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冰嵐剎那間,心中愕然。
是啊,她竟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
怪不得最近弦清幫自己梳頭的時候總說自己身上有淡淡幽香,因為在雲國中,女乃娘或者娘親會在喂女孩女乃的時候,先吃一種含香草,這種草十分獨特,只有雲國中才有,只要連續意念,用女乃水灌入女娃體內後,這女娃長大了身上一定會散發出淡淡幽香,這是洗不掉的。
而每個女子身上的幽香也會各有不同,因為含香草是種類多達上千種,算得上是雲國獨有的花草。
「大將軍為何要告訴我這些?」司空冰嵐當然知道,這個男人根本不把太子看在眼里,因為他只會成為王者手中的劍。
見她沒有再裝傻,安陵玄明不由笑道,「我只是希望這盤棋變得更有趣些,光是我一個人玩,未免太無趣了。」
他的話,意味深長。
或許別人听不懂,參不透,可是司空冰嵐卻听明白了。
她也明白了,這安陵玄明也正如她一樣,為自己,為整個安陵家,正在觀察著這帝都皇城中,每一個殿下的能力和勢力,也在猜測著,將來,著浩大雲國,到底會由誰來執掌。
若是選錯,一定會滿盤皆輸。
像安陵玄明這樣的聰明人,又怎麼可能輕易下決定?
不過他今天這樣提醒,司空冰嵐心中倒也不擔心了。
如果他真的對太子一點信心都沒有,就不會來這里,更不會像自己試探他一樣試探自己。
這盤棋,果然越來越精彩了。
唇角,不由得微微上揚,司空冰嵐神色悠然,淺淺笑道,「大將軍真是會開玩笑,微臣一個男人,又怎麼會有女子的幽香。」
「太子太傅說的極是。」安陵玄明與她相視一笑,心中已經暫時打成共識。
只要你裝傻,爺就陪你一起裝,不就是玩兒麼。
「武也比試過了,不知大將軍還有何賜教?」司空冰嵐後退一步,負手而立,身姿筆挺,目光盈盈,猶如陽光般耀人眼目。
舉手投足,談笑風生,絲毫沒有女子的半點做作,反而多了幾分隨性和灑月兌,不知不覺之中,就已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力。
即便她只是靜靜的站在那里,不發一言,也透著一股仙氣的靈性。
從安陵玄明見到她的第一次起,就沒有在她的臉上讀到過驚慌兩字,她似乎永遠都是那麼的沉著冷靜,鎮定自若,即便是自己在點破她女子身份的時候,也只有一抹詫異在眼中轉瞬即逝而已。
他對人的觀察,向來細微至極,從不出錯。
本來,對這位太子太傅在外界的種種傳聞都抱著不削態度的他,此刻也稍有改觀,至少,傳聞不只是傳聞,確實有一定的可取性。
而太子因為年幼喪母,生性軟弱,他本來並不看好,只是今日一見,卻也推翻了之前的預測,對于太子隱藏的神秘面紗頗感興趣。
現在,他倒是很有興趣加入他們所謂的太子黨,再說他們安陵家一直都是按照皇後的意思,明的暗的都在幫助太子穩固勢力,如果這太子真的能得到他的認同,倒也不算浪費安陵家這些年的辛勞了。
這些想法,只在安陵玄明的腦袋里一閃而過。
他雙手抱拳,朗聲笑道,「我一介莽夫,只知道戰場殺敵,又何來指教二字,只不過是對太子太傅的功夫比較好奇而已。」
這回,他的話到算是謙遜。
只可惜,在司空冰嵐的眼中,這個男人可不比麒三爺和炎于飛他們,心思細密的很。
「烈焰將軍若是自稱莽夫,恐怕這雲國之中半數的人才都要無地自容了。」司空冰嵐目光如水,平靜無波,語氣淡淡。
要知道,這安陵玄明從小文武兼備,也是個難得的奇才,曾經在戰場上屢建奇功,十歲就已經被帝君封為烈焰大將軍。
而且他的親弟弟安陵嘉澤也是個文韜武略的人才,只不過卻做了個文官,善于出謀劃策,常常能想出克敵制勝的戰法,在雲國中也是響當當的人物。
「太子太傅這麼夸我,我若是坦然接受,豈不是要被人說成狂妄自大,自命不凡?若是不接受,豈不是妄自菲薄。」安陵玄明眉眼間的笑意更濃。
幾乎眯成了縫的眼楮里,根本找不到絲毫的情緒波動,這話听上去卻像是談笑而已。
「別人怎麼想是別人的事情,難不成大將軍也是瞻前顧後的凡俗之人?」司空冰嵐雲淡風輕的調侃道。
「太子太傅果然厲害,看來我也要甘拜下風了。」安陵玄明啞然失笑,搖了搖頭。
隨即轉身走到太子面前,拱手作揖,態度恭敬道,「今日突然造訪,驚擾了太子殿下,還望太子殿下不要介意。」
太子鼻尖輕哼,心里早已經不滿了。
你這家伙剛剛站在遠處跟他的嵐兒嘀嘀咕咕的說什麼悄悄話!
當著自己的面就敢這麼大膽,看我以後怎麼整死你。
臉上卻掛著人畜無害的微笑,點了點頭,親切的說,「不要緊,我怎麼會生氣呢,你對本殿下這麼衷心,該好好賞你才對。」
「哦?太子殿下打算賞臣什麼?」安陵玄明也不客氣。
「賞你良田百畝如何?」太子言下之意是,你特娘的給我回家種田去,離我的嵐兒越遠越好。
「好是好,就是臣一介武夫,對于務農之事並不了解,若是浪費了這些田地,浪費糧食可是要遭天譴的。」安陵玄明不疾不徐的回答道,語氣適中,婉轉拒絕。
「那就賞你一座宅院,外加白兩黃金,好好享受。」太子這回的言下之意是,你不是從小就帶兵打仗麼?干了這麼多事兒,就不累麼?累了就趕緊離帝都,離她的嵐兒遠遠的,少來勾搭。
「太子殿下不知,臣在打仗時住慣了帳篷破屋,對于房子倒沒什麼要求,至于黃金,每回打勝仗帝君都賞賜很多,要是再給那就浪費了,正所謂錢要用在刀刃上,所以就免了。」安陵玄明這是變著法的跟他做對。
司空冰嵐卻看出這家伙是故意考驗太子而已,想要模模太子的程度。
「金銀財寶、房屋地契、田地米糧大將軍都不要,那看來大將軍是缺一個妻子了。」太子心里哼哼,你這家伙果然居心不良!
「太子所言正是,臣確實缺個好妻子。」說著,安陵玄明意味深長的嘆了一聲,目光掃過司空冰嵐,隨即開口道,「只可惜,緣分這種東西可遇而不可求。」
「大將軍如此優秀,想必京都尚且待字閨中的女子都十分傾慕,又怎麼可能找不到呢?」太子也不給他反駁的機會,自顧自的繼續說,「依我所見,麒王爺的小女兒麒如玉倒是冰雪聰明,伶俐可人,和大將軍十分般配。」
「怎麼臣听到的跟太子殿下所言的完全不同呢?」安陵玄明勾了勾唇角,邪邪笑道,「民間傳聞麒王爺的小女兒是個女霸王,脾氣火爆,個性嬌縱,上學把老師嚇死了,在家把奴才嚇走了,如此刁蠻任性的彪悍女子,臣恐怕是無福消受,不過臣看太子殿下連連夸贊,倒是十分欣賞的樣子,不如娶進宮做太子妃也不錯。」
「本殿下喜歡溫柔賢淑的。」太子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這家伙擺明是看上他的嵐兒了。
「臣倒是也喜歡這一類型的。」安陵玄明笑意更濃,「看來臣和太子殿下的口味倒是很像。」
啊呸!
誰跟你的口味像了。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太子在心里鄙視他了一萬次,接著道,「那就祝福大將軍找到個合適的,到時候我一定和太傅一起到府上喝喜酒。」
雖然現在司空冰嵐還是男扮女裝,但是這世界上,說不準的事兒可多了去了。
他的嵐兒這麼優秀,這麼出色,那些色魔們肯定會伸出魔爪。
自己一定要小心提防,把他們扼殺在搖籃里!
