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明鳳姐孕事水落石出賈赦身世
賈賢德成了貴人,賈府自是一片愁雲慘霧。
二房最大的倚仗,眼看著是要不成了,賈母為了給二房撐腰,便時不時的就要把王熙鳳叫了來,敲打幾句。
听了一日的「兒媳婦里頭也就你姑媽還算個好的,你那個婆婆小家子出身,我也是看不上眼的。」又有「你那個公公整日里頭也沒個正經差事,若不是政兒,咱們榮國府怕是早就要沒落了。」更可氣的是,「璉二平日里是個什麼樣子,你也是知道的。不是我偏心,他若有寶玉半分出息,我斷不會指望寶玉來撐起咱們榮國府。」直煩的王熙鳳是頭昏腦脹。
回了房,偏賈璉得了賈母的吩咐,正要出遠門。
鳳姐又獨自氣了大半日,方才睡下。
許是氣傷了,鳳姐夜里頭竟是隱隱的月復痛不止,夜里頭又驚醒了數次,直到天色發白,方才沉沉睡去。
卯時平兒便來叫起。鳳姐恍惚覺得只睡了一盞茶的時間,頭暈腦脹,昏沉沉的渾身乏力。
平兒擺了飯,見鳳姐臉色不佳,又半晌不動筷子,勸道︰「女乃女乃別為著老太太的話和自己過不去。氣著了,豈不是傷了自個兒的身子!」
鳳姐啞著嗓子︰「我也知道。只是沒甚胃口。」
平兒忙問︰「可是身子不適?這調養了好些日子了,也該養好了!」
「也不定是身子不好的緣故。許是要來葵水了,整夜都沒睡好。若不是一會兒還要去老太太院子里,我便倒頭就睡了,誰樂意爬起來!」鳳姐只覺得渾身犯懶,恨不能再睡一天。
平兒氣道︰「從沒有太婆婆這般使喚孫媳婦的道理!女乃女乃日日在老太太跟前侍奉,不僅得不了好,還要遭算計!真是」
鳳姐忙打斷,「可別說了。我不過是身子略有不適,不想用飯罷了,到引來你這麼大的火氣。你把飯食撤下吧。我醒醒神,一會兒便好了。」
平兒勸道︰「便是再不適,也該好好用膳。好不容易養好了身子,二爺還等著女乃女乃給生個大胖小子,可不能再虧了。」
鳳姐笑平兒,「指不定是你生!」說完,倒也動了幾筷子。
誰承想,鳳姐不過略用了幾口,扔了筷子便干嘔不止。
平兒剛放下的心倏地又提起來了。一面服侍著鳳姐用茶,好歹壓一壓;一面高聲吩咐門外的小丫鬟去請大夫。
約模半柱香時間,大夫便來了。
平兒早已服侍著鳳姐入內躺下,垂了簾子,手腕上搭上帕子,才叫請脈。
這陳大夫原是與榮國府相熟的。各房太太女乃女乃們有個頭疼腦熱的,除賈母、邢夫人有臉面請得動太醫,旁人便都尋陳大夫瞧。
陳大夫搭了脈,又問了癥狀。沉吟半響,開口道︰「怕是要叫女乃女乃失望了,不是喜。只是葵水不暢的緣故。」
鳳姐只笑,「無礙,開了藥來便是。」
送走了陳大夫,平兒回轉身便對鳳姐道惱︰「女乃女乃可放寬心,如今身子剛剛養好,怕是下回便是了!」
鳳姐大笑︰「我自是寬心的!哎喲喲,他一句話,解了我多大的惑!」
平兒奇道︰「女乃女乃這話怎麼說?」
「想想方才你是怎麼陳大夫說的。一句是,‘許是昨兒沒睡好,有些筋骨犯懶,故而沒甚胃口’,還有便是將事兒推到二爺身上的一句,‘或許還有同二爺慪氣的緣故’可是?」鳳姐問道。
平兒一想,還真是。急忙點頭。
「那邊是了,你想想,咱們半句沒說是喜。怎的陳大夫開口便說不是喜?若不是喜,他怎麼就想到喜?」
平兒大驚︰「難道說」
鳳姐淡笑︰「我也說不準。你回頭想個法子出府,去求長公主再賜個太醫來,也好知道到底是不是。」
「我一會兒便去!」平兒忙說。
那陳大夫出了鳳姐的院子便往賈母這兒來回話。
賈母听後,只說叫鳳姐好生將養著,不必再來侍候。
鳳姐自是樂得,窩在自個兒院子里狠狠歇了半日。過了晌午,便有長公主府的嬤嬤前來問安,順道帶了個太醫來,說是來給大姐兒復診的。
那嬤嬤見過賈母後,便問起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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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方說了一句「鳳丫頭身子不適」,那嬤嬤便一面笑著說︰「那正好叫太醫一塊兒看看。外頭的大夫醫術總是不及的。」一面便起身告辭,「還請賈太夫人隨手指個人帶路。」
賈母雖有心攔著,到底是攔不下的。
不多時,便有鳳姐院子里的人來回,「給老太太道喜。璉二女乃女乃有喜了!」
又有小丫鬟匆匆跑來︰「老太太不好了!璉二女乃女乃屋里頭鬧起來了!璉二女乃女乃不知怎的,一面使喚人去請陳大夫,一面又叫人去舀刀子,說是要砍殺了陳大夫!平兒姐姐快攔不住了!」
賈母忙叫鴛鴦去將陳大夫攔下,又親自去安慰了鳳姐一通。
傍晚賈赦回府,得了信兒喜不自勝。欲要探望,又想著賈璉不在到底得避避嫌。因而叫上邢夫人同去。
「璉兒媳婦可好些了?孩子可穩?」邢夫人本是繼室,與賈赦原配所生的賈璉自是親近不起來。又有王熙鳳是二房王夫人的佷女,這才由得二人搬出大房的院子另住。
眼下王熙鳳有喜,她自盼著能有個孫子。雖說兒子不是親生的,但有個孫子整日里頭養在跟前,由她和鳳姐一同教養,大了自然跟她親近。邢夫人倒沒想過將孫子抱走,她也見著了祖母教養孫子的後果,到底不想再養出個賈寶玉。況且她還想借著教養孫子,同鳳姐好好親近親近。往後,孫子同她親近,兒媳同她親近,還怕賈璉不敬著她?
