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事件後,淵國皇宮一度松懈守衛又開始變得緊張,就連平時人跡罕至晴嵐苑外也有人看守,溫墨疏沒了安靜消遣之地,除了往瓏心殿走動外就只能窩天闕殿看書。看書網言情內容速度比火箭還,你敢不信麼?
這日景況似乎有些例外,為避開芸妃和連嵩托病不肯上朝溫墨疏接到傳召,溫敬元要求半個時辰內所有大臣及涉政皇子全部上朝,不管病假還是事假,除非人不帝都,否則不可缺席。雖然有些無奈,溫墨疏還是依旨趕去,一路上專挑人少路走,遇到熟人也只是淡淡打個招呼並不多說。
今時不同往日,芸妃刁難言離憂時他能出手,可現芸妃把矛頭指向他,又是劫掠威逼尹鈞白他茶中落毒後不久,溫墨疏理所當然萬分謹慎,同時也對芸妃和連嵩多了七分忌諱——兩個備受皇帝重人攪合一起,專門做那等陰險惡毒壞事,朝中不少「耳聰目明」大臣都倒向那邊,誰敢不防?
神思正恍惚間,溫墨疏忽而听到有人喚他,轉頭望去,是禁軍玄武營副將曹參。
「殿下近來身體可好?將軍他擔心得緊又不方便頻頻探看,特地吩咐末將這里等著,說是見到殿下後務必把這盒雪蓮交給殿下。」
「多謝曹將軍。我還急著去上朝,就不與曹將軍多說了,改日若得空閑再去找雲將軍登門道謝。」
溫文有禮地道別後,溫墨疏捧著暗紅色木盒長嘆口氣。
手握禁軍營部分兵權雲九重是他宮中信賴人之一,但他們不能時常見面,為是防止別人發現他們關系密切——作為皇子,若是與重臣或大將們走得過近總要惹人懷疑,不管溫墨疏有沒有奪權篡位等野心,連累雲九重是他不願見到,能得雲九重暗中相助也好過擺到明面上令溫敬元提防壓迫。
低頭看了看樸素廉價木盒,溫墨疏將之寄放待命小太監處,而後整理衣衫拜入朝堂。
今日溫敬元精神格外地好,平素滿是嚴苛臉上竟掛著笑容,見溫墨疏進來立刻揮揮手讓人搬上梨花木椅︰「二皇子帶病上朝,坐听便可。」
「謝皇上。」
佯裝虛弱坐到椅中,溫墨疏不著痕跡打量周圍,頗有些驚訝地發現今天上朝人果真一個不少,看來溫敬元是有什麼極其重要事要宣布。
宣布,而不是商議,因為溫敬元嘴上說著商議卻從不顧文武百官意見,總是擅自決定。這點早就被多少大臣模清,是而朝堂之上出列啟奏人越來越少,裝聾作啞低頭旁听越來越多,有些性情耿直又不願惹禍上身大臣紛紛裝病不來或者干脆辭官還鄉,如今淵國朝廷,可謂是一人說百人听了。
「想必諸位愛卿都知道,數月前朕罷黜青蓮王封號並逐放邊陲,但追查與其勾結官員事情一直無果,朕為此頗為焦心,總覺對不起天下百姓。不過,今天朕終于可以安心了,定遠王世子不負眾望追蹤到重要線索,一本記載著所有青蓮王暗中勾結進行權錢交易官員名冊已經到手,年後便會由定遠王世子護送到宮中。」
溫敬元話音甫落,立刻引來朝堂一片喧嘩,文武百官表情各異,或喜或憂或不動聲色,有幾個人瞬間蒼白了臉色,形容萎頓。
這些大概都是曾經賄賂青蓮王辦事人吧。溫墨疏咳了幾聲,目光有些黯然。
青蓮王尚未倒台時就有傳言說存著一本可顛覆朝堂名冊,青蓮王正是憑借這本名冊將許多大臣牢牢掌控;而青蓮王被罷黜後,這本名冊成了許多人爭相競搶目標,一部分是為了銷毀罪證,另一部分則是為將見不得人鐵證公諸天下,進而扳倒明里暗里較勁兒對手。
說來說去都是些勾心斗角、爾虞我詐,從無止休。
一片吵雜中沒人注意到病弱二皇子些許走神,直至溫敬元重重咳了一聲方才安靜下來。溫敬元手指敲著龍椅扶手,眯著眼打量眾人表情,唇邊挑起一絲莫測笑意︰「追查一事耗時近一年之久,為了不打草驚蛇,定遠王世子頂著壓力危險獨自追蹤探查立下大功,朕想了很久該如何獎賞他卻沒個結果。正巧昨日听聞定遠王要過壽,所以朕有個想法,想要把青蓮宮作為犒賞賜予定遠王世子,並由宮中置辦操持,青蓮宮為定遠王做壽,不知諸位愛卿意下如何?」
幾句話下來又是一陣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溫墨疏苦笑,忍不住又清咳幾聲,無聲嘆息搖頭。他覺得溫墨情不是那種會接受朝廷封官加爵人,定遠王不是個喜歡排場面子人,溫敬元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呢?這樣公開把溫墨情推到風口浪尖,不是賞他而是害他,那些惶恐不安罪臣很可能為消滅證據鋌而走險,暗中施下毒手——
想著想著,一道靈光忽而貫穿腦海,溫墨疏陡然散去笑容,皺緊眉頭望向龍椅中冷笑不語溫敬元。
這……是溫敬元設局嗎?
