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姑婆的第二天,團子早早的到了校門口,不久就看見鳳凰追打著川烏一路跑過來,川芎手里照樣拿著早餐，問︰「團子,吃過沒？」
這次，換作團子在校門口等他們。這是團子成人的第一天。
鳳凰還是會在美術課上找團子聊天，川芎還是一直低頭看書，不怎麼離開座位,川烏也是一樣,會睡上整整一天。
真好。團子突然這麼覺得。
下午時,教導處廣播突然響起，老師讓報名歌唱比賽的同學到頂樓的會議室過初賽。
鳳凰說︰「團子,我也替你報名了,走吧。」
團子以為她在說笑話，沒在意，直到那廣播里真的念到了她的名字，她和鳳凰是唯二遲到的學生。
團子又呆了，然後被鳳凰拎走。
「不……不想去！」團子抓住川芎的課桌，像是要被主人扔進浴缸的貓貓。
這時，廣播再次響起，老師很生氣的說大家都在等她們倆。
團子是個好孩子，好孩子不願意讓老師生氣，也不願意讓其他同學等待太久。
她只能在川芎和煦微笑的目光中，跟著鳳凰走出教室。
午後的陽光投射在操場上，將兩人的頭都渡成金色，忽然，鳳凰拉著團子奔跑起來，跑得太快了，團子感覺到心髒劇烈的晃動。
要到達頂樓，要攀上多少級台階？團子沒時間仔細數，她的手被圈在鳳凰的手心里，鳳凰的個子很高，似乎手也比較大，她跑在前面，長長的馬尾一甩一甩的很好看。
她的手也很軟，團子想。
終于，兩人跑上頂樓的會議室，鳳凰推開門，人們把焦點都轉了過來，她的臉上帶著笑，很輕松的說︰「抱歉各位，我們老師拖堂了。」
***
這是欺騙！團子想，但……這是個好借口，團子給予肯定。
正當團子呆呆的躲在鳳凰背後點頭時，她的身子被輕巧的一推，她站上了這間多媒體教室的講台。
鳳凰在下面沖她眨眼楮，說︰「你隨便唱，唱什麼都可以。」
可團子會唱什麼呢？她長這麼大了，唯一唱過的，是那《讓我們蕩起雙槳》。
好吧，那就隨便唱，反正不可能是我！團子這樣想。
她閉上眼，雙手糾纏著自己的校褲，想象這里是她的家，她的房間，房間里亮著一盞燈，她只是在練習，畢業典禮的大合唱，她站在中間呢，可不能丟臉。
她的歌聲響起，就是那幼稚的《讓我們蕩起雙槳》，家里永遠有著八角桂皮的香味，哥哥這時會坐在門口，點上一根煙，不出一點聲響，他沒有讓她停下，他反而挺喜歡听她這樣唱。
有些人，天生就屬于舞台，站在台上的團子，在光。
鳳凰再一次看到了，那個會光的團子。
老師在後面靜靜打著分數，這里很靜，顯然，大家都被團子的清唱驚到了。
團子唱完最後一個字，慢慢睜開眼，心髒撲通直跳，為什麼大家都這樣看著她？為什麼大家都不說話？
鳳凰跑過來牽住她的手，親昵的捏了捏。
團子問︰「我，做錯了……什麼？」
鳳凰搖搖頭，「一切都很好。」
老師當場就宣布了進入決賽的名單，第一個，念到團子的名字。
老師說︰「木蘭。」
然後說︰「鳳凰。」
接下來，是其他同學的名字。
***
不應該是這樣的，團子想。
那麼，應該是怎樣的呢？
按照團子寶寶的劇本，她會落選，鳳凰可以進入決賽，她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陪伴在鳳凰身邊，听她不斷的練習，幫她買杯好喝的女乃茶，在她挑選服裝時給出自己的一點小小意見，當她站上舞台時，與川烏川芎坐在台下，為她鼓掌。
可……鳳凰說︰「團子，從明天開始，我們一起練習，讓川烏和川芎給我們買女乃茶，你來我家里挑選服裝，到時候我讓全班都來為我們加油。」
「……」團子怯怯的看著鳳凰。
鳳凰說︰「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你要唱什麼歌？決賽了，還是換一吧！」
「……」團子懨懨的跟著鳳凰回到班級，想跟川芎告狀。
她本不是愛告狀的小鬼，但好像也只有川芎能拼得過大姐頭。