「說不定臣可以先喝到太子殿下的喜酒,到時候可以和太傅大人一起來喝喜酒也說不定呢。」安陵玄明說。
「大將軍,你今年都十七了!怎麼算都是你先成家,放心吧,到時候本殿下一定會送上厚禮,你就不用謝了,今天天色已晚,大將軍還是早些下山吧,免得被炎王府的人發覺了,到時候還連累本殿下。」太子說話順溜的簡直像是行雲流水一般。
就差送上一腳,直接把這礙眼的家伙踹飛了。
「天色已晚,下山多危險,太子殿下不留臣住上一晚麼?」安陵玄明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半開玩笑的打趣道,「臣雖然是一介武夫,但是天黑路陡,很是害怕。」
害怕你妹!
太子狠狠咬牙,隨即咧嘴賣萌的笑了笑,裝模作樣的看了看天,笑眯眯的說,「哎呀,肯定是站太久了,本太子頭暈目眩,明明天還這麼亮,眼前竟然黑蒙蒙的。」
說著,他一把拽住司空冰嵐的手臂,警惕的將她拽到身邊,上前一步擋在她的身前,說,「大將軍既然怕黑,還是趁著天色沒黑之前,快快下山。」
這還真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句,這樣的交鋒,簡直要比打斗更加精彩。
看的司空冰嵐都要忍不住拍手鼓掌。
這兩個家伙敢不敢再犯二一點?這麼會演,要是在二十一世紀都能拿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男主角獎了!
看他們玩的不亦樂乎,司空冰嵐倒是不擔心了。
今天的踫面讓她意識到,以後不單單是太子,就連她還有司空家都會跟安陵一族牽扯上。
不過,按照現在的情勢來說,和安陵家保持和諧的關系倒也無害,人家家大業大,權大勢大,正所謂,找棵大樹好依靠,而安陵家正是這棵大樹,缺了倒還真不行。
「太子殿下這麼關心臣,臣還真是受寵若驚。」安陵玄明仿佛不調侃一句不舒服似得,幾乎每一句話都是如此。
「是啊是啊,既然大將軍體會到本殿下的一片良苦用心,就好好惜福,這份恩德可不是誰都可以享受到的喲。」太子賣萌乃是雲國第一。
「那臣今日就先行退下了。」說罷,安陵玄明拱手作揖,轉身欲走。
可剛走了沒兩步,又停了下來。
側身瞥向太子,反問,「太子殿下這麼疼愛臣,不送送臣麼?」
疼愛!
這家伙居然用疼愛兩個字字眼。
這種曖昧的詞匯,他用在一個男人身上也不嫌惡心麼。
太子差點吐了,卻還是強忍住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無邪的笑道,「本太子身子弱,多走幾步就頭暈目眩腿抽筋,大將軍還請一路走好,下山路滑,可千萬別摔跤掉坑里爬不上來啊。」
他順勢揮了揮手,算是道別。
「太子殿子骨弱,太子太傅可要好好幫忙補一補,男人什麼都能弱,就是身體不能弱。」安陵玄明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隨即揚長而去。
看著那瀟灑的背影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了大門口,太子這才長吁出一口氣。
心里不禁暗罵道,「你才身子骨弱,你才不行,本殿子骨健壯的很!不僅生龍活虎,還能一柱擎天!」
「太子殿子不適,還是早點洗洗睡吧。」司空冰嵐半帶笑意的淡淡道,「等會兒微臣再讓弦清炖湯給太子殿下補一補。」
「嵐兒,我身體好的很!」太子急道,「不信我給你看。」
話音剛落,他伸手就習慣性的去月兌衣服。
這家伙!
沒外人在的時候,就一點節操都沒有。
在馬車里,在房間里也就算了。
拜托,這光天化日之下,還是站在打听門口,這是要嚇死誰啊。
就算你身材好,也不是這麼玩的好吧。
司空冰嵐無奈輕嘆,這孩子從小跟自己呆在一起,思想習慣都和其他人不太一樣,相比之下要開放許多,對自己更是沒有顧及。
想到這,她不由替閻星辰暗自慶幸,還好這家伙沒有受到迫害,思想還是挺健康的。
「嵐兒,嗚嗚嗚,人家胸口疼。」太子把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雙手抱著她的手臂,搖晃著撒嬌道,「你幫人家揉揉。」
揉你的頭啊揉。
「是不是這里?」司空冰嵐微微一笑,轉身把手輕輕放在他的胸口處。
太子大喜,拼命點頭,「嗯嗯,就是這里,疼呢~」
「很疼很疼麼?」司空冰嵐似乎十分擔心似得,聲音也重了幾分。
「對啊對啊,被那個安陵玄明氣的,氣的頭疼,胸口疼,屁屁疼,不對不對,反正是渾身上下都疼。」太子點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似得。
「微臣前幾天剛研究了基本醫書,對胸口疼些許了解一些,書上說,胸口疼啊,就要…」司空冰嵐拉長了音調,微眯著的眸子顫動了幾下。
下一刻,她猛地揚起拳頭,用力一錘。
「啊呀!」太子被打的跌倒在地,疼得捂住胸口,眼淚汪汪的哭訴道,「嵐兒你欺負我。」
「太子殿下胸口還疼不疼啊?」司空冰嵐不疾不徐的俯身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淺笑著問,「若是還疼,那微臣再給殿下治一治,恐怕殿下這是頑疾,這麼一小下,無法根治。」
「嵐兒,我不疼了,真的不疼了。」其實剛剛被捶那一下,要是是對普通人,那肯定疼死,但是太子從小跟她一起習武,身體那絕對是杠杠的,那一下,只不過是撓癢癢一樣而已。
只不過要不裝的可憐一點,他的嵐兒怎麼會疼愛他。
「太子殿下臉色難看,恐怕胸口的疼痛還沒好,來來來,讓微臣好好給太子殿下瞧一瞧,要不然到時候舊病復發什麼的,恐怕更難醫治。」司空冰嵐笑著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手才剛剛抬起來,太子已經討饒了,「嵐兒的醫術高超,絕對神乎其神,我的胸口真的一點兒都不悶了,嵐兒你辛苦了一天,應該好好休息,走,咱們回房,我給你捶背按摩。」
這話要是被被人听見,恐怕太子真的要名譽掃地了。
不僅喜歡男人,竟然還親自服侍自己的臣子。
哪里有一點太子的威嚴。
咳咳,不對,太子一向和藹可親,從來不用威嚴壓人,他走的是親民路線。
只不過,任誰看到他現在這狗腿的模樣,都會甘拜下風,吐血身亡。
好在,這地方只有他們兩人,太子為所欲為,也不怕被人看見。
「嵐兒,好不好嘛。」太子見她沒反應,又搖了搖她的手臂。
「微臣不累,倒是太子殿下站了半天該累了。」司空冰嵐淡淡笑道,「之前在看醫書的時候,微臣還學了一套特別的按摩指法,要不然太子殿下也試試?」特別兩字,她咬的特別重。
太子一個機靈,嚇得身子一顫。
趕忙擺了擺手道,「我不累我不累,我現在就回訪休息去!」
話音剛落,他就一陣風似得消失在了長廊上。
司空冰嵐哭笑不得,這家伙雖然死纏懶打,倒也不討人厭,尤其是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每一次她都會忍不住嘴角上揚。
**我是求訂閱的分割線君**
堤壩工程按照司空冰嵐的計劃,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一眨眼的功夫,就快要到收尾的時候了,只要等鋪上一層粘土,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這幾天太子倒是很少去監工了,反而是呆在書房里,批閱著帝君從帝都送來的一些奏折,而閻星辰則是代替太子,十分認真的做了監工這一職責。
太子這個年紀就已經要學著怎麼樣為民分憂,為民解憂,管理朝政了,好在身邊還有個靠譜的閻星辰能幫他分擔些事物,要不然真是是分身乏術。
每晚深夜,看到書房的燈火還亮著,司空冰嵐也會輾轉反側,失眠。
縱然她身為太子太傅,能做的也止于此。
夜幕降臨,又到傍晚。
夏去秋來,天氣轉涼,尤其是在山上,夜晚的溫度會下降很多。
書房面對著山口,就算緊閉門窗,也會透風。
這個季節的寒風吹久了,身體倒不會怎麼樣,只是腦袋會隱隱作痛,時間久了就會成為頑疾,恐怕每年到這個季節都會復發。
司空冰嵐靜坐在房間里看書,弦清在邊上刺繡。
她抬眼朝對面的書房瞥去,一個模糊的人影透過窗戶,微微晃動。
她眼瞼微垂,似是看書,心思卻在對面的房間里。
「主子,奴婢繡好了,您瞧,好看麼?」弦清拿著剛繡好的荷花絹帕給她瞧。
叫了好幾聲,主子都沒反應。
便轉頭也朝窗外望去,頓時就明白過來。
「小姐,奴婢給太子殿下送個暖爐去吧?」弦清乖巧的提議道。
「繡的不錯,繼續。」司空冰嵐保持著看書的姿勢,頭也不抬的淡淡道。
「小姐,您明明心里擔心太子殿下卻還不承認。」弦清就是不明白自家主子怎麼對感情就這麼別扭。
要是她遇到太子這麼好的男人,那是肯定死死抓住絕不會放的。
听到這話,司空冰嵐放下書,站起身來。
「好好繡你的花,沒我的命令不許出來,也不往外看。」說完,她快步推門而出。
徑直走向了廚房。
水靈省這種地方哪里來火爐這種東西?
