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青當年考c大的時候,分數只了十幾分,又因為服從調配,以致最後只得到了略微冷門的漢語言文學專業。
苦苦學了幾年後,畢業出來第一份工作是文學記者,但由于行業競爭激烈,她的性格也不太適合這份工作,于是轉作了編輯,每天每夜都坐在電腦面前敲字。
勤勤懇懇的奮斗到二十六歲,也寫出了幾篇熱賣的文章,但卻只混得一個新人喊姐,老人差使的尷尬位置。所以結婚後,馮子繁不願她整天坐在那里吸收輻射,就慫恿她把工作辭了。
休息了一年,之所以會再想出來工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不想過于依賴馮子繁。俞媽有一句話說得很對,女人和男人之間應該存在一個平衡,無論是感情,付出還是能力,雙方都應該盡可能的做到均衡,而非一方斜傾于一方。
雖然馮子繁和傅旻都曾說過,她就適合放在家里養著。可她還是想自立自強,哪怕這輩子都不會有什麼成就,但也不想像很多女人一樣,什麼都要靠老公來給予。
去弘立中學報道時,四十多歲的張校長親切的來迎接,全程陪著她把手續都辦好後,就帶她到辦公室里喝了杯茶,「聊」了會兒天。
「我們弘立雖然是民辦,但無論在招生還是教師聘用上,要求都還是很高的。」張校長十分委婉的說︰「三少特意打過招呼,所以我們破例先聘用,但關于你沒有教師資格證這個事情,為了讓其他老師不會產生歧義,還希望你在試用期間,把資格證考下來。」
「我知道了,我會盡全力的。」俞青心里明白,若非馮子繁來打理過,她不會這麼輕易就進入弘立,所以她也不想丟馮子繁的臉。
在資深老師的帶領下,俞青當天就在低年級的班級試講了一堂課,效果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她不禁自信了許多。不過臨走時,還是無意間听見有幾位老師低聲議論著她的背景關系。
俞青已經走得比較遠,听不大清楚,但也能猜到一些內容。但她並沒有受其影響,畢竟她始終都是靠關系進來的,這種事肯定在所難免。
回家之前先去圖書館買了些書,為考教師資格證做準備。中途馮子繁打電話來要來接她,被俞青拒絕了︰「我已經準備回去了,你來接我,我還得在路邊等你,多麻煩啊。」
馮子繁只好順她的意思,叮囑了兩句才掛了電話。
但十分鐘後,她在路邊打車,一輛紅色的轎車在她面前停下時,她就後悔了不讓馮子繁來接她的決定。
這輛車顯然是為她而停下的,車窗搖下,駕駛座上的裴雪摘下太陽眼鏡,長被風吹得微亂,她嫣紅的唇在陽光下顯得十分迷人。
可在她笑開的時候,俞青不禁想到了玫瑰,美麗而傷人。
「俞青,去哪兒?我送你吧。」裴雪難得沒有諷刺的語氣,還顯得十分親和。
俞青知道她是有備而來,而她,盡管現在性子軟,不喜歡計較,也能隱忍許多事,但惟獨不想在這個女人面前懦弱,顯得好欺負。
她開門上車,在副駕駛上坐下,然後對裴雪說︰「謝謝你,我回家。」
然後說了小區名字。
裴雪挑了挑眉,才啟動了車子。
「看起來,你和馮子繁的婚後生活過得還不錯?你比以前漂亮多了。」頓了頓,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至少……比起一年前我在s市看見你的樣子,現在的確漂亮多了。」
俞青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謝謝。」
裴雪輕笑了兩聲,便默了聲。
過了會兒,也不問俞青的意願,就繞了路在家具商場門口停車,然後說︰「我想看一下家具,陪我一起逛逛?」
她說這話時臉上的表情,有點笑里藏刀的意味兒,意思是在挑釁,讓俞青活生生的看出了「有本事你就跟著來」的意思。
面對這個女人,她始終無法控制自己的脾氣,帶著一絲賭氣,她也笑著說︰「好啊。」
裴雪點了點頭,卻是昂挺胸的獨自走在前面,讓俞青跟在後面。
