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狐狸毛披風上,有一點醒目的黑色。沈慕白快的走到大木盤旁邊,拿過褻衣,披在身上,而後,蹲下來仔細查看那一團黑色不明物體。
沈慕白把那小小一團掬在掌心里。是一只黑色的小貓,四肢卻是雪白,仿佛穿著四只小靴子。耳朵乖巧的背在腦後,粉色的小肉墊還緊緊的捂住自己幾乎佔據了半張貓臉的大眼楮。剛剛游臧的一聲低吼,把她嚇得不清。
小貓把自己緊緊的縮成了一個圓球,便露出了脖頸間一圈白色的細小絨毛。沈慕白把手中捧著的小貓舉高一點,借著周圍飛蟲的熒光仔細觀察。
雖然縮水了很多很多,但是,這只忽然出現的小黑貓,越看,就越像是他家……枕黑。沈慕白剛養枕黑的時候,她也還是只小女乃貓,每天粘他粘的不行,整日在賴在他身上滾來滾去。直到小姑娘長成了三十斤的圓滾滾的「巨貓」,才不再飛撲到他身上,死活不下來。
想到長大之後的小姑娘,那個傲嬌的樣子,再對比小姑娘小時候粘軟撒嬌的小樣子,沈慕白森森的惆悵了。果然小姑娘什麼的,越長大就越不可愛了喵~
「枕黑?」沈慕白不確定的沖著掌心的小黑貓叫了一聲。小黑貓的尾巴抖了抖,一只捂著眼楮的小肉爪也放了下來,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舌忝了舌忝沈慕白的掌心,柔柔弱弱的小小叫了一聲「喵~」
枕黑你怎麼到這里來了?怎麼變得這麼小了?有沒有想粑粑?粑粑想死你了?枕黑你小小一團的樣子好萌 好萌啊好萌啊~粑粑好喜歡 ~
面癱的宅男心里面已經歡月兌的想要跳起來轉圈圈了,但是面上還是非常冷靜的面無表情,連聲音都依舊是清冷「變小了。」
本來還用小腦袋蹭著沈慕白撒嬌的小黑貓,瞬間炸毛,張開還沒有沈慕白一個指肚大的小爪子,出「嗷唔」一聲自以為是憤怒的怒吼,其實別人怎麼看怎麼像是撒嬌的叫聲,在沈慕白的手掌上刷的撓了一下。
撓完之後,還蹭的從沈慕白的手掌上站起來,傲嬌的扭了扭頭,將一雙杏仁大的貓眼生生吊成了丹鳳眼,用余光偷偷觀察著沈慕白的反應。
沈慕白這下確定,這個還沒有巴掌大的小黑貓,的確是他家壞脾氣的小姑娘。不過,沈慕白打量了一下枕黑的小爪子,默默回想了一下袁不破的修為。輕柔的將枕黑放到了另一只手上,然後將被枕黑撓過的左手背到了身後。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修仙弟子,築基之後就已經刀槍不入,銅筋鐵骨了。以袁不破的修為,想要傷到他,那恐怕得需要神級的武器。《仙弦》後期,袁不破和主角和別人爭奪幻靈草的時候,可是被仙級的弓箭射穿肩胛,還若無其事的把對手滅掉了啊。
而如今,枕黑變成了一只還沒有巴掌大的小女乃貓,就是袁不破還是個**凡胎,估計她也不可能劃破袁不破的手啊。害怕小姑娘傷自尊的宅男,決定不告訴她這個悲傷的事實。
枕黑枕黑,你等著,粑粑會找到可以陪你玩這個動爪子游戲的方法的。袁不破修為這麼高,偷偷給自己制造點抓傷什麼的,應該是……可以的吧。
沈慕白看了看天色,再不回去,明早就要晚起,明早晚起,就沒有早飯了。如果不幸起來得再晚一點,連午餐都木有了。沈慕白想到這里,整個人都不好了。連忙將小黑貓揣在懷里,招呼一聲在一旁不耐煩的用尾巴抽打地面的游臧,快的往住所趕去。
還沒有走上幾步,沈慕白忽然感覺腳下一緊,仿佛有什麼東西纏住了他的腳踝。低頭一看,果然是游臧鋼鞭似的尾巴纏住了他。
黑豹用尾巴牢牢的纏住沈慕白的腳踝,有些不耐煩的用嘴叼過放在大木盤上的狐狸毛披風,喉嚨里出催促似的聲音。直到沈慕白愣愣的接過披風,披在肩上,黑豹才松開他的腳踝。
沈慕白忽然覺得,游臧方才那種不耐煩的神色,跟什麼東西有點像……像什麼呢?沈慕白低頭苦想,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他家傲嬌的小姑娘。
果然傲嬌什麼的,是喵星人的專利麼?為自己的機智點上三十二個贊的宅男樂滋滋的往袁不破的寢宮走去。
袁不破的寢宮很大,遠不止是沈慕白初醒的時候,看到的那一間房屋。雖然宅男不想承認,就僅僅是那一間房屋,就已經比他的兩室一廳兩個還大了。
流雲峰呵氣成霜,終年積雪。袁不破的寢宮並沒有什麼幽深的小徑,自然,也就不能營造什麼曲徑通幽的意境。宮殿的布局非常嚴謹,四平八穩,路徑一眼就能看得分明。天色已經暗沉,許多景物,都是一個模糊的輪廓。