她只能自己準備一個差不多的,湊合用一下。
來到廚房,打開門就走到灶台前,隨手在灶台上拿了個鐵盆,又蹲用火鉗夾了幾塊木炭,俯身點燃一根小木頭放進盆子里。
不一會兒的功夫,那些木炭都燃起點點星火,猶如夜晚的星辰,一閃一閃,散發出淡淡的暖意。
她雙手抱著火盆,走到了書房門前。
輕手輕腳的把火盆放下後,敲了三下門,隨即轉身轉進拐角。
片刻後,書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太子的腦袋朝外四下張望,卻沒發現有人,只有地上那冒著暖意的火盆。
他杵在原地,似乎在想什麼。
司空冰嵐則是靠在轉角的牆壁邊,心跳莫名的加速。
心中不禁暗想,就算是自己親自送了火盆,那又如何,只是轉念一想,這種事情明明可以讓弦清來做,可自己卻親自去做。
要是太子知道了,恐怕今晚自己是走不出書房了。
指不定還會像上次那樣,莫名其妙的從書房到了太子的房間,兩個人一起躺一晚。
心思有點亂,這樣的情緒,即使是在和炎王、安陵玄明交鋒的時候都不曾有過。
吱呀…
耳邊,傳來關門的聲音。
她探出腦袋瞥了一眼書房的門,發現火盆已經被拿進去了,這才放心。
哪成想,一轉身,竟然撞進一個無比熟悉的懷抱中。
「嵐兒…」
竟然是太子!
他結實又有彈性的胸膛,自己已經無比熟悉。
感覺到自己又被擁入這熟悉無比的懷抱中,她真的愣住了。
這家伙是什麼時候來到自己身後的?
自己竟然完全沒察覺到。
「嵐兒,外面這麼冷,你看你的臉和手都凍僵了。」太子心疼的看著她,小心的揉搓著她冰涼的手,輕輕哈著熱氣。
等把手搓暖了,就把她的手,塞進自己胸口的衣服里,又用溫暖的手掌,捂著她被吹得冰冷的臉頰。
這一刻,時間仿佛是停止了一般。
司空冰嵐腦袋空空的,目光緊鎖著他,靜靜的看著他做完這些。
那樣細心輕柔的動作,那樣小心翼翼呵護的眼神…
就連心跳,似乎都變得平靜下來了。
「傻瓜,你的臉也凍僵了。」她輕輕踮起腳尖,把已經捂暖的雙手貼住他的臉頰,輕笑了起來。
眼中的幸福,是最真實的。
「嵐兒,以後我會讓颶風準備好火盆的。」太子不想讓她凍出病來。
他說過,比起自己生病,更害怕她心疼。
盡管深秋露重,寒氣逼人,但司空冰嵐的心是暖融融的。
「嗯。」
「嵐兒,我送你回房休息。」太子解開身後的狐裘,把一大半披在她的身上,將她緊護在懷中,吹不到半點兒的寒風。
一路上,雖然沒有說話,氣氛卻美好的不像話。
他們邊走,邊看著天上的繁星,賞著月,完全就是一對剛陷入熱戀的男女。
明明幾分鐘就能走完的路,他們卻走了很久,卻一點都不覺得。
「太子回去吧,早些批完奏折早些休息。」司空冰嵐從他的狐裘下鑽出來,快步走到屋檐下。
「嵐兒以後別再跟著我熬夜了。」太子冷不丁的冒出這麼一句。
司空冰嵐就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耳根子瞬間滾燙。
「誰讓太子殿下書房的燈火太過刺眼。」她回了一句,隨即轉身推開房門,快不走了進去。
直到房門被關上,太子的這才緩緩按著剛剛走過的路,往回走。
嘴角的笑容,始終沒有淡去。
回到書房,剛推開門,閻星辰就湊上去,追著問,「大哥,你這是去幽會了?」
「不是讓你回去休息麼?今天怎麼這麼勤奮,這是打算跟我一起熬夜?」太子揶揄的笑道。
其實剛剛司空冰嵐來送火盆的時候,閻星辰就在書房里。
只不過,太子打開門發現火盆之後,就已經知道是誰送來的了。
還不等閻星辰出門,就把火盆拿了進去,並且讓他先回房休息,有事明天再說。
自己則是繞過書房,跑到另外一邊,給了司空冰嵐一個驚喜。
其實,今晚最驚喜的還是他,他怎麼都沒想到,他的嵐兒竟然會貼心到親自準備火盆送來。
「大哥,你忘了再過兩天就要回帝都了?沈知府和炎王的事情,必須在這兩天里處理好。」閻星辰見從他嘴里得不到什麼信息了,不由掃興的瞥了瞥嘴,坐回到了椅子上。
「颶風辦的如何了?」太子一邊批閱奏章,一邊問。
「私藏的地窖已經找到,不過…」閻星辰一說到這件事,眼楮亮的發光,泛著睿智的光彩,「大哥你一定想不到,我在那里,還發現了更勁爆的東西!」
「哦?」太子對于他口中的勁爆東西,也有了些許興趣。
不由挑眉問,「什麼程度的勁爆?」
「能讓炎王府炸開鍋的勁爆!」閻星辰越說越興奮,他甚至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著一場好戲了。
「安陵玄明和你見過沒有。」太子笑了笑,話音一轉,又問。
「那家伙跟我氣場不和,見過一次,不歡而散。」閻星辰性格直爽,有什麼說什麼,跟安陵玄明那種心思細密的家伙一起辦事,簡直跟要了他的命一樣痛苦。
那家伙實在是太難琢磨,所以他干脆放棄配合,把颶風派出去,代表自己跟安陵玄明辦事。
「他的確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但,我需要他。」太子語氣篤定的說,「智慧如他,這幾年雖說不斷的出征,卻對帝都之事了如指掌,現如今各個皇子都已長大,雖說我在太子之位,但是安陵家的人豈是安穩度日的泛泛之輩?」
「大哥的意思我明白,要是能真正讓四大家族之首的安陵一族,心甘情願的為大哥賣命,今後就等于有了一把利劍,順風順水了。」閻星辰了然道。
「嗯,只不過現在朝政風雲四起,恐怕我們還要等幾年。」成大事者,忍字當頭,太子亦是如此。
對他而言,重要的還是以大局為重,以雲國的利益為重。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司空冰嵐。
這場風暴暗潮洶涌很久了,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護著自己所愛。
「大哥,我是不著急,就怕二皇兄他們,已經等不及了。」閻星辰一針見血道,「上回奔雷飛鴿傳書,說是二皇兄他們正在向四大家族之一的唐家拋出橄欖枝,想要拉攏唐家的勢力,你該知道,唐家雖然只是排行第四,但是唐岩鶴那老家伙絕對不簡單,他似乎在西方培養了一股自己的勢力,只是一直十分神秘,調查不到,但是對咱們還是有威脅的。」
「唐岩鶴他不會因為蠅頭小利就隨便選擇一個主子的,他的目光要比你想得遠。」太子看似平時不怎麼出宮門,不怎麼跟其他王爺、殿下交流,卻對朝堂上的那些人了解的十分清楚。
這也是閻星辰欽佩他的原因之一。
「大哥說的沒錯,唐岩鶴是只沉得住氣的老狐狸,我們的確不能小看,只是他唐家現如今也已經不如以前那樣墨守陳規了。」閻星辰輕哼一聲,帶著幾分不削,似是嘲笑,又似諷刺,「馬上又到了五年一度的秀女大選,這帝都恐怕又要熱鬧起來了。」
前幾年,他的母妃淑妃娘娘十分得帝君的寵愛,應該說是寵慣後宮,帝君對于他這個小兒子也是疼愛有加,幾乎到了寵溺的程度,對他的愛與對太子的截然不同。
帝君對太子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疼愛,是嚴父慈心,表面上會對太子嚴厲,但實際上卻是打心眼里疼愛,這一點當時司空冰嵐就想過原因,或許是因為太子的親娘是帝君的真愛,只是,她很懷疑,帝王之家真的會有真愛麼?
