嘆一聲,說道︰

「青衣巷出事那會兒,本官也趕過去了,但是除了那倒霉的更夫挨了一棍子,宏盛當鋪沒有任何損失,就連鎖頭都沒有撬過,你讓本官如何認定這凶犯就是沖著宏盛當鋪而去?又讓本官如何能夠下令巡檢房去輪班職守?老太爺不是讓本官在全縣百姓的面前打自己的臉嗎!說得輕點是公私不分,嚴重了說就是濫用職權……」王延年從太師椅上撐起了身子,故意壓低了聲音︰

「寶叔,本官的名字可還是在富陽王家的譜本上寫著呢,青衣巷王家出事,本官同樣著急,不是不願而是不能啊!跟你直說吧,巡檢房的手令掌在周大人的心月復方主薄的手里,想要隨意調動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本官跟這些腐朽書生一直有過節,人家知縣大老爺正瞪大了眼楮揪本官的小辮子,時刻準備上書提請罷免本官呢!」

「 !」

寶叔干瘦的手掌猛然抬起,重重地打在了椅子邊的黃樺木茶台上,嘴里喝罵道︰

「周謙仁和方百川這兩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富陽縣的鄉紳老爺們如果不是看在二爺的面兒上,如何會按時繳納皇糧,如何會幫他們彈壓地方!這次的大比他周謙仁還不是憑著二爺的幫助才得了一個中上,沒想到反過來處處與二爺做對,就連調遣幾個捕快也要遏止,實在可惡!」

「休要胡說。」王延年故作驚慌地阻止了寶叔激動的呼喝,義正言辭地說道︰

「本官拿了天龍王朝的俸祿,為聖上沐恩地方不過是本官的職責,爾等納稅繳糧也是應盡之義務,何來幫本官之說,休要陷本官于不忠不義!」

寶叔嚇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三兩步走到王延年的身前,打躬作揖誠惶誠恐地說道︰

「二爺休怪,老奴只是不恥周謙仁的所作所為,故而義憤填膺,老奴失言了!二爺請放心,誰要想與二爺您過不去,就是跟咱們富陽縣老少爺們過不去,我回去一定向老太爺稟告二爺您的難處,我想老太爺一定會為二爺您做主的!」

「寶叔休要在老太爺跟前胡說,我們這些做兒子的都已經成家立業,如何還能讓老人c o心,本官跟你是故人,今天也就說了幾句貼心窩子的話,話到這就此打住,以後休要再提起了。」王延年的面上一本正經,只是眼角輕輕地抽動了兩下,暗暗地想道︰

周謙仁這個老匹夫、酸儒,不給你點厲害瞧瞧你當本官是任人擠壓的軟柿子嗎?沒有本官,我看你如何管得住富陽這一畝三分地!

「二爺,您看老太爺吩咐的事情……」寶叔沒有入座,依然站在王延年的身前,輕聲地問著。

老太爺吩咐的任務,總得談妥了才踏實,這王二郎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白眼狼,只怕就一直等著寶叔代王家老太爺做出的承諾吧。

「哎喲!」

王延年恍然大悟般連連地輕拍著額頭,在書房中來回地走動,嘴里念叨著︰

「你瞧本官這記x ng,剛巧寶叔你來之前門房進來通報巡檢房的馬捕頭正在大門口候著呢,今兒早他跟本官從青衣巷出來以後,本官就命他仔細著探查一番,這一定是有消息了!八娃……快快有請馬捕頭到書房來,丫頭呢?酸梅湯大腕地快備上來啊!」

「咕嚕!」馬捕頭沒有寶叔那麼文雅,進門以後抓起桌上的酸梅湯連灌了兩碗,意猶未盡地放下茶碗,抱拳向王延年行禮道︰

「王大人,卑職回來了。」

馬捕頭,馬一平確實是熱得恨了,奔波了整整一個上午,又在太陽地下等了一個多時辰,大汗淋灕,饒是練武之人畢竟年紀不饒人,也有點吃不消。

「馬捕頭辛苦了。」王延年親手為馬一平又盛了一碗,放在面前,對寶叔說道︰

「馬捕頭江湖上人面廣,消息靈通,我上午的時候特意囑咐馬捕頭打听,是不是有道上的人惦記上了咱們王家。馬捕頭,有什麼消息嗎?」

馬一平又灌下了一碗,身上冒出了絲絲地冷汗,渾身舒坦,神清氣爽地向王延年和寶叔行禮︰

「王大人、寶爺,有禮了。寶爺,我想請問貴府的宏盛當鋪是不是在最近收了一尊前朝皇宮里流出來的白玉觀音?」

「這……」寶叔雖然沒有回答,但是臉上卻露出了驚慌的神s 。

馬一平心下了然,搖著頭說道︰

「這就對了,最近湖州地面上傳出了個說頭,話說當年太祖爺攻進前朝的皇宮時,大量的奇珍異寶被太監宮女們盜了出來,兵荒馬亂的太祖爺哪有心思去追查這些?據說其中的一尊白玉觀音里,隱藏著前朝的一個天大秘密,道上沒人知道這個秘密是什麼,但是有人傳出話來了,一定要得到它……王大爺、寶爺,現在已經有幾路人馬奔富陽縣城來了,得早做防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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