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腳的箱子雖然鎖著,卻阻隔不了雲瀟的神魂。
只是如今他神魂剛至神游境界,距離化形還差得許多,神魂也不具有攝物的能力,雖然知道蒙梟幾人的身份文書就在箱子里,卻沒辦法取走,模清位置之後便離開了盧洪房中,一路返回老宅,神魂飄蕩至花園之中,忽然听的假山後面有人說話,听聲音好像是盧芸青身邊的丫鬟綠翡,雲瀟心頭驟然起疑,此刻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綠翡大半夜在假山後面跟誰說話?若不是言語之間提及了雲 的名字,雲瀟還以為她跟人在這私會偷情呢,神魂飄蕩過去,準備看個究竟。
繞過假山,便看見綠翡手里提著一個食盒,像是給人某人送飯來的。
雲瀟小時候經常在花園之中玩耍,也知道這假山下面是侯府的地窖,冬季儲藏蔬菜瓜果之用。
卻不知道誰會住在這不見天r 的地窖里,心頭疑慮愈來愈重。
然而雲瀟此刻卻不必費心去猜,因為兩人似在地窖門口偶然撞見了,正跟那低聲交談著。
與綠翡說話那人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十分消瘦,雲瀟卻也認得,是盧氏身邊一個家臣,叫做徐豹,地位很高,就連盧氏都尊稱為徐先生,擅長醫術,據說在淮南、江南兩地都享有盛名,後被盧家招募,父親當年還在家中的時候,也經常讓徐豹給他抓藥調理身體,因此見過幾回。
「這徐豹怎麼會住在地窖之中。」雲瀟神魂飄蕩在樹蔭下,隔著六七丈,暗中窺視著。
綠翡雖是一介女流,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但卻有武者境的實力,雲瀟前世在她手里吃過小虧,此時也格外小心,免得被她察覺,本想著隔著一段距離應該不會驚動他倆,卻不料那徐豹目光忽然朝此處看來,兩個眼楮在黑暗中就像狼一樣,泛著幽光,雲瀟只覺神魂驟然被一陣寒意所籠罩,這徐豹武道低微,卻沒想到竟然與他一樣,也是修煉了道術,神魂進入定境,便具有分辨y n陽的能力,肉眼就能看到鬼魂,而且徐豹的境界似乎比他高很多,雲瀟對此一無所知,也是毫無防備。
雲瀟修煉道術不足十r ,神魂還十分弱小,徐豹真若將他發現,覆手之間便能讓他魂飛魄散。
雲瀟神魂僵直,立在樹蔭之下,不敢有任何輕舉妄動,慶幸的是這徐豹如今並不在神游狀態之中,對y n陽氣息的敏感程度也是有限,而且是他是借浩然之氣養神,才修煉至神游境界,神魂y nx ng不是很重,這徐豹雖然感覺到了異常,目光朝他藏身之處看了過來,但並未將他鎖定,只是在樹蔭附近游移。
若是前世,雲瀟面臨這種情況,只怕已經慌了神,露出破綻將自己暴露。
如今被徐豹目光籠罩著,雖有些驚恐,卻依舊保持著鎮定,仍在細微觀察這徐豹的一舉一動,漸漸發現他目光在四處游移,便知道自己並沒有被發現。
見身旁樹蔭下有一片月光,便慢慢靠了過去,將神魂融入了其中中,悄然斂去了氣息。
雲瀟修煉的《太清觀天經》乃是借御星宿之力的法門,月亮雖然模樣上和諸天星辰不同,究其本質,也是一顆星辰,《太清觀天經》中稱之為太y n星。
待他神魂化出實形之後,甚至還須要采太y n星之氣來凝聚y n神,因此雲瀟神魂的氣息能夠與月華完美的融合,藉此隱去了行蹤。
「好險!」雲瀟見徐豹那磣人的目光終于不在樹蔭這塊游移,才漸漸心安。
「徐先生?」綠翡先前問話,徐豹未作答復,目光亂瞟似在走神,便忍不住喚了一聲。
「今夜月s 挺好。」徐豹收回目光,才想起綠翡先前問的事情,說道︰「再有四五十r 月,怨靈便可融入藥石之中,這爐丹便成了,讓夫人不必著急。」
「夫人便是托我來催你的, 公子明年三月之前必須要通過武師考核,否則便會錯過武舉報名,就要再等三年,然而淬煉筋骨須得一個r 積月累的過程,半年之內想要從小成級武者晉升至武師基本沒有可能,就指望著先生這爐怨靈噬筋丹。」綠翡皺著眉說道,見徐豹衣衫整齊,這大半夜腰間還掛著一塊玉佩,便知他又耐不住寂寞準備出去尋歡作樂,忍不住勸道︰「徐先生又是打算去瀟湘館嗎?如今主藥入爐,正是緊要時候,還是多花些心思,以免出什麼差池。」
「我去哪里就算是夫人也管不著,你一個丫鬟多嘴作甚?」徐豹瞥了她一眼,冷聲說道︰「我已在丹爐邊留下了一尊丁甲神將,有它守著,能出什麼差池?」
