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圖鳳業 第118章 缺失的心

作者 ︰ 白焰

()逛一次市集就惹來這麼多麻煩,言離憂腦子被各種各樣疑問塞滿,原想著去看看尹鈞白事也忘到腦後,等她第二天昏昏沉沉從桌上茫然醒來,一杯熱茶放面前,還有尹鈞白帶著異族血統秀美臉龐。不是所有小說網站都是第一言情首發,搜索看書網你就知道了。

「早上過來看王爺睡得正香,鈞白怕打擾王爺休息就沒敢叫您。這是剛泡好暖身茶,王爺趁熱喝了吧——還是和從前一樣,兩顆紅棗干加四片卷香茶葉,用沸水沖泡三回,正是茶葉香濃時。」尹鈞白將微微泛紅澄淨茗茶推到言離憂面前,亮閃閃眸中滿是期待。

言離憂睡意一掃而空,遲疑少頃接過茶,揉著額角看尹鈞白︰「傷口怎麼樣了?等下還要再換布補藥。以後記得別亂動,你皮膚不合,傷口比常人愈合慢,禁不住隨便折騰。」

「嗯,鈞白知道了。」微紅著臉輕輕點頭,尹鈞白忽又露出迷茫表情,「說起來,昨天是王爺和少主把我帶回房間吧?我到現都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扯開傷口又暈倒,只記得一醒來就被少主盯著,盯得我渾身發冷、動都不敢動一下。」

言離憂微愣,猛然想起昨晚溫墨情說過,尹鈞白似乎失去一部分記憶,忘記了昨天發生過什麼。

是真失去記憶,還是尹鈞白偽裝?

「昨天你殿後樹林邊上站了很久,好像還自言自語說些什麼,這些你都忘了?」言離憂小心試探,只字不提青蓮王。

尹鈞白撓頭,努力回想半天仍舊無果︰「樹林?不記得啊,昨天看到膳房那邊有江北腌臘肉送來,想起王爺以前很喜歡用那臘肉切丁炒青菜吃,所以我就去問管膳房人有沒有鮮青菜。後來發生過什麼我就不知道了,醒來後還沒來得及問青菜事,少主劈頭蓋臉就是一頓逼問……」

片段性失憶麼?雖然罕見,但並不是沒有可能。言離憂捧著茶默默啜飲,時不時悄悄打量尹鈞白一眼,尹鈞白仍是那幅小心恭謹模樣,就連臉上透露出細微滿足淺淺笑容都毫無變化,並不像是裝出來。

言離憂無聲嘆息,不由泛上一抹悲涼。

尹鈞白一定非常非常愛慕青蓮王,否則也不會背叛君子樓,想辦法屠戮中救其性命。可惜是,他冒著巨大危險拯救人並非青蓮王本尊,甚至有可能是一個與青蓮王本尊毫無關系替身。一片痴心衷情被無情欺騙,難為他還願忠職守,說起來是情痴迷眼,也是他至純本性使然,因此痛苦到極點時無意識清除掉某段記憶也不是不可能。

回想起一直以來尹鈞白照顧袒護,言離憂無論如何也硬不下心腸直接質問,只得旁敲側擊誘道︰「先前我們不是地宮發現放滿青蓮王衣物首飾房間嗎?關于那房間,你可有什麼猜測?譬如說青蓮王可能沒死,她曾經透露過另有替身而你卻忘了,所以才會把我錯當成她——」

「王爺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忘記王爺說過話?」尹鈞白拼命搖頭,顏色認真道,「就算是王爺說過夢話我都會記著,絕對不會忘記,替身這種大事不可能。不過我也很奇怪啊,為什麼王爺會藏著一個人地宮下面?那個人究竟是誰?」

尹鈞白托著下頜冥思苦想,認真而又困惑,那表情令得一種異樣感覺彌漫言離憂周圍,心底愈發冰涼。

「鈞白,你……你不知道那房間屬于誰?」倒吸口氣,言離憂死死盯住尹鈞白,「好好想想,青蓮王有個姐妹這件事,你可是親眼見證過啊!」

「姐妹?什麼姐妹?王爺還有姐妹嗎?可是王爺從沒有說起過啊?王爺別再戲弄鈞白了,現滿腦子都亂套了啊!」尹鈞白委屈訝然,吃驚表情里找不出一絲一毫欺騙之色,仿佛事實就是那樣,他從不知道青蓮王還有個姐妹,也從沒有安州听說過這件事,不曾為此神傷沉郁,甚至對言離憂做出那些過激舉動。

他記憶,又有一段突然缺失了吧。

言離憂前世時對這類病癥並不陌生,許多報道與科普節目中都會提到人感情可以影響大腦,憑空捏造出符合自己期望幻想,又或者主動選擇刪除哪一段不好記憶,當作一切悲劇都不曾發生。如今尹鈞白應該就屬于這種情況,他無法接受自己被青蓮王欺騙事實,百般掙扎後敗給感情,將那些他不肯相信事實徹底塵封。

可是這樣一來,關于青蓮王線索又將失去一大部分,畢竟尹鈞白是接近青蓮王人,他所隱藏有關青蓮王秘密,遠遠比溫墨情等人已經了解要多得多。

言離憂咬住嘴唇半晌不語,捧著茶杯手指因為太過用力,略略顯出骨節蒼白顏色。

「王爺,王爺?是不是鈞白說錯話了?王爺,鈞白知錯了,求王爺別生鈞白氣!」見言離憂突然沉默,尹鈞白還以為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臉色驀地煞白,拼命搖著頭不停道歉。