今天裴雪穿了一雙很高的高跟鞋,貂毛披肩,緊身的褲子,襯托出她高挑的身材,高雅端莊的氣質;而俞青身上穿的雖也都是名牌,卻是十分樸素的便服,本就不算高的個子,還穿了雙平底鞋。于是一前一後,兩兩相較,就形成了明顯的不同檔次。
但俞青卻絲毫不受影響,跟著裴雪走進家具店,听她在前面說︰「听說你挺會持家的,幫我看看哪張床好?」
說完嘆了口氣,回頭望著她︰「傅旻最近總是失眠,大半夜的不睡覺,就老愛折騰人。所以我想給他換張舒服點的床,看看能不能有所改善。」
俞青知道裴雪這話是故意說給她听的,面對她的故意挑釁,她顯得很淡定。
她平靜的問︰「傅旻最近壓力很大嗎?」
裴雪看了看她,回答︰「當然,市里這麼大的項目交給他,壓力大是理所當然的。」
俞青點頭,然後不疾不徐地說︰「我記得,他只要壓力很大或者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有失眠的癥狀出現。不過經驗告訴我,你幫他換張床是不會有用的。」
從包里拿出紙筆寫了幾個字,撕下來遞給她︰「去這家店看看吧,他家的安神類精油十分有效,傅旻試過的。」
微笑著看見裴雪漸漸陰霾的臉,俞青適可而止︰「我忽然想起來,我剛好也有東西要買,就不陪你逛了,謝謝你送我到這里,等會兒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最後的再見是頓了兩秒才說的,然後轉身就走。
走出家具店後,她不禁回頭看了眼,正好見到裴雪看了看她留下的紙條,緊接著用力捏成一團,重重仍在了地上。
俞青無聲一笑,心情不錯。
其實現在的她本是已無心再和裴雪糾纏,但裴雪主動來招惹她,無非就是想告訴她,現在和以前不同了,傅旻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他現在是我裴雪的男人了。
這個意思,她懂,也接受。
但並不能代表能接受這種帶著暗諷和炫耀意味的宣告主權方式。這讓俞青特別不舒服,她可以受任何人的氣,但惟獨這個女人,不能也沒有資格給她氣受。
裴雪,這個美麗而高貴的女人,俞青永遠都記得,她是如何破壞掉了她十幾年來棲身的港灣,又是如何,間接的將她折磨得不成人樣,變成所謂的一年前的樣子……
那年,她還記得傅旻失蹤的那兩天,傅家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整個院里都充實了一種j□j的壓迫感,令人覺得難受。
非常時期,為了避嫌,她被俞父關在了家里,看守得十分嚴密。
俞青躲在房間里不見任何人,每每想起傅旻要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家變,她就想掉眼淚。
也不知這樣在房間里這樣胡思亂想了多久,似乎已經是第三天晚上,一顆小石子突然砸在了窗戶上,在寂靜的夜晚里,出清脆的聲音。
她推開窗戶,在月光下,看見他完好無損的站在大樹的陰霾處,抬著頭,對她笑。
俞青當時第一個想法就是,跳窗!
但傅旻仿佛早就猜到了她的想法,立刻向她做了個手勢。
俞青反應過來,在房間里到處找紙筆丟下去,但一激動,就扔到了他上方的樹枝上掛著。
她窘了一下,他卻一副習以為常的笑了笑,爬樹拿了下來。
俞青在那之後的好幾年,都還清晰的記得,他低頭寫著,而她等待著的那幾秒里,那種期待有緊張的心情。當時他們相隔的距離那麼遠,遠到甚至看不太清他的樣子,卻神奇的,仿佛能听見他寫字時出的唰唰聲。
直到他抬起頭來看著她,將紙亮出來,第一頁,他寫道︰我愛你。
俞青的眼淚再次止不住流了下來。
他卻依然笑著。
翻開下一頁,他寫道︰等我。
等我。
那天晚上,他站在清輝下,高高舉著那張紙,大大的兩個字,在俞青心里烙下了永久不滅的印記。
于是,她用八年的感情,來向他兌現當時她哭著點頭,允諾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