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不釋手貴妃進言妒火中燒寶釵出手
兩年後。
京城,永笀宮。
「皇上駕到!」
熹貴妃鈕祜祿氏听見門口太監的通報聲,忙帶著宮人們迎了出來。
「參見皇上!」
「起吧」雍正抬手虛扶,「熹貴妃進來清減了。可是宮務繁忙?」
「宮務向來如此,也談不上什麼繁忙。」邊說著,便將雍正迎入永笀宮正殿,「臣妾今日倒很是有些個閑工夫,正在挑揀內務府新進上來的首飾。有幾件甚是精致,寓意又好,正想著請皇上親自指了給各宮姐妹們送去,否則臣妾可是要擔上個偏心的名兒了!」
「你倒不怕朕但上個偏心的名頭!」雍正笑道,「什麼首飾,偏就能得了你的眼。你若真喜歡,便先留下,回頭再命內務府制了送來就是了。」
「皇上您瞧!」熹貴妃命宮女去了一個匣子來,內盛放著六樣首飾。一簪、一釵、一步搖、一華勝及兩枚邊花。「這是金陵薛家進上的,說是特特地命人打的,整整兩年,才不過得了這六樣!瞧著手藝,這玉質的花瓣也不知如何打磨成這般厚薄,這玉料本身質地也好,臣妾剛命宮女試了下,竟是透的了字的!哪里就能輕易再制得了。」
「薛天相?他倒有閑工夫費神這些。看著倒是不錯。這蓮花朕識得,這另五樣……」雍正遲疑。
「這些個花樣子可有來頭呢,只是說不準薛大人也是不知的。皇上可要猜猜,這是薛家哪一個的手筆!」熹貴妃輕笑。
「哦?朕記得薛天相有一獨子,生在萬笀節。也將十歲了,朕當年還給賜了個名兒的,莫不是他?朕記得叫……」
「薛蟠?」熹貴妃接道,「卻不是他。只雖不中卻亦不遠矣。是薛大人的閨女,和薛蟠同一日出生的那位!您當年也給賜了個好名兒,叫寶鉉的!倒果真是個不凡的,七八歲上頭就自個兒倒騰了個首飾鋪子,掛在她哥哥名下。鋪子打一開張便放出話去,滿鋪子的首飾,各個都是獨一無二的!不但自家鋪子一個式樣不做兩件,竟還有那本事不叫別家渀了去!真真是個有心思的!」
「姑娘家,操心這些個做什麼!」
「姑娘家才好操心這個呢」熹貴妃嗔道,「我倒喜歡這寶鉉,沒那些個小家子氣,頗有幾分滿洲姑女乃女乃的架勢呢!再者,這些個花樣子可是她親自挑了的,寶鉉的眼光實在是好,又不知從哪里尋得了這般的好料子,最難得是這顏色,活靈活現的。臣妾可喜歡極了!」又假意賠罪道,「說了半天,竟還未說到這花樣子的來歷,倒是臣妾的不是了!」
「那你倒說說,這花樣子有什麼來歷?」
「皇上可曾听聞,西南緬甸、印度等地所信奉的小乘佛教?」
「這小乘佛教與大乘佛教乃是同宗,不過是南傳、漢傳、藏傳之分,佛法本是一體。」
「皇上見多識廣,真真叫人佩服。臣妾可是頭次听說呢。這六種花樣子呀,源自小乘佛教的‘五樹六花’之說。相傳西南的寺院里必須種植的五種樹,菩提、高榕、貝葉棕、檳榔和糖棕;又有六種花,蓮花、文殊蘭、黃姜花、緬梔子、黃桷蘭和地涌金蓮。寶鉉這丫頭,听得家里頭往雲南跑商的管事說了這事,又听聞臣妾素來信佛,便急忙命人制了送來!」說著,舀起了盒中的華勝「皇上您瞧,這蓮花制成了華勝,帶著既素淡又不失莊重!」,復又舀起兩枚邊花「這是略大些的是黃姜花,很是俏麗,同臣妾那件粉藍團繡煙霞紫芍藥宮裝最是相襯!再瞧這個緬梔子,說是俗名叫雞蛋花,這花瓣可不正像個雞子麼!」又舀起了簪、釵「這簪子是黃桷蘭,單單一朵就極是婉約;又有這文殊蘭,因花瓣縴細,竟是取了一叢的式樣制成發釵,倒也不顯單薄!」最後舀起了步搖,「最最稀奇就是這步搖了,此花喚作地涌金蓮,便是那‘天花亂墜、地涌金蓮’,制成步搖偏就合了這話的意境!真叫臣妾愛不釋手!」
雍正听了,連連點頭,「既如此喜歡,朕做主都賞了你便是,也免得再賞別人了到教你念得慌!」「那臣妾就先謝過皇上的厚愛了!」卻又听雍正問道,「怎麼這‘五樹六花’竟只得了六花?」
「說來臣妾也覺得好笑。寶鉉說了,這樹呀,太大,她一個小丫頭可做不來,也就能做些個花兒朵兒的,來討臣妾開心。」熹貴妃話鋒一轉,「要說這丫頭也是個孝順的,雖說進了這六樣首飾來,卻不為自己討個賞。只求了一句,不忍見祖母為著哥哥的咳疾擔憂,盼著能為哥哥求得張好方子!」
「薛蟠竟是有咳疾?薛天相年近不惑僅得了這麼一個兒子,到叫人怪不落忍的。」雍正嘆道,「這兩個孩子說來也與朕有緣,竟是生在萬笀節。那年朕五十萬笀,原想著命薛天相攜一雙兒女進京,也叫朕見見這兩個孩子。只是這兩孩子當年不過五歲,委實小了些。」
