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靜音?」蘇舞張著嘴,顯然驚到了,上下打量一番,突然伸手拽他頭發。
「嘶,你別拽了,頭發是真的!」他把頭發奪過來,又牽動身上的傷口,疼得臉皮一白。
「對不起對不起」蘇舞暗罵自己是白痴,「你怎麼樣,怎麼受了這麼厲害的傷,你先撐著,我去叫人」。
蘇舞轉身要走,靜音忙拉住她,「你先別急,我不能這個樣子去廟里」。他的臉白得像紙一樣,傷口因他這麼一動又開始滲血了。
蘇舞知道他一定自己的理由,但看他這樣子,又急得不得了,眼楮都紅了,抖著哭腔,「那你到底要怎麼辦啊」。
靜音看她這樣反而笑了,「別急別急,這林子旁有間屋子,你先扶我過去」。
屋子不遠,但他們還是花了很久,到了的時候兩人都一身汗,一個是疼的,一個是累的。
靜音躺在床上把衣服月兌下,挽成一團粗糙地擦掉傷口周圍的血。蘇舞按他說的拿來藥,看到那大片的血跡又是一陣眩暈。咬牙忍住,「就這麼直接上藥嗎,有沒有酒,我給你消消毒」
「有,在放藥那個櫃子下邊,」靜音長吸了口氣忍著痛,「你快點,痛死了」
「你忍著點」,蘇舞把酒淋在傷口上,拿著他的衣服擦洗。
靜音的身體抖了抖,一聲沒吭,只是把牙齒咬得死死的。
折騰許久,總算是包扎好了。
蘇舞蹲在地上干嘔,稍微好點才扶著門框站起來,看了看靜音,還是決定什麼都不問。
「你先歇著,我去寺里幫你把衣服和吃的拿來」
靜音點點頭,目送著她出去,
等時間差不多了,他下床出了門,確定蘇舞已經走遠了,不顧身上的傷急忙忙地往山下走去。
蘇舞是飄著回去的,步子虛浮得像自己受傷了一樣。
快到寺門時,蘇舞把外面的袍子月兌下來裹成一團,不然這衣服上的血這麼扎眼,別人要是問起,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剛到房里把衣服換掉,門外就來了個和尚,
「施主在嗎」
蘇舞拉開房門,「師傅找我有何事」。
「方丈請施主去論佛理」
听到這句話從那和尚嘴里冒出來,蘇舞不由得眼角一抽。
有沒有搞錯,和她討論佛理?叫她談談生物學估計她還說得出幾句,叫她論佛理,她真害怕會得罪佛祖。心里是這樣想著,嘴上還是答道
「請師傅稍等片刻,我收拾一下」
畢竟她在人家的地盤上白吃白喝了這麼多天,總得給別人一點面子。
蘇舞跟著和尚來到禪房,和尚說方丈在里面等著便走了。推開門,蘇舞就看到了她第一天見到的那個方丈,拿著經書坐在那兒,一臉的慈祥。
「過來坐下吧」
蘇舞沒動,「方丈大師,我不懂佛理」
她不想在這兒耽擱時間,靜音還等著她送飯去呢。
「施主不必緊張,就當是同老衲聊聊天吧」,老和尚笑眯眯的,顯然沒有放她走的打算。
佛家有雲,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這後面四個蘇舞都佔了。老和尚說了些什麼她已經記不清楚了,只知道自己腦子很漲,胸口很疼,迷迷糊糊的回去,一睡睡到太陽下山。等她悠悠轉醒時天已經黑透了,她迷迷糊糊的爬起來把燈點亮,左右看了看,
為什麼她感覺不對勁呢?
她揉了揉肚子,隱隱覺得有些難受,
難道她又忘了吃飯?等等,吃飯?
啊!
她想起來了,她忘了給靜音送飯!
天知道她其實很怕黑,但比起黑她更怕靜音有什麼事,他傷得那麼厲害,夜里的氣溫又低,他一個人待在那個小屋子里,又冷又餓。就算她不去,她也會良心不安一晚上都睡不著的。她拿著燭火一路精神高度緊張,終于到了,里面卻是黑的,沒有燭光。
「靜音」
她喊了一聲,但是沒有回答,聲音在空蕩蕩的山里轉來轉去,陰森森的。
「靜音」
她又叫了一聲,腦中開始想到鄉村老尸的鏡頭,身體不禁抖了起來。
里面還是沒有回應,她屏住呼吸,向左看了看,向右看了看,然後慢慢轉身,
「啊!鬼啊!」
蘇舞飛快的往後退,帶來的東西打了一地,驚恐地看著林子里垂著頭發的白影,那白影由遠慢慢走到近,身上血跡斑斑。
蘇舞身體僵住了,她拼命地想要逃卻害怕得動都不能動,她多麼希望此時此刻她能昏過去,那怕是死掉了也好,被恐懼籠罩著,看著死神一步步走來,真不如一下死了痛快些。蘇舞瞪大眼楮,白影越來越近了,最後,伸出手抓住了她!
