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難長 千年前下

作者 ︰ 幻雨穸

楚泠尋心知姑姑的個性和脾氣,不該說的決不提半個字,該說的也只會點到為止,若是多問一句,立馬翻臉,當然他這些牢騷也只敢跟青鸞那只笨鳥嘮叨兩句。

他自然是沒有再問下去,回答了一句「尋兒知道了」便打算起身。

不過意外總是發生在你猝不及防的時候,一直冰冷淡漠的南冰兒,突然伸出雙手將他扶起,眼光中還透出一抹溫柔和憐愛,若不是如此近距離的親眼所見,他一定會覺得那是在做夢,不,做夢也很難見到。

南冰兒接著對他說︰「尋兒,從今天起你不再是被我困在青淵谷苦修的那個少年了,你練就了大羿族的基本靈術和至高仙靈,你知道嗎,從你父親去世到現在已是數不清的歲月,所謂‘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走到巨樹之下,她望著頭頂葉片落盡的斑駁枝椏,嘆道︰「轉眼已是千年歲月」

一千年,多麼漫長的一個數字,楚泠尋難以想象自己竟然茫然中活了一千年。他怔怔的听她繼續說下去。

南冰兒繼續道︰「千年前的神魔之戰殃及了無數生靈,這些年,玄蜂一直四處打探我們的消息,你我也躲躲藏藏挨到現在。這樣的日子自然不能長期下去,更重要的是,血冢雖說至今還被封印在血霧森林的萬年毒火中;但最近,血霧森林妖氣日盛,我近觀之後發現易寒神弓的靈力在減弱,而萬年毒火卻旺盛非常,妖氣應該就是從那里散出的。我推測,血冢或許會在不久的將來沖破封印,千年前的那一箭非但沒有令他死亡,反而使他在萬年毒火中得以重塑妖身,修復妖靈。若是被他逃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玄蜂是千年蜂妖,最致命的攻擊是可引萬千毒蜂蟄咬對手,楚泠尋曾依稀听姑姑提過幾次,姑姑也說連自己這個擁有萬年靈力的聖女族都要對他忌憚幾分。其實姑姑並非不敵她,只是那次大戰她元氣大傷,加之那段日子姑姑有孕在身,為保孩子她多次以外力抵抗,反而傷了內在的元氣,以致造成多年不愈的舊毛病。否則他們,也不用害怕妖族躲在青淵谷中這麼多年。

「這怎麼辦,姑姑,決不能讓他逃出來,你一定有辦法的姑姑。」比起玄蜂,血冢的威脅自然更大,千年前將他封印犧牲了父親以及那數以計千的雪神族和人族。這次若被他逃月兌,千年前的血雨腥風只怕要再次重演。

他的目光無助的投射在姑姑身上,自己在姑姑面前永遠那麼沒有主見,永遠如個長不大的孩子。

此事也是南冰兒多年的憾事,她也長嘆若雪神族要她上刀山、下火海她也必定無怨無悔,可雪神族自那次大傷元氣後便隱居昆侖雪峰,從此不見世人。而對人間南冰兒對于世人的祈求都盡量滿足,因此聖女廟的香火總是十分茂盛。

南冰兒搖搖頭,「那萬年毒火中的妖氣連我都忌憚三分,憑你我之力根本奈何不了,我看,我們是阻止不了他‘重生’了。」

山風吹過涼入骨髓,更涼進心扉。

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千年前種下的因,千年後終究該有個結果。面對楚泠尋的灰頭喪氣,南冰兒只在心里默默道,不管怎麼樣,這一切都該由他去解決,他父親的重擔是時候壓在他肩上了。

轉眼又望了望楚凌天的墓碑,心道︰你放心吧,大哥,我會助他完成使命的。

拍拍他的肩膀,南冰兒溫聲道︰「別灰心,所謂是邪不勝正,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只要有一顆堅強勇敢的心,那麼終究會戰勝邪惡的。」