如果真愛這兩個字放在太子身上或許還有可能,但是放在當今雲國帝君身上,還真是不一定,因為雲國的現任帝君,太子她爹雖然是個明君,但是後宮的妃子卻也不少,而且他做的很好的是雨露均沾,就算是在寵溺閻星辰母妃淑妃娘娘的時候,也會安排好起其他妃子那兒的時間。
其實,閻星辰的心中很明白,他的父皇,那個對自己寵溺,自己不愛讀書不管自己,喜歡惹是生非不管自己,並非真的疼愛自己,真正愛自己,就會像是對太子大哥那樣,那才是真正的父親對兒子的愛。
只可惜,他沒有。
但是他一直都把這些放在心里,從未提過。
這幾年,他的母妃淑妃娘娘不知怎麼的,身體每況愈下,越來越不濟。
這古怪的毛病來的太突然,以至于召集了帝宮中所有的太醫醫治也得不出個結論,最後,藥石無效,太醫說,只能听天由命。
淑妃娘娘現在病的骨瘦如柴,早已經失去往日恩寵,而帝君對于閻星辰也再不過問,似乎這個小兒子對他而言可有可無,若不是因為他跟太子關系極好,帝君或許早已經忘了這個兒子的存在。
閻星辰卻不信他的母妃得了這樣古怪的病是突然導致,更不信是天意,在這暗潮洶涌的後宮,可怕的不是天意,而是人為!
那些嫉妒淑妃娘娘的妃子們早已經蠢蠢欲動,只是等待一個時機,而這樣的時機,隨時隨地,只要一不小心,走錯一步就會讓人鑽了空子,淑妃娘娘也不例外,步步為營,也會有疏忽的時候。
失去帝君寵愛,淑妃娘娘大受打擊,現如今只是用湯藥吊著命,什麼時候會走,也說不準。
閻星辰卻把這一切都放在肚子里,不提也不鬧,甚至還跟往常一樣,從他那陽光般燦爛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悲傷,從他爽朗的笑聲里,也不會感受到任何的壓抑。
他就是這樣的人。
他和太子的目標一樣,成大事者,忍字為上。
「六弟是打算在父皇選秀之前,先把好的挑走,留給自己?」太子玩笑般的話語,打破了略顯沉悶的氣氛。
他向來善于調節氣氛,而且閻星辰不知道的是,他這個做大哥的,其實什麼都知道。
這兩個家伙,呆在一起時間久了,有的地方還真是越來越像。
「大哥說的有點道理。」閻星辰也開起玩笑,「反正父皇也年紀大了,那些漂亮的年輕小姐送進宮中也是浪費,不如讓給我這個做兒子的。」
「好,等回到帝都你就親自挑選,喜歡哪個,大哥幫你去說親。」太子朗聲笑道。
「大哥,你比我年長,要找也是你先找吧?」雖說閻星辰排行第六,但跟太子也只是相差一歲而已,他瞥了瞥嘴道,「不如讓當弟弟的幫你先挑一個,不過大哥你口味這麼重,恐怕我挑的你不會滿意,我還是找嵐兒陪我一起去幫你挑一個。」
「好啊。」太子眉眼帶笑,聲音卻沉了幾分,清澈的眸子里掠過一抹狡黠之色,接著道,「我看六弟你似乎挺欣賞翠花的,要不然,我幫你替父皇求了這門婚事?」
一提到翠花,閻星辰的腦袋里立刻蹦出了彪悍二字。
都說麒如玉刁蠻任性,難以掌控,要知道,真正難以掌控的是翠花才對。
上一次在二殿下的生辰壽宴上,翠花是怎麼玩轉二殿下的,他是親眼看到的。
別看這翠花是從鄉下進城來的就小瞧她,其實她可機靈著呢。
「其實翠花也沒什麼不好的。」他嘴里突然蹦出這麼一句。
著實把太子驚到,「你喜歡這一類型的?」
他還真不知道他的好弟弟竟然喜歡這麼叼炸天的。
「總比大哥你喜歡男人好的多。」閻星辰沒好氣的嘀咕道,「大哥,雖然嵐兒真的很優秀,很好,但是你也不能真的把嵐兒當成情人啊,好歹你也是雲國的太子,如果真的喜歡男人,以後怎麼開枝散葉?雲國豈不是沒有後代了?」
「喜歡男人那又如何。」太子不以為意道,「沒喜歡你,沒禍害你就行了。」
「你也知道你是在禍害人啊!」閻星辰無奈扶額,心里默默的為司空冰嵐可惜。
這麼個前途一片大好的青年,怎麼會跟他大哥來電呢?
怎麼看司空冰嵐都不像是喜歡同性的樣子,難不成是因為太子大哥長得太過俊美了?所以也被這張好皮囊迷惑了?
他抬眼開始上下打量太子,嘴里還不斷的發出嘖嘖聲。
「你干嘛?」太子被他盯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忍不住揶揄他,「沒見過本殿下這麼俊的美男子,難不成六弟你也被大哥的美色淪陷了?」
「噗!」閻星辰差點噴出一口血來。
他捂著胸口,差點沒把昨晚吃的飯給嘔出來。
要是真嘔出來了,他一定要去廟里拜拜,鎮邪!
這個邪,就是太子!
「大哥,你別這樣,你兄弟我性取向很正常!」閻星辰現在真是笑比哭難看。
他大哥為毛能說出這麼沒節操的話來。
現在是要對自家兄弟都出手了麼?
大哥,求放過!
「你別自戀,我對相貌還是有要求的。」太子懶洋洋的回了一句。
閻星辰頓時覺得他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嚴重的創傷!
他就算沒大哥俊美,也算陽光型,夠帥氣,一點都沒丟他皇家的臉好不好。
帝君的基因還是很好的,生下來的幾個兒子樣貌都不差,如果要評分的話,平均分都在七十五分以上。
而閻星辰的相貌,起碼能達到八十五分,對于這一點,他還是有自信的。
可是,可是在太子的眼里,自己竟然還不夠格!
這莫名的不悅感,讓他有郁悶。
「大哥,那嵐兒呢?」他有氣無力的問,其實答案早就在心里了。
「嵐兒在我心中,十全十美。」太子的笑容中滲出幾分甜蜜。
看的閻星辰一個頭兩個大,「大哥,同性相愛,是沒有好結果的,你還是放嵐兒一條生路吧!」
換而言之,就是你要禍害去禍害其他人,嵐兒是無辜的!
作為跟太子和司空冰嵐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他還是挺喜歡司空冰嵐的,尤其是每次自己想方設法的想要捉弄司空冰嵐的時候,總是能被她巧妙的化解或者躲掉,聰明的令人發指。
小時候他還想過,這人的腦袋里都裝了什麼,怎麼能轉的這麼快?
