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55帶血的玫瑰
上午十點,利威爾從浴室走出來,走下樓梯，來到客廳。少見的,他家小狗不在家。這天是周末，侍女也放假了,家里還真是冷清。
桌上放著已經泡好的檸檬水，利威爾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打開電視。此時,正在播放搞笑節目,偶爾爆發出來的陣陣歡笑似乎讓整個空曠的房間也變得熱鬧起來。
大概過了半小時，房門被打開。艾倫走進房間，手腕上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手里捧了一大束白玫瑰。
「主人，吃早飯了嗎。」艾倫換好鞋，微笑著問。
「吃了。」利威爾早晨八點半起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放好了各種早餐，他只需要將牛女乃咖啡熱一下就好了，「你去哪兒了？」
艾倫將一些食材搬進廚房，然後舀著花瓶，捧著花朵到廚房沖洗︰「明天不就是聖誕節了嗎，我一大早就去阿米塔集市了，想著要買點裝飾材料，貼窗戶的雪花啊，聖誕樹之類的，還買了一些新鮮的食材，這不，我買了火雞、鯽魚，各類菌菇……家里的花朵都快謝了，我剛好看到有賣白玫瑰的，就順便買了一束，待會兒我把它們分成兩撥，一撥放在您的臥室，一撥就放在客廳，好嗎？」
「嗯。」
利威爾繼續看電視，艾倫則背對著他，小心翼翼地清洗花朵，將多余的部分剪掉。
12月的水是冰冷的，如同剛剛融化的冰川之水。當水流過艾倫的雙手，就被染成淡淡的紅，滑入水槽之中。艾倫捧著手中的白色玫瑰，耐心地將其上的血跡沖洗干淨，一次又一次洗滌自己的指縫，包括指甲縫，直到冰冷的水似乎變得溫暖，感覺細胞變得麻木。他身上穿的純黑色外套不是他的，外套里面，淺灰色毛衣的腰月復上有好幾滴粘稠的血液，那血液也不是他的。
給利威爾呈上香醇的上午茶，將鮮花放好後，他終于有機會將所有髒衣服扔進自動洗衣機，步入浴室，將略微滾燙的熱水從頭頂傾灑到腳邊。
剛剛，經歷的一幕又一幕，還在他的腦海中旋轉，膨脹。
猶如听到子彈響起，神經因為恐懼猛然膨脹的悶痛之感一樣——
早晨7點。
艾倫已經驅車趕到靠近阿米塔集市的一條冷清小巷。
下車，身穿純黑色西裝、戴有深色墨鏡以及白色手套的他去旁邊的花店買了一束新鮮的白玫瑰。年輕的店主一看到他，臉蛋就開始泛紅，活似看到了白馬王子。
他從小巷繞進了一個代號為530的倉庫，那里，與紙條上的信息相符。他輕輕敲了敲倉庫門，馬上，門便被打開了，他整個人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明明剛才還是黑的，突然，又亮了，還好艾倫戴有墨鏡，不然會相當刺眼。
一個人過來搜身，從頭搜到腳︰「老大，干淨的！」
艾倫抬眼。
這是個廢棄的倉庫，有兩層樓，烏煙瘴氣。
金發小胡子男人居高臨下地站在空曠第二層，雙手倚在似乎隨時都可能崩塌的欄桿上，嘴里餃了一支煙，正灼灼有神地盯著艾倫看︰「喲，真夠浪漫，來這里還要買一束玫瑰？你是來跟你家小男朋友告白的麼？啊？英雄救美？」
艾倫的視線穿過那些有點熟悉的面孔，看到阿爾敏正被狼狽地困在一樓角落，他的雙手被捆綁在身後，嘴里被塞有東西，此刻見到艾倫的時候，又開始掙扎，可是旁邊男人的鞭子馬上就打在了他的身上。他滿身血痕，那白色的毛衣和褲子早就支離破碎，相當于沒穿什麼了。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發瘋地跑過去救他，可是艾倫的表情沒有一點點變化。實際上，他就只看了阿爾敏一眼，便抬頭盯向埃爾德，竟然還在愜意地解釋白玫瑰︰「主人喜歡這樣的花，看到了，就忍不住買一束呢。」