著實提不起信心的楚泠尋不置可否,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南冰兒見他這般,無奈只有提早告訴他一件事︰「傳說,天地的某個地方隱藏著一顆幻雪珠,集無邊的混沌之靈和冰雪之靈于一體,是血冢火之靈的天生克星,若是可以尋到此物,加之我們僅剩的一支神箭,戰勝妖族也絕非難事。」

「幻雪珠」幻雪珠的傳說他從未听過,果真如姑姑說的一般有如此神力?他只在青淵谷的藏書閣一本叫《異靈》的古書上看過,在雪神族每千年就有可能誕生一名有純潔之心的嬰兒,純潔之心亦是最干淨聖潔的一顆心,可淨化一切妖邪之氣。卻不知,還有如此一顆更為神奇的卻異曲同工的幻雪珠嗎?

「對,幻雪珠據傳是萬雪之靈匯聚而成的聖物,擁有最干淨純潔的靈力,可以淨化這世上最邪惡的妖物,所以只要我們得到它,消滅妖族就指日可待。」南冰兒見他不信,只有委實說下去,目光堅毅敏銳的捕捉著一切。

楚泠尋目不轉楮的盯著南冰兒的眼楮,似乎在確定姑姑說的究竟是真的,還是僅僅是為了安慰他編造的故事。從姑姑眼中,他看到了一股十分堅毅的篤定,他相信,姑姑說的都是真的,雖然姑姑對他很嚴厲甚至很多時候還很冷漠,但最起碼她從不會騙他,哪怕是最簡單的小事。

「你放心姑姑,我一定找到幻雪珠,我要為父報仇,親自手刃血冢,我一定會的,我一定會做到的。」他右拳緊握,信心十足的說。再沒用的孩子總有一天也會長大,總有一天要面對一切,而今這二者都擺在他面前,是時候學會擔起自己的責任了。

青紗後似乎有溫暖的笑意,那應該是姑姑的笑容吧,其實他根本就看不見,不過他有莫名的直覺,此時,蒙著面紗的姑姑正面對他發自內心的在微笑。

出了樹林,他們站在林邊的山崖邊俯瞰著遠處更廣闊的森林,一條寬廣的長河宛若游龍盤踞于森林中央,沒有被冰雪凍死的鳥兒都四處飛翔著,叫聲清脆。有時楚泠尋奢望的想,如果大地一直如眼前這般祥和寧靜那該多好,可轉念一想,奢望畢竟是奢望。再說了,他都平靜了一千年,也該夠了。

南冰兒望著遠處廣袤的大地和寬廣的天際,深吸一口,而後對他說︰「自今日起你就別呆在青淵谷守著了,去凡世和血霧森林多多走動,多了解一下如今的局勢,也多接觸一下外面的世界。我不能再困你在幽暗的青淵谷了,是時候讓你學會自己面對你的人生。」

剛才還灰頭土臉的楚泠尋听聞可以去外邊的世界,瞬間又雀躍起來,他向往外面的世界已經很久了,過去他總是躺在青鸞的背上呆呆地望著青淵谷上方的天空,期盼著姑姑能早些回來,那樣又能听她說一些外面的故事,偶爾也能帶一些凡世的吃食。那時候說來真是可憐吶,除了父親的祭日姑姑允許他到這片森林掃墓,除此之外再沒去過別的地方,日復一日的修煉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楚泠尋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已經想的心癢癢了,于是迫不及待的請求于南冰兒︰「那姑姑,今天,我可以去外邊看看嗎?」

南冰兒的面紗被風吹得四處擺動,她冷冷淡淡的看著他,一語不發,由于看不到姑姑的面容,因此根本猜不到她是什麼表情,不過就這冰冷的眼神來看,估計姑姑也不會同意。

就在他準備放棄時,迎面卻傳來了南冰兒幽幽的回答聲,他听得很清楚,她說的是︰「可以!」

太好了,雖然不好在姑姑面前發作,不過他心里早已猶如萬馬奔騰過後般激烈。好吧,有點夸張,不過大家不得不承認如果把你困在一個幽閉的環境里一千年,想必你也會如此的。

「不過」南冰兒沒等他高興完又道︰「你得先跟我回青淵谷一趟,之後就讓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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