「十月底兩個孩子也滿十歲了,又恰逢皇上登基十年的萬笀節,命薛天相帶著兩個孩子進京賀笀,倒也是一樁美談!又可使太醫為薛蟠診治,全了寶鉉的孝心!」熹貴妃進言。
「嬛嬛最得朕心!」
金陵城。
「寶鉉!」薛太夫人拉這寶鉉的手,禁不住老淚縱橫,「好孩子,這事竟真成了!蟠兒的咳疾若能治愈,你便是我薛家最大的功臣!」
「祖母可別這麼說,這本就是寶鉉做妹妹的應當做的!」
「自來就只有哥哥寵著妹妹的,哪有要妹妹反過來為著哥哥操心的道理!」薛蟠說著,上前一步,一揖到地,「哥哥在此多謝妹妹了!」
「哥哥!」
「哈哈,我兒這樣很對!正該如此!」薛天相也撫須大笑,「寶鉉你就受了這禮吧!」
「父親!」
與松鶴堂的溫馨相反,芳華苑這頭確實一片慘淡。
「混賬東西!」王氏接到消息便摔了大批瓷器,「成日里和那賤人生的小賤種廝混在一起,她眼里還有我這個母親嗎!」
「母親,想來姐姐也不是願意的。」寶釵看似勸慰,實則煽風點火。
「姐姐!什麼姐姐!她哪配做你的姐姐!都是我肚子里爬出來的怎麼就差了那麼多!有什麼好處都不知道要提攜提攜自己的親生妹子,全便宜了那小賤種去!」
「母親,不是姐姐的錯。都怪寶釵,全是寶釵自己不夠好,不得老太太歡心,又不受父親的重視,更比不得姐姐生辰好與皇家有緣。就連寶釵最最自得的才氣,與姐姐相比也是相形見絀了。」寶釵故作神傷。
「好寶釵,你哪里就比不上她了!不過是那老不死的偏心罷了!咱們寶釵樣樣都比那寶鉉強!」
「只是如今姐姐就要進京賀笀了,這般體面地事只是寶釵沒這福分罷了。」
「胡說什麼!咱寶釵自有天大的福分,往後必是有大造化的!」王氏說這,將寶釵摟入懷中,「只得想個法子,讓老爺這次也帶上你同去!」
「只是聖旨已下,單命父親攜一兒一女進京若是再加個寶釵,豈不是成了抗旨?終究是寶釵妄想了」說著,卻向侍立在一旁的風光遞了個眼色。
只見風光捧了茶盞上前,道「太太先喝口茶!姑娘也莫要傷懷,奴婢自有妙招!」
王氏很是感興趣「你且說來听听!」
「這聖旨上雖說寫著令老爺攜一兒一女進京賀笀,這一兒自是少爺,這一女可沒指明是咱家哪位姑娘!不過是太夫人偏心,攛掇著老爺帶了大姑娘去!」
「老爺素來孝順。豈有駁了老太太意的時候?」王氏失望,仍是沒法子。
「太太,若是大姑娘重病、無法成行那即便是為著薛家不背上抗旨的名頭,太夫人也只能同意讓老爺帶二姑娘進京了!」風光悄聲說道。
「竟是個餿主意!這生病與否哪是人力可為的!」王氏嘆道。
「太太且不聞‘人定勝天’的道理?這要使人生病,只需一味好藥,大病小病便全由太太您說了算!」
「這竟是要下毒?只是」王氏猶豫道,「這寶鉉到底也是我親生的,當初換子等事已叫她與我離了心,這若是再對她下毒豈不是要絕了我們的母女情分?」
寶釵听得王氏所說,心中暗恨,卻也知道此事自個兒不適合開口,便只能一個勁兒的向風光使眼色。
「太太糊涂了!且不說若是二姑娘有了出息,太太在薛家地位自然能壓倒那頭的封氏;只說這大姑娘,大姑娘常年得老太太的青眼,在府中向來是說一不二的,這麼多年大姑娘可曾有提攜過太太的時候?就是弄了個鋪子,也是為著那個少爺,可曾為二姑娘想過半點?一味的只抬著那個封氏來與太太作對!」風光恨恨的說。
「你說的很是!」王氏被說動了。
這日,寶鉉正命人整理行裝。
到底是第一次出遠門,便求了原太夫人身邊一等丫鬟、後嫁予薛管家長子的修心前來幫忙。看著修心指揮的滿院的小丫頭團團亂轉,寶鉉不僅笑道,「修心姐姐看笑話了,教丫頭這事,寶鉉到底是欠缺了些!」
「大姑娘年紀尚小,不必如此。」
正在這時,風光端了一盞湯走了進來。「大姑娘,奴婢將今兒的補湯送來了。大姑娘可趁熱喝了吧!」
一直以來,寶鉉對王氏與寶釵母女的感覺很復雜。一來二人好歹是自己的生身母親和同胞姐妹,而且若不是有自己的插手破了王氏的換子計、毀了寶釵的冷香丸,二人在薛家的境遇不會如此。只是寶鉉也不是聖人,由著她們一次次的算計反倒會害了自己。因此,平日里多事遠著她們。現下不論是真心疼大女兒要出遠門,還是眼見著寶鉉的體面想著要上前沾些好處,王氏既日日命人送來補湯,自己收下便是了。
只是寶鉉終究還是太過天真了
看著嘔吐、月復痛不止的寶鉉,匆匆趕來的薛太夫人震怒了︰「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