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離憂以前一直認為自己看人挺有眼光,也看得很透徹,不過遇到溫墨情後以上結論統統被無情推翻,什麼叫喜怒無常、陰晴不定,什麼叫脾氣古怪、難以揣測,溫墨情給了言離憂標準答案。言情穿越書首發,你只來看書網
「我欺負你小師妹,你不但不生氣,還要請我吃好菜好飯?」坐酒樓雅間言離憂面帶懷疑之色,一雙眼打量著溫墨情平淡表情,怎麼都難以置信。
「讓你吃就吃,廢話怎麼那麼多?」瀟灑地點下酒樓各種昂貴招牌菜,溫墨情又要了壺好茶,一邊品著香茗一邊看樓下人流熙攘,唇邊弧度仿若似有似無清淡笑意。
那模樣就好像……他很樂于見到碧笙吃虧。
「你是有多不待見自己未婚妻?」言離憂嘆了一聲,忽然覺得碧笙有些可憐,「其實她長相不錯,對你也算痴情一片,就是性格差了些。」
溫墨情收回視線淡淡瞥了言離憂一眼︰「我沒笑她,我是笑你。一副囂張跋扈樣子冷嘲熱諷,知不知道這叫什麼?這叫狐假虎威。剛才碧笙是對你留情了,不然早拔劍你身上戳一百個洞,這種事她不是干不出來。」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就你還算是老虎?充其量是只野山貓。」
抨擊溫墨情已經成了言離憂下意識習慣,有些本該藏肚子里月復誹無意中總會溜出來,這時溫墨情要麼以犀利語言回擊,要麼就像現這樣,抬起頭幽幽淡淡一眼,卻足以教言離憂汗毛聳立、脊背冰涼,打個寒戰默默低頭。
有些人真不能惹,一肚子壞水兒等著呢。
這頓飯是言離憂有生以來吃過香一頓,雖然菜色不如皇宮里,但無論味道還是心情,都遠遠好過其他。言離憂記得自己挑食,不過現已經改掉老毛病,不管煎炒烹炸、魚肉蔬菜,只要能吃她都咽得下去,超強食欲令得溫墨情不時發愣。
「餓鬼投胎?」
「跟著你,一頓好飯都沒吃過,好不容易有機會饕餮一番,當然要拼命吃。」酒足飯飽後,言離憂舒服地靠椅子上,早就忘了什麼優雅禮節。看溫墨情掂量著錢袋,言離憂忽然想到一件事︰「今天是什麼好日子,連一毛不拔鐵公雞都肯大放血了?這頓飯少說得幾十兩銀子吧?」
「餓了就該吃,饞了就該吃好。看你現瘦骨嶙峋,讓人心疼。」
言離憂表情一滯。
溫墨情這是……關心她?
從青蓮宮到醉風雪月樓再到皇宮,她確瘦了許多,原本青蓮王身材豐腴飽滿,如今卻瘦成一條,伸出手,縴細得不忍看。不停流離奔波又吃不香、睡不好,這種環境下怎能不瘦?言離憂先前還沒怎麼察覺,听溫墨情這麼一說,自己也心酸起來。
她曾是被人高高捧起富家千金,誰會想到竟會走上這麼一番離奇遭遇,咽下如此之多折磨苦難?
無心之人,才不會注意這麼多。
溫墨情發覺言離憂神情有所變化,深吸口氣︰「別誤會,前半句是我說,後半句是永鄯王說——算了,我坦白告訴你吧,走之前永鄯王給我拿了千兩銀票,特地囑咐要照顧好你。這頓飯不是我請,你要謝,等回帝都之後去謝他好了。」
溫暖感動戛然而止。
「我就說麼,你怎會這麼好心……」言離憂沮喪地擺擺手,至于為什麼沮喪,她也說不上來。
溫墨情無聊地轉著茶杯,目光凝聚酒樓門口飄蕩酒旗上,靜了許久,忽然開口︰「你真想和他一起?」
「誰?」言離憂反問,立刻反應過來溫墨情說是溫墨疏,不由垂下眉眼,聲音語氣柔上三分,「只是想想而已。我連自己是誰都不清楚,還帶著流放犯人身份,想要和他一起大概會有很多困難吧?」
「他願意話,什麼都不算困難,這世上大概沒有能難倒永鄯王和他那只狐狸謀士事情。」听起來溫墨情對溫墨疏與楚辭能力頗為信服,然而不待言離憂轉憂為喜,溫墨情卻又突轉口風,「不過也確實如你所言,倘若你嫁給他,對他爭位之路來說將是一個生死關,而非困難那麼簡單。畢竟你還帶著青蓮王身份,這會讓永鄯王積累人脈民心折損大半,勢力銳減。」
言離憂凝眉深思,臉上帶著苦澀︰「就沒有兩全其美辦法?你不是說無心權勢麼,幫忙出出主意如何?一千兩銀票呢,大不了我一文不花都留給你。」