「哦？」
「那麼，現在你應該告訴我，將我的朋友捆起來，把我叫到這邊來，還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安裝八個攝像頭的原因吧？」
艾倫的表情變得認真，身上的alpha氣息逐漸流溢了出來。讓周圍的人心中一抖。
一個男人突然推搡了一把艾倫，惡狠狠地說︰「我靠，別以為你爬上了利威爾先生的床，就算個什麼東西了！他現在迷你迷得緊，眼楮被蒙蔽了，不代表我們也蒙蔽了！你要是還想多活幾天的話，就老實交代你到底是什麼身份？潛伏在利威爾先生身邊，目的到底是什麼？！」
另外一個尖著嗓子的女人也開始叫嚷?p>
骸暗背跣?哪翹歟?揖途醯盟?砬椴歡躍 ?p>
「才指宣誓？一開始就有問題吧？我他媽親眼看到他阻止我們抓人，可惜利威爾先生根本不信！叛徒，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其實你他媽就是個條子吧？？」
「我沒有背叛我的主人。」艾倫低聲道。
一個猛踢， 的一聲，艾倫半跪在水泥地板上，幾片純白的花瓣落下。
「你他媽再敢跟我們撒謊？」男人終于亮出了匕首，「你以為我們不敢殺你了？啊？你要是死了，我們還真是安心呢——」
「你們就是因為阿爾敏，就認為我是叛徒了？他親口告訴你們，我是叛徒？」艾倫冷靜地陳述，「那你們說說，我做過什麼？這幾個月以來，我一直陪在主人的身邊，就連房子都很少出，跟外界幾乎沒有聯系。幾個月前，我也認真履行了自己的義務。我做錯過什麼？你們憑什麼懷疑我？」
他這一問，讓周圍的人在這一瞬間啞口無言。
當然，這只是暫時的，很快，他們就知道如何反駁，畢竟艾倫的話充斥著漏洞。
可是艾倫卻在他們開口之前張口了︰「阿爾敏呢？你們就確認他是叛徒？」
「怎麼？想為他辯駁？這個不怕死的家伙竟敢潛入我們的系統，破壞我們的計劃，將游戲泄露給警方！不過，根據系統的顯示時間，你是最先潛入的——」
「拜托，不要憑借自己的主觀意志懷疑人好麼？我還用潛入嗎？我是被韓吉拉進游戲的。你們不是有電話嗎？現在就可以打過去確認一下。」
說完，艾倫推開那些人，直接走過去，狠狠地拉起阿爾敏的領口，將他扯起來。阿爾敏的臉頰早就腫脹起來了，似乎連眼楮都睜不開，嘴巴里發出嗚嗚的聲音。艾倫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看，聲音相當冷漠，近乎嗜血的程度︰「阿爾敏的確是我的朋友，不過，如果他真的背叛了我的主人，我會親手殺死他。」
埃爾德贊嘆似的拍了拍手掌，笑道︰「好呀，就在這里撞死他吧？說不定，你這樣做了以後，我們就相信你了哦？」
阿爾敏明顯是听懂了。
艾倫能夠感覺到他渾身都在發顫。
他睜開了一只眼楮。另外一只眼楮因為臉頰太腫，實在是睜不開。這只眼楮，在有些殘酷的燈光下，依然顯得非常清澈純潔，恍若山間最純淨的湖水。他似乎在努力地觀察艾倫的表情，只是，艾倫的眼楮被墨鏡擋住了，臉就像機器人似的，冰冷無比。沉默了一會兒，他緩緩閉上了眼楮。他結成一縷一縷的金發黏在傷痕累累的肌膚上，呼吸輕得無法察覺，好似在這一刻，他已經死去了。
「殺個人而已，小菜一碟。」艾倫的聲音帶著嘲諷，「可是，你們是想害我麼？我想你們都知道，我的一切權利都是主人賦予的，我根本不能自己抉擇。就連做一樣菜，我都必須征得他的同意，更別說殺個人了。對了，你們有這樣的權利嗎？」
「……」
「原來，你們殺人，都不需要征得他的同意？」
「別找借口了，你就是不想殺他吧！叛徒！」
「別總是把那兩個惡心的字掛在嘴邊。」艾倫站起來，扶起阿爾敏，「我們需要做的事情，很簡單，現在，你們聯系主人，讓他決定。如果他命令我殺人，我會毫不猶豫地動手，怎麼樣？」
