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鋼用刀刃上,北方邊陲常年因缺乏軍餉導致士氣低迷、百姓苦不堪言情況下,派出夜皓川這種名聲響亮將軍又撥給一大批軍餉,淵皇這一打算實高妙。尋找網站,請百度搜索看書網
不過對言離憂來說,再怎麼高妙、再怎麼賢明,她對淵皇好感始終建立不起來——且不說第一次見面就利用她行為令人不齒,只憑現言離憂受待遇,要對淵皇感激涕零未免可笑。
擁有充足軍餉軍隊衣食無憂,但那只限于出征將士們,跟後面面流放犯人卻過著極其悲慘生活。
與言離憂一同流放人中男女老少都有,其中包括一個因殺人獲罪三口之家。那三口本是富貴人家,男人因酒後與人爭執無意中殺了人,畏罪潛逃後被妻子藏匿,然而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被俘後男人懊悔不迭,終是人情不能勝過法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沒有其他親人小兩口帶上年幼兒子隨軍去流放地,那孩子約莫五六歲煞是可愛,流放犯人們時常偷偷塞給他一些吃,然而即便如此,過少糧食還是讓那孩子終日因饑餓而啼哭不止。
事端就這樣情況下突然發生了。
記不清是離開帝都後第幾個傍晚,大軍一片荒原上駐扎歇息,言離憂從看守囚犯士兵那里領了一塊小得可憐干糧後悄悄藏起,偷偷送到了那家婦人手中。
孩子病了,因為挨不住饑餓與寒冷而病倒,可憐模樣讓多少人忍不住落淚。
平日里時常省下糧食給孩子幾個好心人都圍孩子周圍,枯槁臉色上深深刻印著擔憂,言離憂知道,他們也已經幾頓滴水未進,都不約而同把攢下干糧偷偷送給那孩子,即便如此,孩子仍沒有半點好轉跡象。
篝火上懸掛鐵碗里傳出陳米味道,咕嘟咕嘟冒著泡清粥稀薄,卻是幾個人拼命省下口糧。
孩子父親顫抖著把粥捧到孩子面前,小男孩兒微微睜開眼看了看,嚅囁一聲,閉上眼又沉沉睡去。孩子母親茫然地望著眾人,無神目光仿若心死,看得人心涼。言離憂深吸口氣,輕輕握起孩子小手,閉著眼輕探脈象。
「很虛弱,已經不止是風寒問題,必須給他吃些含鹽東西,再拖下去怕是……」剩下話言離憂說不出口,她眼睜睜看著孩子母親兩大滴眼淚滑下,哀傷而絕望。
「已經跟軍爺們說過好幾次了,沒用,什麼都不肯給,鹽巴那麼貴,不可能給了。」有人小聲道。
鹽分是人體不可缺少元素之一,尤其孩子成長發育時,鹽分攝入過少就會造成四肢無力、眩暈等癥狀。言離憂不知道那孩子之前生活狀況如何,但行軍這麼多天來,只有干糧充饑卻是有目共睹事實。
咬著嘴唇沉默半晌,言離憂忽然起身,頭也不回朝主將營帳方向跑去。
鹽巴再貴也不如人命貴重,同樣是人,難道犯人就輕賤嗎?她不想做出頭之鳥引人注意,但情勢所逼她不得不這麼做,如果放任事情發展下去,那個可憐孩子必死無疑。
作為大軍主將,一個軍隊靈魂人物,夜將軍夜皓川所住營帳外自然有很多士兵看守看,還不等言離憂靠近,早有四五個手執長矛士兵冷著臉沖上來,齊齊攔住她去路。
「我要夜見將軍,有重要事情對他說。」言離憂停下腳步,沉著面色低道。
「想要見將軍人多去了,你算個什麼東西?滾!」其中一個士兵趾高氣揚地大呼小叫,橫過長矛重重推搡言離憂。
言離憂眉頭一皺,腳步轉動,翻身繞過長矛繼續向營帳奔去,身後被她突然行動驚呆士兵過了少頃方才反應過來,怒喝一聲,端起長矛就朝言離憂刺去。
這些人才不管會不會鬧出人命,大淵,犯人是低賤一群人,就算死了也沒人理會,不會有人為此去追究誰責任。因著這種完全不公平律法,刺向言離憂那個士兵狠毒地瞄準她後心位置,其他人則站原地等待,等待言離憂慘叫、痛苦扭動,等待漫長征程上難得樂趣。
卡郎一聲脆響,緊接著是噗地一聲悶響,片刻前還笑著指指點點士兵們呆若木雞,望向前面目光充滿不可思議神情——就長矛即將刺入言離憂血肉瞬間,言離憂猛地轉身將長矛撥向一旁,不等那士兵反應,突如其來巨大力道連人帶矛一同被甩向地面,結結實實摔了個狗吃屎。
醉風雪月樓學功夫,終于有了派上用場一日。