「啊!」她什麼都听不到什麼都看不到,只是拼命地尖叫,尖叫,尖叫。
「蘇舞!蘇舞!是我!」
靜音揉了揉被震痛的耳朵,強忍著把她打暈的沖動,一把把蘇舞抱住,讓她看著他的臉。
「別怕!蘇舞,我不是鬼!」
「你……你是靜音嗎」聲音顫抖著,驚魂未定。
「對,不是鬼」,靜音搓了搓她僵直的手臂,柔聲安撫,「不怕不怕,沒有鬼的」
他剛從山下回來,想著這麼晚了她一定已經送完回去了,哪知道她居然現在才送來,看到他還嚇成這樣。靜音默默嘆了口氣,
劫數啊劫數
真的是靜音?蘇舞愣愣地,盯著他的臉,突然哇一下哭出來,
「嗚嗚嗚唔……你跑哪兒去了……嗚嗚嗚……這里好可怕……嗚嗚嗚……嚇死我了……嗚嗚……」
知道她真的被嚇壞了,靜音拍著她的背,「不怕了不怕了,乖……沒事的……」
過了會兒,蘇舞哭夠了,發現自己撲在靜音懷里,驚得立馬從人家身上爬出來,臉色慢慢由白變成紅,很燒起來似的。
蘇舞暗暗慶幸,
幸好天黑看不出來,要不然簡直真真是太太丟臉了!
靜音什麼都沒說,進屋拿火折子把燈點亮,看到地上的飯菜,嘴角翹了起來。蘇舞順著他往地上一看,低下頭,
「對不起,害你沒有飯吃了」
「沒關系」他搖頭,彎腰把地上的饅頭撿了起來,拍了拍,撕了一點喂到嘴里,有滋有味地嚼起來。
「還是可以吃的」
蘇舞瞪大了眼楮呆呆地看著,
那可是掉在地上的髒饅頭啊!
靜音像是一點都不介意,咽下一口驚訝地,像是自言自語,
「怎地今天覺得寺里的饅頭這般好吃啊」
蘇舞笑了,心里暖暖的,也從地上撿起一個饅頭,慢慢地吃了下去,
「真的耶,今天的饅頭真的比較好吃」,說完兩人相互看了一眼,臉上都帶著溫和的笑意。
說真的,蘇舞感動了,她本來就是個非常容易感動的姑娘,別人對她好一點,她就覺得人家好得不得了。所以現在在蘇舞心里,靜音已經算是「自己人」了。
「先進去吧,外面風大」,
蘇舞扭頭看了看黑漆漆的山,心里開始冒冷汗。剛才被嚇得那麼慘,她真沒勇氣再一個人走回去了,就算走得回去,晚上也會害怕得睡不著。以前在學校遇到這種情況,她都有一大堆姐妹可以求救。但現在,她只有一個可以求救的人,而且還是個男的,她無奈地想,
總不可能叫一個男的陪她睡一晚上吧。
蘇舞躊躇著,跟著進了屋。
「你的傷不要緊嗎,你這麼隨便亂動」,她看了看他的腰,她剛剛那麼折騰,不知道有沒有踫到他的傷口。可是那兒的衣服本來就被血染得殷紅一片,這會兒根本看不出來有沒有又滲血。
「無事」
「那還疼嗎」,小心翼翼的語氣,問完看到靜音忍不住笑,蘇舞窘得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那麼大個口子能不疼嗎,
蘇舞努力想找個話題打破尷尬,腦子轉了轉卻發現她根本沒什麼好問的,看了看窗外,猶豫了半天終于鼓起勇氣站起來,
「我要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靜音沒有一點要送她回去的意思,坐上床把被子鋪開,打了個哈欠,「出去的時候把門帶上,對了,出林子的時候小心點,門口有一窩狸貓,晚上喜歡出來亂竄,怪嚇人的」
蘇舞本來都走到門口了,听到這話又折了回來,腦補了午夜凶貓的劇情,渾身一抖,弱弱的問,「我今晚能呆在這兒嗎」
知道他有傷在身,蘇舞壓根沒想要睡床,「我就在桌上趴一晚上就行」
「你隨意,我先睡了」
蘇舞看著他躺下,心里又害怕又委屈,但是什麼都沒說。蘇舞不敢睡,只是盯著燈,火苗一抖一抖的,她的眼皮終于也開始打架了,腦袋一點一點的。
啪!支著頭的手瞬間失力,她一頭砸在桌上。
疼!
蘇舞炸毛了,一臉悲憤。
每到這種時候蘇舞都會爆發一種「就算鬼來了要吃她她也要睡覺」的豪邁氣概和不怕死的超月兌感,而且一旦開啟了這種模式幾乎就已經確定了她這晚上的睡眠狀態︰
睡得跟豬一樣,雷打不動!
所以她就直接咬牙趴在桌子上睡了。
這邊剛睡著,靜音就起來了,躡手躡腳出門把他剛才藏在林子的東西拿回來,重新藏好,回頭又把蘇舞抱上床去,細心幫她蓋好被子,坐在一旁眼皮打了一會兒架,也趴在桌上睡了。
床上的睡得香甜,床下的似乎睡得有點痛苦,
又一陣冷風從門縫里卷進來,他打了個寒顫,淚了,
他是傷員啊傷員!
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這條理,默默地爬上了床,掀起一角被子躺了進去,閉眼,睡覺。
一夜,相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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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發滴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但還是請大家不要嫌棄,多多包涵,我會繼續加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