綠翡見他發了脾氣,也不敢再過問這事,徐豹地位超然,而她不過是一個受寵的丫鬟。
「那飯食?」
「送下去,我回來再吃。」徐豹整了整衣襟,朝綠翡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便離開了。
雲瀟神魂從月光之中飄了出來,方才偷听到兩人談話知曉了不少信息,這徐豹居住在地窖之中竟然是為了煉丹,而且兩人提到的‘怨靈噬筋丹’一听也不是什麼好來路,否則也不必處處遮掩。同時也解開了雲瀟心頭一些疑問,前世他便想不通,為何雲 武道進步如此神速,如今看來,應是服用了這‘怨靈噬筋丹’的緣故,見徐豹離開,綠翡獨自一人下往地窖中去,雲瀟神魂游蕩著便跟了上去,想要探明究竟,到底什麼丹藥能有這等奇效,讓人武道半年之內連破兩境。
雲 明年若是考中武舉,對他而言將是巨大威脅,此時若能將事情弄清楚,再加以阻止,局面將會變得對他有利。
跟著綠翡一路下至地窖中,過了一道窄門,便進入了一間暗室之中。
雲瀟以前來過這地窖,又冷又ch o,卻沒想到盧氏竟然花功夫翻修了一遍,成了這般模樣。
「煉個丹都搞的如此見不得人,這‘怨靈噬筋丹’恐怕真有些問題。」
雲瀟暗暗月復誹著,前方暗室看起來有些狹窄,他怕被人發現,不敢和綠翡太過接近,因此也沒有跟進去,直到綠翡將食盒放在里面出來之後,雲瀟這才穿過門牆闖了進去,他本以為房間之中沒有別人了,卻沒想進去便看見一個神s 木然的大漢站在那里,面如紅玉,須似皂絨,足有仈ji 尺高,瞪著兩個銅鈴大的牛眼,雲瀟嚇了一跳,還以為暴露了行蹤,卻發現那大漢站那跟個泥胎似得,動也不動一下,仔細一看,這大漢身上竟然沒有一絲陽煞之氣,反而透著一股y n森的感覺。
就好像破廟里搬出來的怒目金剛,盯著看久了都覺得後背涼颼颼的。
「這應該是徐豹之前提到的丁甲神將。」雲瀟稍稍一愣,便明白過來,眼前這大漢不過是一尊道術所化的傀儡,就像黃巾力士、撒豆成兵之類的法術。
能施展這類法術,徐豹道術修為至少都到了化形之境。
不過看樣子,他這法術手段也並不高明,這尊傀儡意識很弱,雲瀟此時與他相隔不過十步,竟然都沒有察覺。
當年師父在酒碗之中灑下幾粒豆子,便可化作仙子揮袖起舞,與人對答也從善如流,讓人難辨真假,見過那種手段,此時看見這尊傀儡,也就不以為然了,並沒有感到吃驚,只是盡量與那丁甲神保持著距離,免得將其驚動,徐豹這法術手段雖然稀松平常,但這尊傀儡打殺他一定不費吹灰之力。
雲瀟的目光在那丁甲神將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移到了別的地方。
在密室中間有一個六七尺高的銅爐,里面燃著碧幽幽的火焰,就跟亂葬崗里的鬼火一樣,隔著老遠都炙的神魂一陣刺痛,仿佛冰稜扎進了肉里。
這還不算詭異之處,這丹爐之中竟像囚禁著幾頭厲鬼,不時有嚎哭、慘笑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透著一股絕望的氣息,令人毛骨悚然。
「這怨靈噬筋丹竟然真是以冤魂厲鬼為藥引!難怪這丹藥名字如此古怪,只怕徐豹為了煉制這爐丹藥填進去不少人命,盧氏為了讓雲 武道j ng進可真是下足了血本啊。」雲瀟心中一陣駭然,隨即橫生一念,打算從盧氏手中截留此物,暗忖道︰「如今一切既已被我知曉,又豈能讓你稱心如意,雖然這‘怨靈噬筋丹’詭異至極,不知什麼來路,看煉藥時所用的引子恐怕也不是什麼良善之物,但前世雲 正是服用此丹,才在半年之內連破兩境,必然是不可多得的至寶。」
雲瀟雖是讀書人,但做事從來不講規矩道義,只求成事,上輩子如此這輩子更是如此,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何況還是沖盧氏下黑手,更沒有絲毫心理負擔。
不過如今這怨靈噬筋丹還未煉成,听徐豹所言,應該還要等上一個多月。
何況丁甲神將也不容易對付,此時雖說沒發現自己,可他膽敢靠近丹爐,絕對會被一巴掌拍的魂飛魄散,這事還需從長計議,也莽撞不得。
雲瀟暫時不想打草驚蛇,在地窖之中停留片刻,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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