「一千兩就想打發我為你賣命,替永鄯王搶天下?你可真會算計。」溫墨情失笑,起身掀開簾帳往樓下走,「與其考慮那麼多不如安下心跟我追蹤青蓮王線索,只要能證明你不是青蓮王,和永鄯王一起就不會讓他受牽連。」樓梯走到一半,溫墨情驀地回頭,亮如夜色眸子靜靜看著言離憂︰「你幫我就是幫他,所以,別再莽撞相信別人又從我身邊跑掉,只要相信我就夠了。」
言離憂看了溫墨情半天,輕輕點頭。
既然他已經擺出誠意,她總該試著相信才行,不管怎麼說,她一次次澄清自己並非青蓮王後,溫墨情並沒有傷害過她。
「協議達成?好,那接下來第一件事……去換身衣服,別太惹眼。」溫墨情打了個響指又拍拍腰間錢袋,恍惚間,言離憂竟覺得他那一剎漫過笑容與溫墨疏有七分相似。
因著地處多國要道,安州商業異常發達,衣食住行相關店鋪比比皆是,各色商品琳瑯滿目。
站制衣鋪等身高銅鏡前,言離憂稍微有些失神。
這是她第一次仔細觀察「自己」相貌並由衷感嘆,青蓮王確是個姿色超群女人,膚若凝脂,眉眼如黛,五官生得精致而恰到好處,只可惜經歷一番磨難後過于偏瘦,衣衫穿起來空空蕩蕩,顯得少了一些富貴尊寵。
里間穿戴好中意衣衫後,言離憂無聲輕笑——她選了一身相當不錯裝扮,也不知道溫墨情會不會驚訝,不過他應該會很高興吧?這套衣服可是店中要價低。
深吸口氣走出里間,言離憂拍了拍面相街道負手而立溫墨情肩膀,溫墨情轉身,果然如言離憂預料一般微微吃驚,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許多遍。
「怎麼選了身男裝?」驚訝過後,溫墨情眼中掠過一絲贊許之色,「倒是很合身,走街上基本不會有人認出,就怕哪家姑娘不長眼相中你這翩翩公子。」
言離憂原地轉了一圈,抬眼細細看向溫墨情,眉梢輕挑︰「別動,讓我模仿模仿你表情,這樣就不會有姑娘來找麻煩了。」
難得地,溫墨情不怒反笑,沒有只字反駁,輕輕抬手伸向言離憂耳後︰「轉身,給你把頭發束一下。」
溫墨情動作很熟練,修長手指靈巧挑動,不過片刻一頭亂發他手中便服服帖帖,裝扮出又一位清俊瀟灑青年公子。梳理頭發時溫墨情指尖偶爾會觸到言離憂臉頰,柔軟,微熱,與溫墨疏掌心平和溫暖不同,卻同樣讓言離憂有熟悉感覺。
那時顧家村外深山里,就只這只手拉著她一步步遠離寧和、遠離顧連山,也是這只手披荊斬棘,帶她走上風波不斷前途。
該恨他嗎?
言離憂反反復復想過很多次,終都以否定作為答案。她漸漸開始想通了,既然本該消亡她奇跡般地依靠另一具身體活了下來,那麼她就該承擔起生責任,恩怨也好,罪孽也罷,就當做是再世為人代價——能與溫墨疏相遇相識已是幸福,若能和他一起平平安安、白首偕老,付出多少苦痛她都甘願。
「你又想他。」
耳畔,溫墨情平淡道。
「你怎麼知道?我臉上寫著嗎?」言離憂沒有否認。
溫墨情看了眼對面鏡中言離憂秀氣面頰,用力結好發帶︰「只有想起永鄯王時,你才會露出這種笑容。」
她……笑了?言離憂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心情會影響表情,茫然看向銅鏡,卻只見溫墨情落下手臂轉身離去背影。那一剎言離憂忽然意識到,縱是俊朗出色,溫墨情至今為止還是孤身一人,再想想自己屢次無心嘲笑,似乎有些過分。
「等等,別走那麼。」言離憂追上付完錢徑自離去溫墨情,努力趕上他腳步,「溫墨情,問個私人問題可以嗎?」
「說。」
言離憂咬了咬下唇,小心開口︰「你心里就沒有喜歡女子?總不能這樣一輩子吧?」
這問題頗為突兀且毫無禮貌,言離憂早做好被拒絕甚至是諷刺準備,不料,溫墨情陡然停住腳步,雙眼遙遙望向安州澄靜如洗碧空。言離憂不知道此刻溫墨情是什麼表情,但是她听得出,溫墨情語氣有著她從未感受過溫柔。
「當然有。我和她……就是安州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