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瀟去哪了?」蒙梟低聲商議結束而後抬起頭來,驟然發現雲瀟不見蹤影,一下子緊張起來,他幾人是突厥戰俘,私自在上京城中行走很容易被人誤會為叛逃,到時候被人抓住打死也未嘗沒這可能,偏偏害怕什麼來什麼,幾人正有些坐不住了,便見一個身穿黑s 武袍、重眉闊口的老人掀開竹簾從後堂走了出來,雙方目光一交錯便觸在了一起,那老者已年過半百,卻沒有絲毫老態,步履沉穩,雙手負在身後,他一現身,嘈雜的酒樓頓時便安靜了下來。
那些喝酒吃肉的食客也紛紛放下了碗筷,站起身來,面向蒙梟幾人所坐這張桌子,相互之間,隱成犄角之勢,將這小塊地方牢牢卡在了中間。
蒙梟幾人在戰場之中模爬打滾已久,嗅覺十分明銳,雖不知四周這些人的來路,但已經清晰的感覺到對方目光之中所挾帶的敵意,而且形勢也相當不樂觀,這張桌子正在酒樓大堂zh ngy ng,離門窗極遠,這些人起身合圍過來將他們所有去路都阻斷了,蒙梟臉s 頓時變得極為難看,沒想到形勢變化這般匪夷所思,前一刻還在琢磨如何令雲瀟難堪,下一刻就被一群來歷不明的人給盯上了,幾人反應也是極快,見四周食客丟杯棄箸不懷好意的面向此處,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雙方言語不通,但來者並未藏掖,惡意彰顯,明顯不是善碴,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蒙梟幾人時常經歷生死關頭,而且流落異鄉,自然處處謹慎,見情況不對,立刻作出迎敵廝殺的準備。
四人各據一方,沉肩弓腰,雙目圓睜,脖頸之上青筋隱現,像意圖傷人的野獸。
那老者見狀步履也未曾停頓,依舊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雙手負在身後,不知拿著什麼,發出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響。
「恐是中了雲瀟ji n計,難怪這幾r 他對我們百依百順,原來是麻痹我們,將我們誆至此處,再施以報復。」蒙梟雖是粗鄙之人,但絕非白痴,雲瀟將他幾人領到此地,又突然消失,隨後便有這麼一群來者不善的人,瞬間就將眼前狀況猜了個仈ji 不離十,一陣寒意涌上心頭,早知雲瀟不易對付,卻不料他城府如此之深,從頭到尾都將他幾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目光橫掃四周,深知落入這群手里只怕凶多吉少,立即與同伴三人低聲說道︰「小心,這些人沖著我們來的!」
蒙梟話音一落,便搶先動手,朝著那老者猛地沖去,幾步跨至身前,提膝便是一撞。
出手果斷,招式粗暴簡單,卻不失凶悍。
小成級武者能開五石強弓,而人腿上力量往往是手臂一到兩倍,這一記膝撞恐蘊含著千斤巨力,就算是一頭牛,估計也能讓頂死。
老者雙目微縮,側身一避,蒙梟鐵錘一樣的膝蓋幾乎是貼著他胸口擦過,凶險到了極點,快速的撤步轉身,稍有一絲延誤,便會被這一膝蓋頂中胸月復要害,結果便是九死一生,可見這老者反應如何迅捷,他這一轉身,藏于身後的雙手猛然擊出,嘩啦啦的一陣聲響,他手里竟然拿著兩幅鐐銬,不過並未影響他出手。
拳背狠狠砸在了蒙梟大腿邊側,發出 的一聲悶響。
老者出手雖不像蒙梟那般充滿侵略x ng,然而听拳頭砸在肉上發出的悶響,就好像鐵杵搗人一樣,便知這力量便絕對不弱。
蒙梟被這股力量斜著一頂,重心便被破壞,剛才提膝沖撞太過凶猛,只剩單腳著地,倉促之間沒能穩住身形,驟然斜摔出去。
兩人剛一交鋒,蒙梟便露了敗相,足見這老者實力如何強橫。
而蒙梟豐富的廝殺經驗也未讓他陷入驚慌,橫著一跨,一腳踏地,一個馬步堪堪將身形穩住,沒跌倒在老人身前,只是將身旁一張桌子給撞退了幾尺,桌上的東西摔碎一地,剛想起身,便覺大腿一陣疼痛,老者那一拳竟是傷了他腿上筋骨,蒙梟心頭一陣駭然,這老者竟然是一位武師,那一拳不僅力量凶猛,而且侵徹力十分恐怖,打在身上跟鐵杵往肉里搗一樣,只有將骨骼淬煉的猶如鋼鐵一樣堅硬的武師才能打出這種拳勁,尋常武者,骨質脆弱,是無法做到的。
武師和武者拳勁上的區別,就好像木棍與鐵棍之間的差異,就算一樣重的力量,木棍打在人身上,傷勢也絕不及鐵棍嚴重。
跟一位挾帶殺意的武師如此接近,蒙梟幾乎感覺死神就在自己身邊徘徊,踉踉蹌蹌的往後退去。
那老者一手拿著鐐銬,同時欺身上前,另一只手朝著蒙梟咽喉處抓攝而去,五指虛張,虎口之處猶如鋒利的解牛刀,帶著一股凌厲的壓迫之意。
蒙梟只覺勁風撲面,刺的眼楮都睜不太開,雖有些驚慌,卻並自亂陣腳,抬手招架同時,身旁兩個突厥戰俘也加入戰團,左右兩人幾乎是同時抄起手邊長凳,以稜邊為刃,朝著那老者砍去,一人沖著腦門,一人沖著腰月復,角度也是一前一後,將所有閃躲的路徑都盡數封死,配合的極為默契。
那老者面s 微微一變,這四人之中任何一人,包括實力最強的蒙梟,他也有把握在五招之內制服,然而幾人j ng通戰場合擊之術,互為倚靠,消除彼此防御上的破綻,進攻也更具威脅x ng,頓時棘手起來,兩張長凳分別砍向頭頸、胸月復要害,即便他將身上骨骼經長年累月的淬煉,已如同鋼鐵一樣堅硬,但要害這些地方還是禁不住這種打擊,只能暫緩攻勢,回手招架,砍向脖頸處的長凳被他輕易抓住,另外一直手里還拿著兩幅鐐銬,便不是太過方便,手掌無法完全張開。
那突厥戰俘也是眼疾手快,而且戰斗經驗十分豐富,稍一用力,便將長凳翻了過來,劈砍頓時變成了橫拍。
老者本想用三個指頭卡住稜邊,化解這波攻勢,誰料長凳翻轉,哪能用手去抓,倉促之間五指握緊,一拳迎了上去。
嚓!