驚訝過後,溫墨疏搖搖頭,又是無可奈何苦笑。
這種局簡直粗陋笨拙,虧溫敬元想得出,到時只怕要釣大魚深藏後面,反把定遠王壽宴白白大鬧一番。溫墨疏並不擔心溫墨情或者定遠王會有什麼危險,楚辭見識過君無念身手,而溫墨情君無念之上,能傷得了他人實難找,需要擔心,只有言離憂。
之後溫敬元又說些什麼溫墨疏根本沒听進去,捱到退朝挪步到殿外取回雪蓮,一路凝思慢悠悠回到天闕殿。
「二哥怎麼才回來?等你好久了!」人還未進屋,溫墨崢帶些稚氣呼聲已然傳來,君無念和楚辭亦明間,見了溫墨疏微微躬身。
「到偏殿取雲將軍送東西,晚了一些。」溫墨疏把溫墨崢推進屋里,關上門,臉色略顯蒼白,「想來朝上事墨崢都告訴你們了。皇上這局布得實糊涂,能不能引暗處大魚上鉤暫且不說,我擔心壽宴時言姑娘會有危險。」
「二皇子好歹也擔心一下墨情,他才是擺明面上魚餌啊。」君無念笑笑,朝著溫墨崢看了一眼,「事實上我和殿下正是為了此事而來。不管怎麼說墨情是我同門手足,我必須趕去力幫他,自然也會順帶替二皇子保護言姑娘,如果二皇子有什麼言語或是東西需要給言姑娘,無念可以代為轉交。」
「君老板打算去青蓮山麼?那墨崢呢?」溫墨疏問道。
溫墨崢別開目光,頗有些吞吞吐吐︰「我……我和無念一起去,給定遠王賀壽,順路也能看看近市井之間可有什麼狀況。」
自小看著長大弟弟,溫墨疏豈會看不透溫墨崢心思?從不喜歡拉關系、走面子溫墨崢絕對不可能主動去為定遠王賀壽,九成可能是出于君無念安排。目光淡淡瞥向君無念,那張總是溫和笑著面容上瞧不出任何異樣,倒是一旁楚辭若有所悟。
「既然是定遠王壽宴,殿下是不是也該走上一趟?」
「再說吧,反正還有半個月時間。」溫墨疏沒有立刻決定,與溫墨崢聊了些常事後親自送二人出門,院中默立看他們身影漸遠。
「能得到君子樓支持,哪怕僅僅得到君子樓不會搗亂承諾,于任何一個想要奪位人而言都是極大助益。」楚辭慢慢踱步到溫墨疏身邊,清亮眼眸帶著一點疑問,「殿下很想去保護言姑娘吧?為什麼猶豫不決?」
望著院中古樹枯枝有些出神,過了許久溫墨疏才輕道︰「定遠王世子是君子樓人,這次設局君子樓很有可能出些人手幫忙,這對墨崢來說是個好機會——其實,我一直認為墨崢可以做個好皇帝。」
「所以殿下是想把奪位機會拱手相讓,讓一個根本就不成熟年輕皇子掌管一國命運?」楚辭質問毫不留情,駁斥起來也是直截了當,「如果朝中有其他皇子適合執政,楚某斷不會找一個無心爭位人來輔佐,之所以主動找上殿下而非四皇子,就是因為他不夠成熟,而且性格里有著致命缺陷。君子重諾,昔年先帝受蠱惑導致朝政混亂,是殿下親口與楚某約定要給大淵一個盛世,如今竟要為兒女私情毀棄前言麼?抱歉,這種理由,楚某無法接受。」
听得楚辭言語中有生氣之意,溫墨疏連忙道歉,面上為難之色卻是藏不住︰「那時墨崢還小,身邊又沒有君老板支撐,所以我從未考慮他想法,也是近才發覺他亦是繼承皇位一個不錯選擇。不過你說也沒錯,墨崢做事總是過于急躁,等他成熟些再說吧。」
「沒必要再等,就算過上五年十年,我也不會選擇四皇子作為支持對象。」楚辭徹底堵死溫墨疏留下後路。許是也覺著自己只反駁不說理欠缺說服力,頓了頓,忽又開口道︰「四皇子大缺點于識人不清又過于單純,君無念說要幫他他便全心全意相信,若是換個人呢?不是所有聰明人都如君無念那般清正無邪,一旦有人抓住四皇子弱點百般哄騙,只怕到時候四皇子就不是一代明君苗子,而是被人操控、禍國殃民棋子了。」
端直生長樹不僅要有穩固根基,還需要不將其吹歪風、不亂起方向地勢,對天真溫墨崢而言,楚辭擔憂不失道理。溫墨疏不願想象溫墨崢會有被人利用一天,卻也不敢抱存僥幸。
「嗯,那就一起去賀壽好了。」視線里闖入忙忙碌碌打掃院落宮女身影,溫墨疏似是想到什麼,眸中一片溫柔,「還有幾天就是年關了,那邊小鎮應該也有熱鬧可看吧?」
想帶她去人聲鼎沸市集走走,讓她看看充滿歡樂喜慶人們,給她安心、什麼煩惱都丟到腦後時光,哪怕只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