「少在這兒扯些有的沒得了,今晚你是打算在這兒陪我一個通宵?」太子見他越說越沒譜,不由蹙眉反問道。
「我沒有大哥你這麼好的精神,當然要回去休息。」閻星辰此刻深陷在自己的腦補中,就快爬不出來了,听到大哥說讓自己陪他一個通宵,頓時腦袋里又鬧不出許多稀奇古怪的畫面。
隨即站起身來,逃也似的往外走。
听到房門砰的一聲關上,太子這才能靜下心來,好好批閱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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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炎王不死心的又邀請過幾次,讓太子去參加宴會,都被司空冰嵐巧妙推掉了。
可該來的總是會來的,眼看著堤壩工程進入尾聲,一兩天內就能完成。
炎王忍氣吞聲這麼久,看著太子隨意的指揮著自己手下的人,干這個干那個,自然不會放過這次好機會。
第一次派了家丁來邀請,落荒而逃,第二次親兒子上陣,吃了虧不說,還心驚膽戰了好一陣子,生怕踫壞帝君琉璃金杯這件事真的會問責下來。
之後又派人來過兩三次,身份都是水靈省的官員。
「小姐,小姐。」弦清從門外著急的跑了進來,「炎王府又來人了。」
「來了哪個?」司空冰嵐深了個懶腰,漫不經心的問。
「是那個土匪頭子!」弦清臉上的神情簡直可以用千變萬化來形容,「沒想到那天我們剛到水靈省的時候,半路上打劫我們的人竟然不是土匪,而是炎王府的人,而且听他自報家門,說是,說是什麼炎王的二公子,叫炎煜寰!」
司空冰嵐聞言,臉上卻沒有一絲驚訝之色,反而勾起一抹淺笑,淡淡道,「炎煜寰親自登門邀請太子殿下去炎王府赴宴麼?」
「不是的,小姐,這一回炎王說,太子殿下給水靈省的百姓建造了這麼好的堤壩,為民著想,為民分憂,又重新幫水靈省的百姓們建造了房屋,讓他們有家可以歸,不用再流離失所,背井離鄉,都想要鄭重的感謝一下太子殿下,所以在水靈省唯一的飯館里擺了好幾桌,說是與民同樂。」
這個理由真是好。
司空冰嵐都忍不住為炎王爺鼓掌了。
這個炎王爺,還真是契而不舍,每次在自己這里踫壁,還敢迎難而上,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只可惜,這麼好的腦子,卻用在不正當的地方。
想要欺負太子,害太子?
以為光用一頓飯就能解決麼?
她唇角的笑意更深,意味深長的淡淡笑道,「你和劍舞去一趟堤壩,告訴太子殿下,今晚去水靈鎮上的飯館里。」
既然炎王爺用水靈省的百姓作為托詞,非要太子殿下赴宴,那他們去一去又何妨呢?
之前的顧慮,早已經在安陵玄明來到水靈省之後打消,她並不擔心炎王想要謀害太子,至少,安陵家會第一個跳出來保護的。
若是太子今晚不赴宴,恐怕炎王爺又有借口,可以說太子爺居功自傲,稍稍做出一點成績就已經沾沾自喜,根本不把黎民百姓放在眼里,根本是好大喜功之人。
這樣的理由,炎王要是想要找,隨口一說,就能說出一大串來。
污蔑人什麼的,誰不會?
「小姐,那那個土匪頭子怎麼辦?」弦清還記得炎煜寰之前假裝土匪的時候,說自己丑,而且那態度,真是囂張至極,她只擔心這樣的人會沒事找事。
「去吧,這里的事情交給我就好。」司空冰嵐擺了擺手,轉身簡單的梳洗一番後,整理好衣衫,走向大廳。
炎煜寰早已經在大廳等候多時,今天他一身素淨白裝,少了幾分囂狂之氣,多了幾分內斂,那張冰冷的臉上沒有什麼多余的表情,只是眉宇間似乎透著一股子不耐。
他的樣貌跟炎于飛十分相像,雖然兩人年紀相差不過兩歲,但是炎煜寰渾身上下透著的那股英氣,卻要比他哥哥炎于飛更勝一籌。
「太子太傅真是讓我好等。」炎煜寰冷冷的說。
「是麼?」司空冰嵐不答反問,與其輕松的淡淡道,「難道公子已經等了許久了麼?」
其實她有故意拖延時間,只是想看看這炎煜寰耐不耐得住性子而已。
「沒有。」炎煜寰並沒有動怒,這一點,他似乎更勝過他的哥哥炎于飛。
並不是激將法能隨意激怒的個性。
看來這炎王府里,還是有拿得出手的人的。
「怎麼,公子今天來,不是來打劫的?」司空冰嵐淺笑著問。
「那次只是跟太子開的玩笑,相信太子太傅胸襟廣闊,不會追究。」炎煜寰眼中的凌厲,轉瞬即逝。
他頓了頓,又接著開口道,「今日登門拜訪,另有事情要談。」
「公子不必等了,太子殿下不再府中。」司空冰嵐淡淡道,目光有意無意的打量著身邊的少年,也無心再跟他轉彎抹角。
「所以我來此並非是邀請太子殿下參加宴會,而是邀請太子太傅大人晚上到水靈鎮上與民同樂,至于太子殿下那邊,我會再跑一趟,不用麻煩太子太傅大人了。」炎煜寰語氣婉轉謙遜,神色內斂,鋒芒不露,簡單的把來意交單完後,就站起身來,拱手道,「太子太傅不用送了,我先行一步,還有事情要辦。」
說完,也不管她同步同意,大步往門外走去。
司空冰嵐勾了勾唇角,雙手環抱,心中不由的暗自揣摩,這炎煜寰似乎跟上一次假裝土匪的時候,又有所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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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降臨,司空冰嵐把早已準備好的布包塞進懷中後,下山朝酒樓走去。
一路走在清冷的小鎮上,她的目光不斷的掃過兩旁齊刷刷的磚瓦房,這些都是新造的民居,按照她的設計重新建造的房子,不僅地基穩固,不容易塌陷,而且這一次給百姓們建造房子的材料,也是用了最好的,一切都由太子監督下完成。
她步履輕盈,健步如飛,片刻的功夫就已經來到酒樓跟前。
眼前的百姓酒樓半個月前還是破破爛爛的,現在卻早已經變了一番模樣,低調奢華上檔次,不鋪張,不浪費,都是用了造民房的時候現成的材料。
「太子太傅,許久不見。」沈知府眼尖,第一個看見了他。
除了他之外,還有十七八個當地官員,無論大小都等在酒樓的大門口,而酒樓里面似乎已經坐了不少的老百姓,熱鬧不已。
「知府大人。」司空冰嵐打了個招呼後,淡淡問,「炎王爺還沒到麼?」
「炎王有公務正在忙,恐怕會晚一些到,不過王爺讓下官等人在這里恭候太子大駕。」沈知府恭謙有禮,比起第一次在堤壩見她的時候,禮貌多了。
炎王這是打算耍大牌?
打算來個壓軸出場?還是打算打壓太子的勢頭,想要證明自己才是這里的主人?
當然,這幾個猜測,都有可能。
只是司空冰嵐卻不以為意,淡淡笑道,「太子殿下並沒有與我一起前來。」
听到這話,沈知府的臉色微微一變,那張肥臉上掠過一絲驚訝,「不知太子殿在何處?需不需要下官派人前去迎接?」
「我也不知太子殿在何處,不過沈大人有這份心意,想必太子殿下會十分高興,不如沈大人先出去找找吧。」司空冰嵐隨意的擺了擺手。
不等沈知府追問,人早已經跨進酒樓中。
幾個官員杵在原地,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這算是唱了哪一出。
司空冰嵐一走進酒樓,那些坐下的百姓們紛紛站起身來,端起酒杯,就朝她走去。
「哎呀,這是給咱們謀福利的太子太傅大人啊!」
「太子太傅大人,您真的是個大好人,要不是您和太子殿下來到咱們水靈省,恐怕咱們水靈省的老百姓們以後還是要過顛沛流離的苦日子了。」
「這一次,咱們水靈省能夠得到解救,建造起這麼壯觀的堤壩,全是因為太子殿下,大家一起來敬太子太傅大人一杯吧!」
那些老百姓們舉著酒杯,興奮的一飲而盡。
今天,確實是個值得高興的日子。
只是司空冰嵐卻帶著幾分抱歉之色,拱手誠懇道,「各位,我從小滴酒不沾,因此今日恐怕不能飲酒,但是大家的盛情難卻,我只有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了。」
說著,她側身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熱茶。
只是剛放到嘴邊,就看見一個年輕的男子大聲道,「太傅大人,您看今天這麼好的日子,您要是不喝一杯,多沒意思,再說了,今天是與民同樂,要是您不喝酒,大家伙都高興不起來啊。」
此話一出,不少年輕的百姓都跟著附和起來。
看這架勢,是擺明了非要自己喝酒了。
如果破了例,喝了第一杯,這群人就會讓喝第二杯,第三倍,這樣下去,恐怕自己今天會醉倒。
都說喝酒誤事,司空冰嵐自然知道。
「前幾天去堤壩監工,偶感風寒,本來以為沒什麼,卻沒想到身子一直都不太舒服,所以才以茶代酒,如果大家真希望我喝酒的話,那今天我就舍命陪百姓了。」話音剛落,司空冰嵐就伸手去拿酒壇。
一個年邁的老者拄著拐杖上前一步,一把奪過了她手里的酒壇。
黑色的拐杖重重的敲擊了一下地面,那張和藹慈祥的臉上,露出幾分不悅。
這個老人家正是之前司空冰嵐在堤壩建造的地方踫到的老爺爺。
在這老者出現之後,酒樓里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剛剛鬧騰的幾個年輕少年,也紛紛把頭低了下去,安分的喊了一聲,「村長。」
原來這老頭是村長?