一寸多厚的實木長凳驟然斷成兩截!
老者臉s 已是有些難看,先前那一拳看似霸道無比,一斧頭下去都未必能夠劈開的實木長凳讓他一拳砸斷,可拳頭再硬,也都是肉長的,跟凳子硬磕一記,誰又敢說他真的佔到便宜了,此刻感覺也只有他才清楚,拳頭隱隱作痛,雖未傷到筋骨,可皮卻破了,堂堂武師,被兩個入門級武者弄得如此狼狽,顏面哪還掛的住。
一甩手腕,兩幅鐐銬 當亂響,仿佛毒蛇猛然咬噬過去,這若打在人身上,絕對能去了半條命。
那兩個突厥戰俘撒手便往後退,可哪能快的過這武師境界的老人,鐵鐐銬帶著呼呼的風聲朝著兩人橫掃而去,眼看便要殞命,身後一張桌子猛然被掀飛過來,正將鐐銬擋住,轟的一聲,桌子凌空碎裂,老者倒是安然無恙,卻被茶水、果殼潑了一臉,狼狽無比,蒙梟趁機拽著兩人便往門退去。
「給我攔住!」
老者本想憑借一人之力制服蒙梟四人,算是震懾,卻不料幾人如此狡詐,廝殺配合更是無比默契,他獨自一人完全佔不到便宜,也是絕了這念頭,趕忙沖著門口幾人吼道,如今這平安樓里全是鰲龍幫的人馬,听老者一吼,頓時一群人涌上來將門口堵住,更有幾人從桌下抽出了兵器,合圍靠攏上來,里三層外三層將蒙梟幾人堵了個水泄不通,他幾人就算如何能打,也沒有半點勝算,一見此景,緊握的拳頭也慢慢松開了,他幾人既然甘願淪為戰俘,自然不是敢于拼命的人。
蒙梟將手舉過頭頂,用半生不熟的大乾話高聲喊道︰「我們是淳安候府的奴僕,你們是什麼人,膽敢對我們不利,我們主人不會放過你們的。」
蒙梟頭腦也還算清晰,這時候負隅頑抗絕沒無好下場,趕忙將淳安候府這塊擋箭牌給抬了出來。
「淳安候府已經將你們四人賣給我們鰲龍商會了,現今我才是你們的主人,若不老實些,老夫如今便是將你四人活活打死,也沒人會找我麻煩!」那老者揮手掃去頭發的果殼,滿臉怒容的將手里兩副鐐銬摔在了蒙梟幾人面前,而後喝道︰「自己將鐐銬帶上,而後老老實實听候差遣,莫要我親自動手。」
蒙梟還有些搞不清狀況,老者的話他勉強听得懂一些,但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盧氏會將他們轉手賣掉,畢竟他們還肩負著‘使命’。
可此時哪敢追根問底弄清緣由,左右幾人持刀逼迫甚緊,只怕稍有怠慢,便是一刀砍上來。
幾人在俘虜營里呆久了,x ng子也磨的圓滑了,明白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將鐐銬拾了起來,老老實實的戴上,兩人一對,銬在腳上,手法倒是熟稔。
老者一揮手,那持刀的鰲龍幫幫眾便連推帶搡將蒙梟幾人押至後堂中。
幾人一進門,便看見了坐在椅子上正端著一茶碗慢慢吹氣的雲瀟,雙眼微闔,目光低斂,悠然自得。
蒙梟一見到他,y n郁的怒火頓時沖到了臉上,臉s 青黑,目光卻是飄忽不定,若先前只是懷疑,如今雲瀟坐在眼前,那幾乎可以肯定,今這遭遇是中了他的圈套了,只是憤怒之余,也有些心虛,不知落到雲瀟手里會是什麼下場,強忍不安情緒,s 厲內荏的吼道︰「雲瀟,夫人若知你如此對待我等,必然不會輕饒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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