「你別急,我沒生氣。」

言離憂不喜歡尹鈞白害怕慌亂樣子,微微皺眉,語氣不由得重了一些,反倒讓尹鈞白加慌亂。無可奈何一聲幽幽長嘆,言離憂半是惋惜半是感慨,疲憊地伏桌面上。

說句實話,她很喜歡尹鈞白,像是一個姐姐對年幼弟弟一般。尹鈞白單純,天真得像個孩子,同時也執拗得讓人慨嘆,尤其是他對青蓮王情深意重,管青蓮王不是什麼好人,這份情誼仍舊讓言離憂為之感動。

如果沒有遇到青蓮王就好了,也許尹鈞白還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甚至可以成為溫墨情、沐酒歌那樣武藝高強俠士,游走江湖中,尋一個紅顏知己幸福一生。

輕輕拉住慌亂無措尹鈞白,言離憂刻意嚴肅起語氣︰「鈞白,再告訴你一次,我不是青蓮王,這件事你心里很清楚。」

「不……鈞白不清楚,只知道王爺就是王爺,不會是別什麼人。」尹鈞白臉色微青,固執地連連搖頭。

「我不是,你明明知道。仔細去想,去想你說過什麼、見過什麼,想想為什麼要認定我就是青蓮王。那些記憶你該找回來,而不是永遠逃避現實,這樣我們都會很辛苦你知不知道?」言離憂有些焦躁。

昨天尹鈞白昏倒之前曾說過許多話,其中明顯透露出他是知道自己一直自欺欺人,問題是,他所指有多少,又有多深?如果他早就發現言離憂並非真正青蓮王,那麼這發現可能是言離憂重生之後,亦可能這具身體死亡又被她附身之前;倘若是後者,那麼換種說法不妨理解為,尹鈞白知道這具身體並不是青蓮王本尊,也可以作為人證來證明,她言離憂不是背負著無數罪孽青蓮王。

一閃而過靈光讓言離憂失去耐心,當她發現也許有人能證明自己無辜時,一直被壓抑著願望忽然變得迫切沖動,勝過了對尹鈞白脆弱保護。

「不知道,我不知道,王爺就是王爺,我什麼都不知道!」言離憂逼問讓尹鈞白難以承受,明亮眼中漸漸出現昨天那般癲狂混亂,拼一切力量抗拒著言離憂,或者說抗拒著刻意被封印記憶。

吵鬧聲驚動了溫墨情,猛地推開房門,神色冷肅地看了眼抱著頭痛苦喘息尹鈞白,而後視線移向言離憂︰「怎麼回事?」

言離憂閉著眼冷靜片刻,聲音有些沙啞︰「先送鈞白回去休息吧,他傷還沒好。」

細細碎碎不知嘟囔著什麼尹鈞白看起來神志恍惚,溫墨情沉吟少頃點了點頭,半拖半拽把尹鈞白帶走,不到一盞茶功夫又轉言離憂房間,砰地一聲關上房門。

「自己說,別等我一句句問。」

言離憂看了溫墨情一眼,知道他這會兒情緒不好,聲音不由自主低了三分︰「鈞白失憶了——不是所有,僅僅是關于青蓮王姐妹那部分。剛才我問他那小室事情,他很驚訝,表示根本就不知道青蓮王還有個容貌酷似妹妹,連我們一起經歷過那些也忘了個一干二淨。」

「所以你就逼他想起來?為什麼,鈞白這段記憶對你來說很重要?還是有什麼其他原因?」

「你別像審問犯人一樣,真相到底是什麼我也想知道,總這麼懷疑我很有意思嗎?」終于受不住溫墨情冰冷態度,言離憂一肚子火氣勃然而起,「被人追殺是我,滿月復委屈背著許多莫名其妙血債也是我,沒有人比我想揭開青蓮王秘密,憑什麼我還要接受你不停猜疑?懷疑我之前怎麼不先問問你自己,究竟你揣著多少秘密不敢見人!」

突兀而起吵嚷後是漫長沉默死寂,溫墨情靜靜看著胸口起伏不定言離憂,臉上沒有歉意也沒有怒意,麻木得仿佛一樽石雕。

觸到他霉頭了吧?似乎他真正動怒時總會這樣不動聲色,看不出感情,看不出任何令人類軟弱、體現優缺點東西。言離憂忍不住去揣測此時溫墨情心情,想著想著愈發委屈憋悶,胸口一陣陣微痛。

她想相信溫墨情,也想得到他信任,兩個人都努力試著彼此包容,原以為可以一直這樣下去不做敵人,到後,卻還是逃不過相互猜疑結局。

她沒有秘密偏被認為深藏秘密。

他藏著秘密卻不肯透露秘密。

許久。

「名冊已經找到,什麼時候可以送我回宮?」淡淡開口,言離憂學著他冷漠麻木。

「玉璽還不知下落,至少要等到整個地宮搜遍。」

「明天開始繼續搜吧。我累了,想睡會兒,請你出去。」

溫墨情短暫沉默,隨後面容平靜地離開言離憂房間,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做不成朋友人再怎麼努力磨合都白費,到任務完成分別之前,兩個人關系也就只能這樣了吧?言離憂疲憊地倒床榻上,手背覆微涼唇瓣上。

從沒有哪刻如此時一般想念溫墨疏,想他溫柔他淺笑,想他懷中溫暖,想讓他存驅趕走溫墨情帶來冰冷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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