沈慕白看著滿眼白雪,不知怎的,就忽然覺得寂寞。寂寞得,他想抱一抱自己。枕黑在他的懷中,已經睡熟了。貓都是喜歡睡覺的動物,幼貓尤甚。
游臧在沈慕白的身後兀自走著,見沈慕白停下來,也就沒有繼續向前走,而是也停了下來。他一定要走在沈慕白身後,無關什麼寵物對主人的尊敬,而是,他一定要讓沈慕白一直在他的視線里。一直在,片刻也不許離開。
沈慕白俯身模了模游臧的頭,低低的對他說「他一定很寂寞啊,對不對?」他,自然指的是袁不破。而如今,沈慕白就是袁不破。
黑豹的眼眸閃了閃,讓沈慕白覺得,下一刻,黑豹就會回答他的問題。然後,游臧最終只是甩了甩尾巴,用尾巴纏住沈慕白的手腕,將他拉回了房間。
沈慕白一聲輕笑,雖然,因為不會控制面部神經而看起來像是抽動了一下嘴角。他恍惚記起,《仙弦》的結尾處,的確說袁不破的寵物游臧有了化形的趨勢,已經能口吐人言。而如今,看看映梳方才十一二歲的光景,沈慕白知道,劇情還沒有開始,距離游臧可以說話,還有很久的時間。
他笑,笑自己痴傻。
到了房間里,游臧方才收回了尾巴。沈慕白躺到床的內側,將外邊的空間讓給游臧。而枕黑,則被他放到另一個枕頭上,松軟的枕頭被壓出一個小小的深坑,小姑娘即使變成了小女乃貓,分量依舊不輕。
游臧看到被霸佔的,屬于自己的枕頭,不滿的沖著沈慕白低聲嘶吼。沈慕白擁著一床被子,從杯子中伸出一只手,輕輕的拍了拍游臧的頭,將它裹進被子中,游臧這才稍微滿意了一些,望向枕黑的目光,卻依舊不是善意。
枕黑在熟睡中,仿佛感覺到了這個生死攸關的大問題,將自己縮成更小的一團,粉紅色的小鼻頭翁動著,出嗚咽似的叫喚,粘軟濕甜,讓沈慕白的心簡直都要萌化了。宅男伸出一根手指頭,小心翼翼的順了順小姑娘細軟的貓,在一旁細細的哄著「沒事啊,粑粑在這里,咱們不怕哈~」
雖然原主的聲音冷清,但是沈慕白的語調溫柔,听起來仿佛真的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枕黑得到了安撫,後背給她梳著毛的手指也很舒服,漸漸的,小姑娘就又睡熟了。
游臧卻對沈慕白的溫柔非常不滿意,低頭咬著他的衣襟,鋒利的牙齒洞穿了輕薄的褻衣。只是這回,枕黑卻記得沒有吼叫,他可不想再給那只小女乃貓撒嬌的機會。
沈慕白安撫好枕黑,雙臂微微用力,摟著游臧的頭,屈起食指,輕輕的敲了敲他的腦袋。低聲說道「別鬧,那是妹妹,讓著點她~」
那是妹妹……那是妹妹……那是妹妹……
幾個大字砸在游臧頭上,碧綠的獸瞳閃爍著妖治的光澤,沈慕白卻已經睡熟了。黑豹趴在他身邊,也是熟睡的姿態,讓人以為,方才閃爍的光輝,只是錯覺。
月滿西樓。
本來應該睡著的沈慕白,卻忽然坐了起來,開懷里的黑豹,跨過它的身體,走下了床。黑豹倏忽睜開了眼楮,眼里全是凶光。
「接著睡,游臧。」輕輕勾起的嘴角,不似白天那樣生硬得仿佛是在抽動。冰涼的手拍了拍黑豹的頭。猛獸感覺到了主人的氣息,又嗅了嗅周圍的空氣,並沒有覺出異樣,方才繼續趴下,闔上眼眸。
冰涼的手抓起枕頭上熟睡的小黑貓,拎著她在無力轉了幾圈,仿佛正在尋找合適安放她的位置。遍尋不見,便隨手將手里的小貓甩到了桌上。
「喵嗚~」枕黑驟然驚醒,出不滿的叫聲。半張貓臉大的眼眸里,甚至泛出了盈盈水光。
冰涼的手指掐住她細軟的脖頸,仿佛一用力,就能掐斷一般。「你就是靠這副楚楚可憐的鬼樣子,博取他的喜歡的麼?」聲音的主人冷酷非常,言語里,是濃重的厭惡。枕黑渾身顫栗,卻不敢再出聲音。
這不是她家軟包子似的好欺負的主人,絕對不是。
那人卻不理會枕黑的瑟瑟抖,瞟到了桌子上放置的茶壺,估測了一下小黑貓的體積,便毫不猶豫的將茶壺里的水倒干淨,將她塞了進去。枕黑不敢掙扎,只是感謝他沒有蓋上蓋子。
那人本來已經走到床邊準備躺下,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走了回來,感覺到腳步聲的臨近,枕黑全身的絨毛都炸了起來。兩根手指掐著她後頸的皮肉,將她拎了出來,茶壺里被墊進去兩方素帕,雖然不夠柔軟,但好歹隔絕了濕涼。
「免得他心疼。」枕黑仿佛听見那人一聲輕哼,過了許久,在巨大的恐慌中,小姑娘……睡著了。
物似主人形,果然神經粗大什麼的,是遺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