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十五鞭。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雲初平靜的將她抱在自己懷里箍得緊緊的,冷聲道。
蘇通連一刻也不停,揮手又是一鞭打在雲初身上。
沒有了絡玉,剩下的十五鞭快了許多,鞭子剛一揚起落下,一鞭比一鞭快,一鞭比一鞭狠,不給雲初須臾喘息的時間,當真是要往死里打,打到他知錯悔改。
雲初背上凌亂刺目的鞭痕,激得蘇通目光雪亮的閃動。
他不明白那個女人傷他那麼深,他還如此鐵了心的不認錯不後悔!他鬼迷心竅沒得救了!
第三十鞭,方一落下,蘇通就扔掉鞭子,連一句朋友之間的虛禮安慰都沒有,不去看雲初的樣子,轉身就走。
雲初托著搖搖欲墜的身子,氣若游絲的聲息道︰「女乃女乃,一切都是孫兒的錯,但孫兒不後悔……」
沈鳳雙目含淚,顫顫巍巍的手伸出正要去扶雲初,卻見雲初的眼皮重重掩上,朝前倒了下去。
沈鳳彎著背,離開座椅的身子半懸著,僵在時光之中,眼睜睜的望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死不悔改卻無能為力。
「把他們關進地牢。」
陽春跪在地上扶著雲初,望著已轉身離開的背影啜泣。
「老夫人,你再怎麼懲罰他們,他們都不會回頭的,老夫人心如明鏡怎麼就看不明白?」
沈鳳還未走遠,那細弱的聲音她听在了耳里。
心如明鏡?
她扭頭望著從瓦檐飛落的雨滴,不是看得明白就能知道該怎麼做,正是因為看得明白,知道結果,才不知道怎麼做能夠阻止他們,而她唯一想到的也最沒用的辦法就是懲罰。
地牢之中,陽春正在替雲初和安晚晴上藥,忽然飄進來一抹墨色人影,陽春站起身冷喝。
「誰?出來!」
昏暗的一角,施施然走出一人,面容沉厲,仿似專為尋仇生事而來。
陽春訝然道,「王公子?」
王景越走越近,陽春剎那間嗅到了危險,收起心神問道︰「王公子不請自來要做什麼?」
王景不答,只往前走。
陽春黛眉一擰,喝道︰「站住,你再走一步我就喊人了。」
王景冷笑起來,「喊人?雲家就那麼幾個人,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牢你喊破喉嚨也沒人听得見。」
陽春憤恨一掌擊向王景,卻不料這個平日里文文弱弱的公子竟會些拳腳,不僅輕易躲過自己的一掌,還點了自己的穴道。
陽春驚怒的眸色緊緊跟著王景一步一步接近昏迷不醒的兩人,擔心害怕無盡蔓延,她看著王景褪下雲初的上衣,運功替他穩住心脈,半個時辰過後,才收手坐在旁邊不發一言。
雲初睜眼虛弱的笑道,「多謝。」
「他出手太狠了,虧你還當他是朋友……」
王景不滿的口氣令雲初一怔,低身將絡玉抱入懷里,探了探脈息才放下心來,「是我先對不起他,他出出氣也是應該,蘇通是個值得相交的朋友。」
王景一時愣住,可見雲初說‘對不起’時並無異色,看來是他會錯了意。
「出出氣?他這是把你們往死里打,就算是老夫人下手也不會這麼狠,他就是個混蛋……」
王景義憤填膺,片刻後,突然想到什麼倏地站起,解了陽春的穴道匆匆撂下一句,「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雲初莫名的望著王景消失,無奈的搖搖頭,低眼撥開絡玉額前有些凌亂的發絲,自言自語著,「如果是我知道自己的兄弟詐死騙自己,我也會狠狠的揍他一頓。」
「公子……」陽春差點落了淚,雲初淡淡一笑,「無礙,我還受得住,只是晚晚,她的身子本就不好……」
「公子放心,小姐,春兒會照顧好的。」陽春連忙道。
「謝謝你,陽春。」雖然雲初說得很客氣。
陽春听出了他的誠心,自覺對不起絡玉,沒弄清楚始末就對她一番斥責,還將她帶來這里。
王景匆匆離開地牢,一路狂奔往蘇府,直到看見蘇通抱著酒壇一徑猛灌,心底的那一絲緊張慌亂才得以撫平。
站在這院子里許久,看盡了蘇通自己飲痛,借酒消愁的樣子,才知道那絕情狠辣的一鞭子一鞭子,打在雲初身上,更打在他的心上。
雲初受的知識皮肉傷,月余就能恢復七七八八,而他受的是內傷,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復原?
一直悶頭喝酒的人,將酒壇子從嘴邊抱到胸前,踉蹌兩步坐在冰冷的石階上,清冷悲涼的兩只眼楮望著王景頭頂黑得無盡的夜,听著耳邊打在草葉上地上的雨聲。
不過一眨眼,清冽的淚就順著兩眼角流出,和著雨聲,王景似能听到那淚水汩汩涌出低低哽咽的聲音,不覺已向蘇通走去。
除了雨聲之外,還有輕微的腳步聲靠近,借著身後屋里的燈火,能隱約看見一抹黑色,蘇通凝滯的目光不停的晃動著。
是誰來看他了?
但他卻知道一定不是雲初……
這樣一想,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愈發落得急,心中的痛楚更無人與說。
看清王景的臉時,蘇通嘴角輕綻開一抹笑,沒有白日里那厭惡的神色,眼角的淚一滾滑過那嘴角,在下頜匯集滴入石階上。
「你看到了,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一廂情願,自作自受,活該如此!人家恩愛無雙,同甘苦共患難,生同衾死同穴,情比金堅,至死不渝,永不分離……」
蘇通望著王景哭著笑著說著。
王景沉著雙眼盯著蘇通眼中碎裂的光芒,他的錚錚傲骨都被一個情擊得粉碎,整個人都沉入無邊苦海之中,怎麼走也走不出來,還越走越深,越想越痛……
雙臂一張,便將一個勁兒給自己傷口撒鹽的傻子抱進懷里。
他的痛為何讓他也痛?
這樣,他會不會不再那麼痛?
蘇通細弱哭笑的腔音豁然止住,這沾了雨水潤濕的懷抱清冷卻讓人莫名的安心,心靜……
旋在眼中的淚水一霎間肆意而出,一滴一滴,亂糟糟的落進王景肩上,落在王景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