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氣激爆,藤條赫裂,雲吾夢身帶白光,爆破重圍,如石猴泵天,騰空而出。
藤條自不會作罷,又從四面八方攏聚殺來,同時,萬樹飛葉,穿心齊發。
雲吾夢回身游轉,下縮地面,仿似潛龍游舞,竄入樹靈之間,身法如風,只烙下殘影,入樹靈周遭,如入無人之境。
藤條追朔殘形,捕風捉影,並列追擊,千翻絮繞。
雲吾夢游動盡一炷香,不帶絲毫攻勢,只顧奔逃,見時機已成,露出一絲笑容,飛身至空,氣光鼓舞,連擬九決,霧空之中突現九縷劍氣,轟隆而下。
這九道劍氣乃是他于塵劍•神決萬天的招式中演化而出,是為「九宸玄劍訣」,主在以劍導氣,行氣劍而破地,可算得上小型塵劍•神決萬天。
劍氣轟隆炸開,引得地動谷搖,樹靈們扎根不穩,搖來晃去,加上藤條追擊雲吾夢時,在萬千樹靈間繞成千萬條,真的是綠木橫空、錯綜復雜,通通絆倒在地,亂為一團。
原來適才雲吾夢的真正目的便是希望藤條與樹靈們相互纏繞,自我消長,所以才晃來晃去,即不反擊,也不逃離。
這會兩大勢力糾纏不清,他微微一笑,趁亂逃離,幾個跨步,消失于樹靈、藤條之間。
由于擔心藤條、樹靈解開糾纏後窮追不舍,他絲毫不敢松懈,一路狂奔,騎塵絕石,直至綠霧轉白,追距拉大才敢稍作歇息。
此刻此地,谷更深,氣更冷,天也變得陰淡下來。
雲吾夢喝了口涼水,道︰「這谷越深,天就越陰,好奇特的景象,好奇特的谷勢。」
其實,這琳瑯谷雖然奇妙無窮,但也沒有月兌離天時地利,同樣有十二時辰,同樣有春風夏雨,秋陽冬寒,只能說谷中四季偏寒,較為陰冷。而天空之所以陰淡下來,只是正常的白天黑夜交替……
他遇到諸多怪事,難免會去多想,頂著暗夜趕路,能見度微乎其微,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若他不是修仙之人,只怕連東南西北,上下左右都分不清楚。
「這什麼谷啊,天都黑了,霧還不散。」雲吾夢對著黑夜濃霧抱怨著,不得不就地而席,倒頭歇臥。
如今的他,睜眼與閉眼都沒啥兩樣,看不到月亮,看不到路況,只能看到黑茫茫一片,仿似處于大黑爐之中,叫天不靈、叫地不應。
夜風呼嘯,在添霜茫,淒淒涼涼,無影無味。
琳瑯谷白天便寒冷陰氣,到了晚上,溫度驟降,竟如雪地般寒冷,令雲吾夢不得不打個寒顫。
溫度越來越低,幾近雪窖,搞得他無心睡眠,漸漸用上內息升溫。
突然間,一道炫光溢彩綻開,雲吾夢定眼望去,只見上邊寫著「楓極門」三字。他「霍」的一聲坐起,凝神呆望,愣想不明白怎麼楓極門近在眼前,自己確渾然不知。
他連忙起身,朝奇光處走去,走進了這所謂的楓極門。
剛踏進去,奇光消失,出現于眼前的卻是黑暗,不過這的黑暗不帶濃霧,容易辨別,能清晰的看到許多宮殿、長廊、樓宇。
不過,當中最吸引人的還是正前方那座黑中帶幽、幽中帶魅的大殿。
雲吾夢立馬朝那奔去,雖然他也感覺到此地不對勁,連一個弟子都沒有,但他想一方地理有一方習俗,也就沒有懷疑那許多。而更重要的是,他覺得那大殿之中,有人在呼喚他。
他走進那間大殿,屋頂泛光,周遭無數的綠眼望著他,十分陰森,正前方有一張人形黑影背對著他。
雲吾夢當即跪了下來,請道︰「晚輩雲吾夢拜見掌門。」
「你怎知道我是掌門。」那黑影背對著他說話,陰陽怪氣,難分雌雄。
雲吾夢心中一驚,暗想︰「對啊,我怎能認定他就是掌門?」但嘴上還是回道︰「晚輩見前輩英姿颯爽,故而冒昧猜測。」
那黑影淡淡的道︰「既如此,那你側坐吧!」
忽然間,一把黑色椅子不知從何而來,竟悄無聲息的落于他身旁,只是這黑椅被幽影纏繞,看著有些詭異。
雲吾夢拜謝後,便一坐下。他還沒坐穩,突覺黑影如蟲,竟將他包圍起來,在他周遭來回游動,掌控了他身體控制權。
雲吾夢大驚道︰「掌門,有話好說,這是何意?」
那黑影依然沒有回頭,淡漠的哼道︰「有話好說?你口不對心,言不由衷,只是見我背面便認定我英姿颯爽,加上你以行藏閃爍的身手大破樹靈、古藤二陣,我便可定你死罪,想對琳瑯谷不善,在楓極門為惡?還想我饒你,今日就要你精盡人亡。」