團子轉過來趴在川芎的桌子上，小聲說︰「川芎，鳳凰是討厭我嗎？」
川芎笑了，「大概不是這樣。」
「那為為……為什麼要，要看我出丑？」
「你出丑了嗎？」
「……好像還沒有。」
「我那天會去給你加油的。」他說。
川烏玩著鳳凰的辮子，說︰「小鳥，你比賽的時候不許穿裙子。」
于是，團子寶寶的抗議無效，每天放學後，她與鳳凰留在班里練習，川烏和川芎每人手里一罐飲料，川芎變得不再是埋頭寫習題了，川烏這個時候也不睡覺了，鳳凰拿著樂譜抖落到團子眼前︰「木蘭同學你合唱團到底在干什麼！」
因為團子看不懂五線譜……
其實，就是，狀態全部放空啊，什麼都不想，或者想想回家後的晚飯會是什麼。
鳳凰誓要將這枚糯米團子打造成寶石團子，閃閃奪目的站在決賽舞台上。
——要知道，本大小姐也不是對誰都這麼體貼的好嗎！
***
于是寶石團子只能重新學五線譜，然後跟鳳凰討論曲目，最後錄一份伴奏帶。
在這期間，川烏總是看著鳳凰，而川芎的目光則停留在團子臉上，偶爾團子朝他投來小可憐的求救，他會笑著推開鳳凰，說︰「休息一下，別太著急。」
一開始，團子就是與鳳凰在一起的，一開始，鳳凰就是漂亮的，一開始，團子並不是人群中的焦點，但，在某些人眼中，她在光。
盛贊最近忙的快要不能趕回家吃晚飯，團子已經習慣了哥哥不在家時，有黑背心過來顧店，她還會很好心的給客人抓一只雞腳，犒勞犒勞。
只是時間有點緊，她怎麼才能趕在比賽開始前告訴哥哥呢？
團子悄悄的在毛毛耳邊問︰「哥哥什麼時候回來？」
盛傳最近秦五爺的寶貝女兒心情不好，好像是被情郎拋棄了。
毛毛不好跟團子說這里面的事情，只能抱著團子到巷尾看新生的小貓崽，小貓還沒睜開眼楮，喵喵叫的讓人心軟。
毛毛說︰「寶寶啊，你小時候就是這麼可愛。」
團子紅了紅臉，「真的嗎？」
「當然。」毛毛誓。
總算有一天，盛贊回來了，他好像很累，心情不怎麼好，正好手里的煙抽完了，皺著眉將空煙盒團起來扔到牆上。
團子拿了一包新的煙，拆掉塑封，學著毛毛的習慣在掌心敲了敲，因為毛毛說，這樣特別香。
然後拿給盛贊。
盛贊好幾天沒見這丑團子了，常常他回家已經是黎明，睡到日上三竿起來又要出門。
團子說︰「又，又有比賽……哥哥你，你你有空嗎？」
哥哥，你能來看我比賽嗎？鳳凰幫我選了一特別好听的歌，我想唱給你听听。
***
這好像是盛贊記憶里，團子第一次向他提出請求。
可是他說︰「我最近很忙。」
他說的是實話，團子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盛贊覺得自己做的很對，既然做不到，就別答應。
但，好像是丑團子臉上的表情太難看了，他在她關上房門前，問她︰「幾號？」
團子的眼楮亮了亮，她藏在厚腫眼皮下的眼楮，一直很會光。
盛贊說︰「只是問問，不保證會去。」
團子晚上做夢了，夢見盛贊去看她的比賽。
決賽那天早晨，團子背著書包離開時，顯得有些依戀，她悄悄站在盛贊腿邊，看他咬著一根油條往鹵鍋里加水。
他今天在家吃早飯呢，應該是有空的吧？團子這樣想，然後就很安心的去上學了。
川芎在校門口等她，現她今天心情很好。
盛贊吃完油條看了看時間，今天確實不怎麼忙，那就去吧？
店里一直很清閑，過了中午，他甚至回房間換了一身好一點的衣服，再怎麼說，他總是要比隔壁那二貨毛來的有檔次的。
那丑團子六年級的畢業典禮，他的缺席，成為了二貨毛一直念念不忘的遺憾。
大概，是毛毛的口氣太欠扁了，一遍一遍的不斷提及，「媽呦，阿贊，你真應該去看看，我們團子站在舞台上閃閃光呢！」
那就去看看吧，丑團子再怎麼光，也還是丑團子，難道會變天鵝嗎？
然後，他要回來一遍遍的朝毛毛炫耀︰哎，你怎麼沒去？我去了，我都看到了。
當然，盛爺刻意封鎖了這個消息，如果沒有意外，毛毛是不會知道他的團子寶寶居然有唱歌比賽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