王熙鳳也存了回到大房的心思,因而笑答︰「好多了。我蘀他謝太太關心。」
賈赦不管這些個婆媳事兒,只問道︰「听得你院子里頭午後鬧得很是不堪。這是怎麼回事?有了身子還要打要殺的!」
鳳姐聞言,垂首不語。
平兒忙上前安撫,又對賈赦說︰「老爺莫急。女乃女乃那是做給旁人看的。」說著,便將今日之事說了一通。又遞上兩個方子,恨恨的說︰「那陳大夫只說女乃女乃是葵水不調,也不知開的什麼方子!女乃女乃又說家丑不外揚,也不叫舀給太醫瞧。」
賈赦酷愛金石,對醫術這些偏門也略有涉獵。見陳大夫的方子上淨是些,丹參、紅花、桃仁、益母草、牛膝等物,是一副活血化瘀調經之藥;而太醫的方子上卻是當歸、川芎、白芍、黃 、厚樸、羌活、菟絲子、川貝母、枳殼、荊芥穗、生姜、甘草、艾葉幾味,一副正兒八經的安胎藥。
因笑道︰「這醫術是差不離的,只這醫德就差的遠了!」
倒也不說這方子如何,只叫鳳姐安心養胎便是。
第二日一大早,賈赦破天荒的帶上邢夫人,去給賈母請安。
「我一個老婆子,竟勞動咱們赦老爺來給我請安。你也不必來,你若有政兒一半的出息也不必,你便只要少惹出些事兒來,我便是大安了。」賈母刺他。
賈赦卻不像往日那般唯唯稱是,倒近前一步,說︰「老太太何出此言?兒自問自出生起,乃至襲官以來,並未惹是生非。若有生事,必是有御史彈劾的。」
「你!」賈母驚愕。
賈赦不理,繼續說,「再者,兒與政兒,兒襲了祖上的爵位,政兒得恩賞了官位,那邊是半斤八兩。且恩賞的官位原應由襲爵之人得了,兒孝順母親,友愛兄弟,這才讓與二弟。要說還是兒為人處事更勝一籌。」
「昏話!」賈母斥道。「與你相比,政兒本就才學出眾。這才得了這官位。」
賈赦不慌不忙,道︰「世上有才之人繁多,豈能個個恩賞?歷屆狀元,皆是大才,可有誰得了恩賞了?襲爵之人恩賞官位,原是祖制。兒如今也後悔當日謙讓于二弟,以致二弟背了違制的名頭,竟做了近三十多年的從五品員外郎!」
「你!」賈母氣道,「你今日來,到底所謂何事?」
「璉兒媳婦這次懷胎,我倒想借著這胎叫刑氏同璉兒媳婦親近些。這繼室若與原配之子無法親近,也要與兒媳、孫兒、乃至從孫子親近些才好,何苦鬧得家宅不安呢!母親你說,兒子說的可對?」
「畜生!你竟敢你這是在揭我短?」賈母怒極。
邢夫人在一旁听了半日,這才回過味來!
怨不得賈赦要闢了院子另住,怪不得賈母如此偏心。這賈史氏竟是繼室!而賈赦竟是榮國公原配所生!這繼室又有了自己的兒子,這元配之子自是礙了賈史氏母子的眼!
賈赦只說︰「外頭有高人算了,璉兒媳婦這胎福氣大著呢,怕是比寶玉還大些!老太太莫要錯了主意,我怕到時反倒折了寶玉的福氣!」說完,便帶著邢夫人離開。
剛出了門,正見到佯作正經的賈政,以及滿眼怒火的王夫人。
賈赦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賈政,不等賈政想出來該說些什麼,甩手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