那些人商量了一下，真的去打電話了。
但是果然，一分多鐘後，他們過來，搖頭，很明顯，打不通。這在艾倫的意料之內。
埃爾德將煙頭扔在地上，踩滅︰「姑且最後相信你一次。現在，去本宅見利威爾先生。你說的每一句話都被錄上了，都會給他看的，到時候可別抵賴什麼。」
艾倫深吸一口氣，彎腰，將束縛阿爾敏的繩索砍掉，扶著他往外走。大概沒人發現，他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打濕了。
走出倉庫門，艾倫踩在厚厚的雪上，冷風撲面而來，身體明明該冰冷無比，可是強烈的緊張情緒讓艾倫渾身發熱。
每走一步，他的心髒都會跳得更加迅速。
他生怕身邊的人會突然倒在地上，生怕自己突然中彈，突然走不動了……沒辦法……現在的他，還不想死……他的主人洗完澡後，一定會想喝上午茶的，快要到聖誕假了，家里面還沒有裝飾什麼，連棵聖誕樹都沒有，明天他就要過生日了，都多少年沒有為他過生日了？！還沒有給他說過一句「生日快樂」呢……也許，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跟他說
這幾個字了……畢竟……兩個人只剩下最後的時間了……
當他走出第三步的時候，突然听到一聲尖叫……那是女人發出的，那樣的尖叫太過刺耳，簡直快把人的忍耐神經完全穿破！
他沒有回頭，卻看到閃爍在雪地上的紅點——那是遠程機槍瞄準時出現的標志，然後，警車標志性的聲音瞬間響徹了整個世界。警方的「勸降」聲音已經通過廣播傳過來。
艾倫轉過頭來，看著一個男人正舀著匕首朝他和阿爾敏奔跑而來，面容猙獰。有的人滿臉慌亂，而大多數人直接舉起了槍支，直直地對上艾倫和阿爾敏。
他听到有人在吼︰「叛徒！啊啊啊老大他把條子帶過來了！！殺了他殺了他們！」
在那個人的匕首朝自己飛過來的時候，他躲開，然後拉著阿爾敏倒在地上。
接下來，恐怕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子彈。
不是沖向艾倫和阿爾敏的，而是從周圍飛過來的，來自警方的。
剛剛還好好的人，在瞬間面目全非，就像血球突然爆炸了似的。那麼多暗紅的鮮血噴灑而來，濺在兩個人身上、臉頰上。明明艾倫的小腿側部又被子彈擦傷，可是當時精神上的沖擊力太強，他竟然在一個多小時候才發現。
之後，已經暈迷的阿爾敏被三笠抱上車。
埃爾文不僅沒有怪罪艾倫，還表揚了他的行為。雖然他之前沒有及時看到消息，但是這次，他一接到威脅就通知了警方，並按照計劃行事，救了阿爾敏，鏟除了l的好幾個關鍵人物。艾倫問他，就這麼殺了他們好嗎？埃爾文回答，如果他們剛剛不反抗，就不會直接擊斃的。但是就算不直接擊斃，現在已經攻破了游戲，針對這幾個關鍵罪犯，證據確焀，況且他們的身份並不特殊，被抓的後果依然是死刑。
他們告訴艾倫，雖然已經屏蔽了利威爾大宅周圍的信息系統，也派人守候在他的大宅子周圍，會截住所有找他的人。24小時之內，他是收不到外界的消息了。可是，l的系統具有警報器，他本人也是極有可能察覺出不對勁的地方的。于是，他們限艾倫在20小時以內找到「毀滅性任務」所在地。那個東西，是案子的關鍵。
已經沾血的白色玫瑰被放在身邊，艾倫坐在陰暗處擦臉上的粘稠液體，換了外套。
他本來想重新買玫瑰花的，只是那家店因為恐懼竟然關門了。好似靈魂出竅了，他竟然抱著那束沾血的鮮花逛了整個集市，在依然開著的商家里面買了一車食材、裝飾材料，包括高大的聖誕樹，然後，又緩緩開車回家，就像一個平凡的上午一樣。
……
艾倫站在浴室，水終于不怎麼燙了。
左腿一陣陣刺痛，他這才發現那里在不斷冒血，傷口還不淺。
他用最簡單的方式給自己消毒、上藥、消毒，然後穿上干淨整潔的衣物，走出浴室。