「太傅大人,我們這些都是沒見過世面的鄉下農村人,您可千萬不要見怪。」村長抬起頭,和藹的笑道,「您肯賞光來這里跟我們一起吃頓飯,我們已經很滿足很高興了。」
「村長言重了。」司空冰嵐搖了搖頭,語氣淡淡道,「這一次修建堤壩,百姓們幫了很大的忙,太子殿下也想好好謝謝大家,更何況,只有一方百信安居樂業,雲國才能安順永康。」
「太傅大人說的對啊,現在咱們水靈省的大問題已經解決了,在這里,老夫我代替咱們水靈省的百姓,給太傅大人磕頭。」話還沒說完,村長就要跪下。
司空冰嵐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他的手臂,輕輕將他托起。
「村長太過客氣了。」她心情頗好的親自倒了一杯茶,遞到村長手中,說,「無論是喝茶或是喝酒,都是為了慶祝這件好事。」
「是的,所以你們這群兔崽子別再給我惹是生非!」村長皺著眉,又重重的敲了敲地面,轉身看著剛剛吵著讓司空冰嵐喝酒的幾個小子,提醒道,「這太子太傅大人既然不能喝,你們就不該勉強,難道你們都沒听到太傅大人身體不適麼?」
「听到了。」起頭的少年臉色紅的跟猴子似得,羞愧的低下了頭。
「嗯,都入座吧。」老頭見他認錯態度誠懇,倒也沒在多說什麼。
他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說,「今晚太子殿下和太傅大人,就在二樓雅間里享用,咱們水靈省地地道道的家鄉菜吧,這些菜,都是老夫的兒子和兒媳婦掌勺親自做給大家吃的,希望太傅大人不要嫌棄。」
「這怎麼好意思?」司空冰嵐不禁有些驚訝。
她沒想到這里的百姓竟然如此好客,民風樸實。
「這有什麼,我雖然身為村長,但是年級大了,不服老都不行啊,不然的話,老頭子我還想親自下廚呢。」村長倒是個實在人,有什麼說什麼,十分親切。
「村長不必送了,您快去坐下吃吧。」司空冰嵐點了點頭,目光柔和的看著他。
「那太傅大人就把這里當自己家,隨意就好。」村長還是覺得不親自送上去似乎不太好,猶豫著沒有走。
「嗯,村長放心吧,我一定把這里當成自己家。」看著這和藹可親的老者,司空冰嵐感覺到自己的心中仿佛涌上一股暖流。
即便是跟老者僅僅兩面之緣,卻給自己一種家人的感覺。
「嗯,那我就下去了。」村長沖她笑了笑,轉身拄著拐杖,慢慢的走到了飯桌前坐下。
司空冰嵐剛要起身,就瞥見門口似乎有兩道熟悉的身影晃動。
她斜靠在樓梯上,靜靜的朝大門口望去。
只听見沈知府討好的聲音,嘹亮無比,「炎王爺,您可算來了,下官在這里已經久候多時了。」
炎王爺卻冷著一張臉,問,「太子殿下還沒有到麼?」
「太子殿下的確還麼到,不過太子太傅大人早已經到了,應該在二樓的雅間等候呢。」沈知府不由小心翼翼的回答道,緊張的打量著他的神色變化。
「太子還沒到,你怎麼不去找?」炎王冷聲呵斥。
嚇得沈大人差點跪倒在地。
他顫聲回答道,「下官,下官早已經派人去找太子殿下了,可是找遍了堤壩附近,就是沒找到太子殿下,下官,下官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炎王橫眉一挑,冷哼道,「那你們還來這里干什麼!」
簡直是一群廢物,竟然連一個太子都找不到。
他本打算比太子晚來,壓一壓太子最近的風頭,讓他明白,現在的他根本不成氣候,這里的主人還是炎王。
自以為自己拖的時間夠久了,沒想到太子竟然更加過分,比自己更加晚。
正在這時,酒樓門外,兩抹倩影,疾步而來。
「太子殿下到。」站在左邊的是弦清,她微微低著頭,鬼頭鬼腦的四處尋找主子在哪里。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總算是來了。」沈知府只覺得渾身一輕,險些跌坐到地上。
「大人,小心。」身後的縣令趕忙拉住了他,小聲提醒,「今晚還是小心些好,看來會出大事。」
「閉嘴。」沈知府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然後賠著笑臉往門口走去。
「太子殿下真是忙碌,就連百姓們設下的宴會都能遲到,想必一定是去辦很重要的事情了吧?」炎王眼中的怒意早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探究。
「炎王叔叔,你真聰明。」太子賣萌的朝他眨了眨,然後跨進大門,把整個一樓掃了一遍。
目光突然在樓梯處停了停,瞥見那熟悉的身影,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那些百姓們听說太子來了,紛紛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就要跪倒請安。
太子隨意的揮了揮手道,「今晚是與民同樂,大家不用拘束,都坐下吧。」
「多謝太子殿下!」整齊而洪亮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在酒樓中,久久回蕩。
炎王的臉色有些難看,卻還是客氣道,「太子殿下最近似乎很忙,就連堤壩建造的事情,都是交給六殿下代為監督……」
言下之意,分明是質問和逼問。
要是一旦誤會,就會讓百姓們以為太子殿下是去玩樂了,根本就是打著為黎民百姓辛勞的旗號,肆意妄為。
「炎王叔叔,連你剛剛都說是很重要的事情,又怎麼能隨隨便便說出來呢。」太子一本正經的說,「炎王叔叔也太不懂分寸了。」
你!
炎王氣的胸悶氣喘,自己竟然被一個毛都還沒長齊的臭小子教訓。
今晚一定要好好讓他知道,什麼是規矩!
「太子所言甚是,那就上樓在談吧。」壓下怒意,炎王率先朝樓梯走去。
他故意先走,讓太子跟在自己身後。
卻怎麼都沒想到,司空冰嵐竟然就在樓梯上!