誰有沒有功夫、身手高低,稍微懂得人一看便知深淺,其他幾個士兵見言離憂輕輕松松就把比她壯實許多大男人摔倒地,立刻提高警惕,不敢再對眼前看似柔弱女子掉以輕心。
「我要見夜將軍。」言離憂開口,仍是那句話。
這一次那幾個士兵不敢繼續狂妄,互相看了一眼,猛咽口水︰「見夜將軍須得通報,這會兒夜將軍已經休息了,有什麼事明天你再來問吧!」
「急事,等不到明天。」
言離憂不是沒看見他們互相使眼色並悄悄散開,看樣子是想從幾面同時偷襲,不過這麼平坦空地上,要擒住她可不是那麼容易做到事。假裝沒有注意到那幾人動向,言離憂轉身繼續往營帳方向步走去,耳朵與眼角余光卻打起萬分警惕。
果不其然,她徹底轉身背對那些士兵瞬間,三個人從不同方向猛然撲來。
迸起火花夜色里格外刺眼,用來束縛流放犯人行動鐵鐐此時變成言離憂防御武器,一邊格擋突刺而來長矛,一邊揮舞著將敵人逼退。
言離憂警惕倒退,一步步向營帳逼近,前面沒有佔到半點便宜士兵只能緊緊跟隨,不敢貿然上前。然而情況並不樂觀,幾人短暫打斗引起來其他士兵注意,漸漸地,向言離憂包圍靠攏士兵越來越多。
「一個個不好好站崗,都那邊胡鬧什麼?」一聲厲喝傳來,包圍言離憂士兵身子一顫、臉色一變,僵著身子苦兮兮地望向營帳方向。
言離憂不敢回頭放松戒備,但驚訝與好奇卻是阻擋不住——
軍營里怎麼會有女人?似乎沒听說大淵有什麼女將軍,又或者招募過女子從軍。
站言離憂正前面士兵緊張地轉了轉手中長矛,喉嚨里咕咚一聲輕響︰「姑、姑女乃女乃,有囚犯要闖夜將軍營帳!」
姑女乃女乃?言離憂一楞,這什麼亂七八糟?剛才說話那女人听聲音應該很年輕才對,怎麼成了姑女乃女乃?隨著心里疑惑擴大,先睹為沖動癢癢地撓著言離憂心,卻不得不目光警惕全神戒備。
「一個囚犯罷了,看把你們嚇。讓開,我來!」
清脆話音落地,一抹身影闖入言離憂視線,竟是個穿著男裝年輕女子。那女子眉目秀美,膚如素雪,一雙眼楮大而有神,身上帶著一種凌人氣勢,寬大男裝根本掩藏不住她活力,遮不住那份俏麗青春。
「你要闖夜將軍營帳?干什麼?」那女子打量著言離憂,眼里滿是懷疑。
見士兵們退開,言離憂也放下鐵鐐,與那女子對視︰「我有要事找夜將軍——我不想鬧事,只想見他一面。」
「夜將軍已經休息了,有什麼事你可以對我說。」那女子給了言離憂一絲希望,頓了頓,卻又把話題扭向一邊,「不過說之前你得先跟我打一場,不然我什麼都不听!」
言離憂瞠目結舌。
不過是想見一見夜將軍罷了,難道還要過五關斬六將,打上大半天擂台才行?再說兩個女人軍營里眾目睽睽下打架算什麼事,要撕頭發、撓臉扭打成一團給人看嗎?
帶著尷尬面色,言離憂搖了搖頭︰「我不跟你打,我只想見夜將軍。人命關天,沒時間再耽擱了!」
「既然人命關天,那就別磨蹭!」
那女子根本不給言離憂說話機會,揚手一道白光閃過,直奔著言離憂沖來。因為速度太,言離憂沒看清那女子手中拿是什麼兵器,見對方氣勢洶洶且沒有手下留情意思,匆忙間只能舉起鐵鐐格擋。
鏗——
金鐵交撞迸出幾點火星,而後言離憂感覺雙手一墜,竟是鐵鐐被從中斬斷!
那女子斬斷鐵鐐後動作稍停,一柄長劍利落收入鞘中︰「好了,現沒了束縛,好好跟我打一場——是用武器還是空手?」
看樣子那女子是非打一場不可了。言離憂不想花太多時間糾纏,無奈之下只好點頭︰「空手吧,我不習慣拿武器。」
「好。」
一場莫名其妙打斗怪異情況下突兀開始,言離憂使勁渾身解數與那女子周旋,然而隨著時間流逝,她漸漸發現自己越來越處于劣勢——笑風月教她功夫以凶猛攻擊為主,可她不想傷害任何人,所以當那女子一招一式步步緊逼時,她脆弱防御就變得不堪一擊。
奄奄一息孩子還等著她救命,沒時間這里消磨,幾經猶豫後言離憂終于狠下決心變守為攻,虛晃身子躲過一記正面攻擊,猛地貼近那女子身前,以掌為刀凶狠劈下。
那一掌凝力萬鈞,劈下去,定是要傷人。
眼見對方猝不及防花容失色,言離憂後悔之余卻收不住手,正慌亂想著要怎麼改變方向錯開這一掌,忽而有人捉住她手腕,將一場傷人危機消弭于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