客廳里，利威爾的心情似乎不佳。
原來，屏幕里的畫面時不時變得相當模糊，還發出滋滋的聲音。利威爾皺眉，抬手，就將電視關掉，將遙控板甩到遠處的沙發上。
「偶爾信號就是不太好呢。」艾倫彎腰，將五光十色的糖果倒進利威爾跟前的水果盤里，「主人，聖誕節，也就是您的生日呢，我們今天就開始準備吧？」
利威爾愣了一下，然後挑眉︰「你怎麼知道我的生日？」
「那些侍女告訴我的。說起來，聖誕樹還在車上呢，待會兒我就把它搬回來。我們可以在上面裝飾很多很多禮物，彩燈、糖果、點心、彩球、星星……」
「你是小孩嗎？」利威爾嫌棄道。
「哈哈……偶爾也想當一回小孩嘛。」艾倫抿唇笑。
接下來，艾倫將聖誕樹搬了回來，真的很高大，比艾倫的個子還高幾個頭。
他將各種各樣的食材洗好，依次按照以前侍女教給他的步驟放進鍋里，然後在其他時候裝飾聖誕樹。無聊的利威爾看到忙里忙外的他有些慚愧，終于站起來幫助他了。
利威爾會站在高高的凳子上，將漂亮的星星和雪花沾在窗戶上；他會偶爾鼓起腮幫子，努力地吹出幾個彩色氣球，然後由艾倫將它們串起來，掛在房梁四周；當鍋里的食材發出陣陣香氣時，他會主動嘗一下味道，然後建議艾倫多加點什麼香料。
中午，兩個人面對面地坐在餐桌兩邊。
明明是白天，艾倫關掉了所有窗簾，並點上了很多很多蠟燭。
今天的利威爾就像記憶里的他一樣，穿著瓖金邊復古白襯衫，最上一顆紐扣也有好好地系上，戴著整潔干淨的領巾。他的面容白皙，吃飯的時候勢優雅，尤其，當他吃到味道不錯的食物之時，眸子會有些發涼，嘴里的速度會緩緩放慢，似乎在認真品嘗似的。
而艾倫跟他完全不一樣。
他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麼，卻完全不知道那東西擁有怎樣的味道。
在他眼里，似乎利威爾的每一個動作都被放慢了，就像電影里的場景一樣，一幕一幕滑過他的眼前。他無法想象將來會發生什麼，無法想象這些場景，是不是馬上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就是因為害怕，所以他看得貪婪，逐漸到後面，他似乎連吃飯都忘了。
「發什麼呆？」利威爾抬眼看他，嘴角微翹。
燭光在周圍靜立，好似停留在周圍的，那些飽含願望的星星。
而那些星星，似乎就在艾倫那雙沉靜的雙眼中晃動，只听他啟唇，輕聲道︰「主人，生日快樂。」
利威爾一愣，然後笑道︰「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生日快樂。」艾倫就像沒听到一樣，繼續道，只是聲音有些沙啞。
利威爾隔著燭光凝視著他，嘴角微微翹了起來︰「怎麼眼楮又紅了？你今天還真變成了小孩？又是吹氣球弄聖誕樹，又是哭鼻子？」
艾倫有些尷尬地垂下眼楮，喝了一口甜美的湯。︰「主人，您想要什麼生日禮物？」
「小狗竟然想給主人送禮物嗎？」
「嗯。今天，您想要什麼，我都給您。」艾倫的這句話說得很慢，好似他下定了什麼決心。利威爾大概不會知道吧，如果此刻，他讓艾倫去死，艾倫也不會猶豫一分一秒的。
「想要什麼，都給我？」利威爾緩緩地重復這句話。他在笑，嘴唇猶如花朵一樣綻放著，臉上充滿著美妙的光芒，他是那樣美麗，那種美令艾倫的心髒疼痛到沒有知覺，「可是我沒那麼貪心啊，小狗。」
他凝視著艾倫，睫毛彎彎的︰「陪我看一下午電影吧。」
——tobetinued
作者有話要說︰我靠……表示一寫到「生日快樂」我就淚奔了。是真的淚奔我去喲orz一會兒我要怎麼去食堂啊嗚嗚嗚……先發上來，一會兒改錯字+霸王票感謝喲，爬走。
話說，從下章開始，要做好心理準備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