而且斜靠在樓梯上,整整好好擋住了上去的路。
「太子太傅大人,你不走?」炎王臉色一沉,似是警告。
「不知炎王可否後退兩步?」司空冰嵐不疾不徐的淺笑道。
炎王皺眉,不知道她意欲何為,但是感覺到底樓的百姓們目光都朝自己射來,只能往後退了兩步。
沒想到司空冰嵐沒有讓開過道,而是上前兩部,抬起手,輕輕拉了太子的胳膊一把。
太子硬是把炎王擠到了樓梯下,然後大搖大擺的往上走去。
「多謝炎王。」轉角處,司空冰嵐還不忘微微俯身道謝。
氣的炎王差點一拳把牆砸出個窟窿來。
「父王,小不忍則亂大謀。」炎煜寰十分冷靜的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嘴唇動了幾下,不知說了什麼。
「嗯。」炎王這才從剛剛的暴怒中,緩緩平靜了下來。跟著轉彎,進入了雅間。
雅間里,一張圓桌,六把椅子。
太子靠左坐下後,閻星辰依著他的身邊坐下,司空冰嵐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而炎王和兩個兒子則是坐在了靠近里面的窗口方向。
其他的官員全部都在隔壁幾間房間內一次按照官位大小坐下。
都坐定後,酒樓里的店小二就開始一個個的上菜。
太子所在的房間,窗戶正好對著水靈省最秀美的山間景色,雖然是夜晚,但是浩瀚天空,繁星點點,再加上街道上的房屋門口都有紅色燈籠熒光璀璨,放眼望去,又是另一番景色。
要不是這房間里的窗子都打開著有微風吹進來,恐怕這里沉悶的氣氛,會壓抑的人透不過氣來。
等上完了最後一道菜,店小二才戰戰兢兢的把房門帶上,幾乎是跳了出去,生怕殃及無辜。
炎王沒有動筷,他目光深沉的盯著太子,不發一言。
這樣的行為,就像是無聲的警告,似乎想要看看太子今天會怎麼做,怎麼說。
只是過了良久,太子也沒動筷。
其他坐在桌上的人,更是大眼瞪小眼,各懷心事。
最後還是炎王等得不耐煩了,剛打算開口…
「炎王叔,你是這里的主人,你不動筷,我們怎麼動?」閻星辰突然勾了勾唇角,斜眼睨著他。
炎王微微一愣,隨即夾了一塊雞肉放進口中。
看到他咽下去,閻星辰這才動筷吃了起來,只是看他那細嚼慢咽,一反常態的樣子就知道今天晚上的菜不和他的胃口。
太子隨即也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放進碗里。
炎王父子三人的目光幾乎都集中到他的身上去了。
他不悅的咳嗽了兩聲,說,「干什麼,沒見過人吃飯麼?」
「沒有。」炎王也尷尬的清了清嗓子,拿起筷子。
他的心思似乎不在這一桌飯菜上,反而是擺弄著手里的筷子,有意無意的問,「太子殿下打算何時回帝都復命?」
「炎王叔叔,你能等本殿下吃飽了在說話麼?」太子爺看都不看他,只是自顧自的吃菜。
今天也不讓劍舞沒一道菜試毒,就自己直接夾起來吃,那模樣,吃的還津津有味的。
炎王的心思更不在這飯局上,本來打算問的話,全部都被太子剛剛那一句給打回了肚子里。
現在想要問,還只能等太子吃飽了再說。
他一個人喝起悶酒來,銳利的目光緊盯著太子,似乎要把他看穿似得。
「太傅大人沒有胃口麼?」炎煜寰突然開口問。
「公子似乎胃口也不好。」司空冰嵐笑著回敬道。
「這些菜天天吃,倒是不足為奇,太傅大人難得來此,不嘗一嘗麼?」炎煜寰幽暗的眸子里泛著絲絲寒意。
看著那眼神,站在門口的弦清心中一顫,生怕今晚的菜里真的被下了毒。
要是主子們中毒了那可如何是好?
「既然如此,不如公子幫我挑一個有地方特色的好了。」司空冰嵐嘴角噙著笑意,淡淡道。
那鎮定自若的模樣,似乎一點都不擔心今晚的飯菜會有問題。
「好。」炎煜寰微微起身,伸手夾了一塊看似是肉塊,又不像是肉塊的東西放進她的碗里。
看著碗里的菜,司空冰嵐問,「不知這道菜的特色是什麼?」
「說起這道菜的特色,要先來說說它的名字。」炎煜寰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頓了頓,又接著道,「不知道太傅大人可有興趣知道?」
「公子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若是我沒興趣,豈不掃興?」司空冰嵐淡淡一笑,擺了擺手,「請講吧。」
「太傅大人,可知道,這水靈省的特產是什麼?」炎煜寰賣起關子來,似乎想要賣弄學識。
坐在另外一邊的閻星辰忍不住嘲諷道,「若是知道,本殿下還在這里听你說這些廢話?!」
他早就看不慣這個裝比的臭小子了,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六殿下稍安勿躁,我只是听說太子太傅知識淵博,學富五車,這水靈省的堤壩設計就是太傅大人親自設計,所以只是想見識一下太傅大人的學識而已。」炎煜寰十分鎮定的回答,絲毫沒有因為他諷刺的語氣而不悅。
相反坐在他身旁的炎于飛,此刻臉色卻已經沉得可怕。
「公子謬贊了,我只不過是多讀過幾本書而已,那里算得上學富五車。」司空冰嵐謙虛的笑笑。
「其實這一道菜的名字,叫做天災地變。」
天災地變?
听到這個詞,閻星辰的臉色刷的變得難看起來。
他冷不丁的開口道,「這種殺頭的話,恐怕也只有炎王叔的兒子敢說了。」
要知道,天災地變的意思是大不敬的,其意思是上天對這個國家統治者的不滿,而這樣的話在太子在場的時候說出來,就是吃果果的挑釁!
「我並非對當今帝君不敬,更不是對太子殿下和六殿下不敬,只是這一道菜的名字確實是叫天災地變,若是六殿下不信,可以去問問樓下的百姓。」炎煜寰篤定自若的回答,仿佛早已準備好了一般。
閻星辰咬牙,不悅的瞅著這小子,恨不得把他扔到窗外去。
「為何叫天災地變,我倒是有些興趣。」司空冰嵐一手托腮,一手環抱,斜靠在椅子背上,看似有些興趣。
「這天災乃是山上自然生長出的山藥,而地變則是水中冒出的蘆葦,而著一道菜就是山藥和蘆葦烹飪而成,由于水靈省的地理環境不好,天在不斷,所以百姓們就用這個名字命名了這道菜。」炎煜寰冰冷的臉上掠過一抹得意之色。
雖然轉瞬即逝,卻也被司空冰嵐看的清清楚楚。
就算再聰明,卻也年輕了些,很多東西都還不會完美的隱藏起來。
今天你特地把這倒天災地變介紹出來,還如此詳細的解釋一通,明的是表示自己忠心不二,目的只是介紹一道當地小吃,而暗的,自然是警告太子,天下之大,雲國之大,並非帝君獨大,這來自四面八發的勢力,強弱難辨,做任何事情最好不要鋒芒太露,不然的話。
就會像這道天災地變一樣,被上天懲罰。
懲罰?
司空冰嵐真的要笑了,炎王爺的心思果然多,明的暗的都想要牽制住太子殿下。
只可惜,您老的這點小心思,就算不藏藏掖掖,也已經暴露無遺了。
「這道菜樣貌一般,恐怕味道也不會好到哪里去。」閻星辰撇了撇嘴,猛地站起身來,端起盆子,就朝窗外扔去。
下一刻,嘩啦啦一陣破碎聲從窗外傳來。
閻星辰滿意的拍了拍手,輕松道,「這種爛菜,炎王也好意思拿出來招待本殿下和太子爺?」
他語氣中滿是不滿之意,「我看炎王叔你自從來到南方之後,皮膚也好了,臉色也紅潤了,肯定吃了不少好東西吧?有好的,也不知道拿出來跟我們分享一下,難不成,是看不起太子殿下?」
「本王沒有藏私。」炎王一連喝了十幾杯悶酒,此刻雪白的臉上正隱隱泛著紅光。
看上去就像是閻星辰說的那樣,只是看看這一桌子的菜,光是素的,就足足有八、九道,葷的,只有兩、三道。
雖說是一桌子的菜,可是也太寒酸了。
就算水靈省過的再難,他堂堂炎王爺又怎麼可能吃這些?
更何況,劍舞之前在炎王府調查的時候,分明看到炎王吃的是鮑參翅肚,各種珍貴野味,別提營養多好了。
現在放這麼一桌子菜給太子吃,擺明了是故意的。
「這麼說來,炎王叔的意思是,在這南方水靈省中,每天吃的都是這些咯?」閻星辰冷哼道,「炎王叔若是這個意思的話,那就是說,父皇派你來此,就是虧待你了,是不是?」
他根本不給炎王解釋的機會,二話沒說,就猛地一拍桌子,「父皇待皇叔如此好,不僅分給皇叔三萬精兵,鎮守南方,皇叔卻連水患都治理不當,是不是太辜負聖恩了?」
見他口氣變成責問,炎王的臉色更黑了幾分,他放下酒杯,冷然道,「六殿下所言,未免太過武斷,本王何曾說過帝君虧待本王了?本王又何曾沒有為了水患的事情努力想過辦法?」
「可是炎王叔你在水靈省上任三、四年了,還是沒有為百姓搬辦出什麼實事,努力兩字,光靠嘴上說,誰都可以,不是麼?」閻星辰突然發難的舉動,當房間里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炎王很顯然沒料到他會突然說這些,神色不由變得凝重,更沒想到閻星辰竟然敢責難自己,不由冷聲呵斥道,「本王做事,自然有本王自己的想法,六殿下未免管的太多了些。」
言下之意,就是太子都沒發話,你憑什麼跟本王說這些?