忽然間,那黑影也化為萬千黑靈,朝雲吾夢襲來,對準他每一根毛細孔深深吸食,將一縷縷精、氣、神緩緩吸出。
雲吾夢這才醒悟,這根本不是什麼楓極門,這些全是吸食人精的陰靈。盡管他奮力反抗,但只覺渾身無力,身體不再由他控制,就連原本踏實的地面,確也無明懸空。
悶勁暗纏,黑幽滾滾,層疊無盡,精吸神散。
他漸漸感到呼吸沉悶,甚至吸入口中的每一口氣都是黑影。
掙扎,無勁。
搖擺,無力。
好似全身的氣力都被上天收回一般,就那麼眼睜睜看著自己陷入絕境,而無能為力。
「區區下等仙靈,也敢擾吾清淨,給吾滾。」
其黑暗之中,幽冥之間,一聲厲喝,由空剎來。
如吠吟幽厲,貫徹幽暗,黑影潰散,八方無形。
雲吾夢終于得到解月兌,拼命呼吸,臉色刷白,過了良久才恢復氣色。他四處尋望,那些黑影宮殿已然消失,黑影陰靈不復存在,四周黑壓壓一片,無盡無邊。
只有一個碩大亮點吸引了他眼神,那是一個巨大如狗,六足無爪,面無七竅,背附四翅的巨大異獸,自帶一股怒威,無形中,令萬獸退避。
「你、你是渾沌?難道你已破體而出。」雲吾夢初見渾沌真身,心中感慨萬分,驚嚇程度遠不止表面那樣。
渾沌也是一驚,並未回到他的問題,反而問道︰「你有發怒嗎?你有被仇恨佔據嗎?竟能看得到吾?這怎可能?」
雲吾夢見它前言不搭後語,回道︰「雖然不是很清晰,但我卻能真真切切的看到你。」
原來,渾沌身為上古凶獸,又只存于人心之中,沒有憤怒、邪惡、憎恨等心理是無法窺看到它真身的。
而雲吾夢一心平淡,與世無爭,兼修的仙魔兩道各有成就,特別是半年中在九頂山秘洞內的修行令他大開大展,內息大增,故而心中帶惡,惡中帶善。
渾沌暗驚,心想雲吾夢一定是打破常規,不可思議的道︰「果然大巧若拙,看來吾身居在一個了不得的人體內,看來吾元神復出的時光指日可待啊,哈哈。」它說著說著竟然笑了。
雲吾夢听到笑聲都覺得有一股肅穆之意,也跟著笑,已掩心中恐懼,道︰「將才又是您救得我嗎?」
渾沌嗯聲道︰「你被‘夢魘仙靈’侵襲,所面對的一切都是幻象,差些被它們吞噬精、氣、神,死在夢中。」
雲吾夢大吃一驚,感到後怕,道︰「什麼?仙靈是正道,也會做出這麼邪惡的事嗎?」
渾沌哈哈狂笑,道︰「蠢人,什麼是正?什麼是邪?同樣的手法,仙靈用之便是正?邪靈用之便是邪嗎?同樣是殺人,何分正邪?」
雲吾夢辯解道︰「不是的,正道事事講規矩,邪道事事不擇手段,雖然心思為民,但太過殘忍。」
「殘忍?」渾沌說話略帶哀怨,哼道︰「冠冕堂皇的話永遠都是勝利者編纂,若邪道獲勝,同樣也會編纂屬于‘正道’的言詞,你也听得進去,愚不可及。」
勝利者便是正道?失敗者便是邪道?雲吾夢思來想去,搔搔腦袋,有點明白,又不是很明白。
渾沌嘆息一聲,道︰「給你說個活生生的例子,當初你于九幽之下、黑水地獄中,遭‘七邪怨靈’攻懾心靈,二者同樣是施展幻術,同樣吸食精氣神,只是一個以誘惑為主,一個以強攻為主,你覺得區別有多大?區別在哪?」
正道,善心的楷模,可並非表面般光明,其中大部分手段都是無法見人的,若于眾盡知,世間公義,何去何舍?百姓又該信誰,以什麼來衡量對錯?
邪道,諸惡的歸類,一如名號般無惡不作,雖然大部分行止都是人神共憤,但他們也是憂國憂民,其心可憫,但若名正言順,世間又會是怎樣一番凌亂?
渾沌一席話,直讓雲吾夢啞口無言,他漸漸明白一些道理,雖然很想否認,確又是事實,微微垂頭,哀默嘆息。
渾沌見他良久不語,道︰「不要太糾結于正邪對錯,一切自有天定,自有命數,人力渺小,何與天爭?你也不要太過多想,回歸現實吧!吾期待你越來越強,直至矗立于人間頂端。」
雲吾夢還想說什麼,只見渾沌身影越來越模糊,漸漸變淡,黑空扭曲,天地顛倒,一陣流璇晃來蕩去,令他漸漸昏厥,閉末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