按照身份而言,你根本沒資格問這些事情,本王自然也沒有義務來回答。
「本殿下自然是為了這一方百姓著想,才問問炎王叔的,不過,既然炎王叔不願意說,我自然不會多問,只是擔心,現在有太子殿下為了你解決了水患問題,保住了你這王爺的身份,不至于觸怒龍威,就怕今後這水靈省再發生什麼難以預測的天難,炎王叔無法解決,就……」剩下的話,閻星辰沒有說下去。
但是他的意思已經足夠明白,擺明了就是看不起炎王,無論是從能力還是為人。
炎王自然听懂了他話中有話的意思,卻不削的開口道,「本王本以為六殿下除了吃喝玩樂,對于黎民百姓之事毫不關心,不過今天看來,六殿下倒還是有心的。」
「炎王叔離開帝都多日,恐怕早已經對帝都的情況,對于皇城中的情況不了解了吧?」閻星辰不由嗤之以鼻,笑道,「原來炎王叔喜歡用那麼老舊的眼光看待事物,怪不得水靈省的百姓要身處在水深火熱之中了。」
「你!」炎王大怒,終究是被他激怒了。
捏在手里的酒杯,砰的一聲,被雄渾的內力震成粉末。
房間里的氣氛,頓時降到冰點。
這時,吃的不亦樂乎的太子突然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後,漫不經心的問,「都不好好吃飯,干什麼呢,浪費老百姓的糧食,可是要遭天譴的。」
「太子殿下吃完了?」炎王話音一轉,神色變得不太一樣了。
「吃飽了。」太子點了點頭,又喝了一杯酒,勾唇笑道,「炎王叔說了這麼多的話,應該口渴了,來,我敬你一杯。」
「好。」只是炎王剛想要舉杯,這才發現自己的酒杯已經在剛剛被自己捏碎了。
剛想要叫小二再拿個杯子過來,卻听見太子殿下突然開口,「炎王叔叔,本殿下請你喝酒,你不領情便罷了,但是你又何必捏碎酒杯?」
「這是剛剛…」炎王臉色難看的想要解釋。
閻星辰隨即接到,「炎王叔,難不成這里不是帝都,你就可以目中無人了?」
「本王沒有任何對太子殿下不敬之意。」炎王進退兩難,已然感覺到脊背有一股涼意直竄腦門。
今天本想接著請太子赴宴的機會,試探他的底細,還有看看他的態度,若是真的針對自己,今晚就一並解決了。
可是,現在不用看就已經夠清楚明了。
太子和六殿下兩個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不斷的針對他,分明是要跟他做對到底了。
現在不除掉這心月復大患,下一次恐怕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炎王叔叔何必緊張呢。」沉悶的房間里,太子忽然輕松笑道,「我跟六弟跟炎王叔叔開玩笑呢,只是覺得這飯局太過沉悶,所以才這麼說,炎王叔叔心胸廣闊,可千萬不要在意。」
說完,他還無辜的眨了眨眼,澄澈的眸子里沒有一絲雜質,干淨的仿佛能夠一眼看穿。
他的語氣帶著幾分玩笑,帶著幾分誠懇,又帶著幾分讓人捉模不透的意味。
這下,炎王也疑惑了,只是他在朝堂之上模爬滾打這麼多年,跟不少老狐狸打過交道,心思自然也很密,只是這太子先兵後禮,到底是何用意?
他還真是猜不透,看不懂了。
「來人,給炎王叔叔再拿一只酒杯來。」太子朗聲道。
守在門外的店小二趕忙送了進來。
又小心翼翼的幫炎王倒滿酒,這才退下去。
「炎王叔叔,來,咱們慶祝一下這一次堤壩工程順利完成。」太子笑著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炎王也一口飲盡,放下酒杯後,開口道,「太子殿下,不知這一次堤壩建造之事,可否向帝君回稟?」
「這是當然的。」太子笑道,「這麼好的事情,當然要第一個通知父皇了,難道等到我離開水靈省了,再讓炎王叔叔寫奏章稟報麼?這一來一回的多麻煩,我替炎王叔叔著想,早已經飛鴿傳書回到帝都說明一切了。」
听到這話,炎王的臉色蒼白了幾分。
他本打算等太子一離開,立刻寫奏章稟報帝君,這一次堤壩工程全靠自己,太子只是打了個醬油而已,根本沒辦實事。
沒想到太子手腳竟然這麼快,他怎麼會想到先給帝君報信的呢?
想到這,他猛地扭過頭看向司空冰嵐。
見她今天晚上坐在這里,光是喝茶欣賞風景,一句話都還沒說,那沉穩睿智的樣子,帶著讓人猜測不透的神秘感,頓時讓炎王明白過來。
看來,真正厲害的恐怕不是太子,而是這個幕後軍師了。
「太子太傅大人,犬子煜寰從小對天文地理十分感興趣,卻一直都不得其中奧妙法門,早就听聞太傅大人對天文星相十分有研究,不知能不能多在水靈省留幾天,也好讓犬子向太傅大人請教一二。」炎王語氣婉轉的邀請道。
「的確,我自小就對天相研究頗感興趣,也很希望太傅大人能夠留下。」炎煜寰也跟著附和道。
炎王的臉上此刻已經沒有了剛剛的戾氣,轉而變成了幾分高深莫測之色。
這突然的轉變,並沒有讓司空冰嵐意外,而是處之泰然的淡淡一笑道,「那些都是民間傳言,我本以為炎王的公子學識淵博,想要請教,不過現在看來,大家都彼此彼此,也沒有討教的意義了。」
她頓了頓,又接著道,「這段日子,在水靈省逗留許久,帝君早已飛鴿傳書說是想念太子殿下,所以明日一早就要啟程回帝都復命,恐怕要辜負炎王的一片美意了。」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雲梯。
她進退自如,可攻可守,任你炎王想得出什麼刁鑽問題和辦法,都能順利化解。
這就是她司空冰嵐與生俱來的魅力,無人能敵。
「竟然帝君如此想念太子殿下,本王也不好多留了。」炎王眸色一寒,突然站起身來,拿起酒杯,舉杯道,「今日天色不早,干了這一杯,本王也好送太子殿下上路!」
上路!
听到這個詞,閻星辰的臉色頓時一變。
太子卻慵懶的斜靠在椅背上,連動都沒動一下。
縴細的指節在茶杯邊緣慢慢滑動,過了良久,才開口道,「炎王叔叔,這宴會才剛開始,就迫不及待的要趕我走了麼?」
「太子殿下,識時務者為俊杰,應該明白本王的意思。」炎王這是最後警告了。
「這話我本想說給炎王叔叔听的,只可惜,炎王叔似乎不懂呢…」
話音剛落,炎王剛想扔掉酒杯,發出暗號。
沒想到門外突然閃過一個人影,直奔隔壁房間。
「知府大人,不好了,暗道起火了,火光通天,地窖里的東西全部都被燒毀了!」那廝神色緊張的跪倒在地,大口喘息著。
「什麼!」沈知府險些從椅子上滾到地上,嚇得臉色蒼白。
「地窖,咱們放東西的地窖著火了?」這時,其他官員紛紛站起身來,臉上的驚恐,一覽無余。
「隔壁好像挺熱鬧的,不如咱們也過去瞧瞧。」太子起身就要朝門外走去。
炎王見狀,想要上前攔住。
卻突然覺得頭暈眼花,怎麼會?
難道酒里有毒?
可是自己明明已經在喝酒之前先吃過解藥了,怎麼會?
「炎王叔叔,其實下毒這種下三濫的事情,我不削做的。」太子緩步走到他的面前,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手拿起桌上的酒杯,邪笑道,「不過,對付炎王叔叔這麼卑鄙無恥下流的人,要用這樣的方法才說得過去,不是麼?」
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司空冰嵐早就料到今天晚上,這宴會上的東西會有古怪,所以暗中通知了安陵玄明,讓他盯著,而這些酒早已經被換過了,都是無毒的。
這事情恐怕只有炎王和那些官員們不知了。
「炎王叔叔,是不是很好奇自己為什麼腦袋昏昏的?」太子的眼中掠過一絲寒意,凌厲的目光掃過炎王那張驚懼不安的臉上,突然把後來店小二拿進來的酒杯舉到他的面前。
炎王一看,恍然大悟。
難不成那個看似膽小的店小二都是太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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