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吾夢悠悠走走也近兩個時辰,只見此谷和風燻柳,花香醉人,雖然霧濃,但並不影響谷中獨特的朦朧美,甚至那種嚴寒也少了幾分。
他依照古清贈予的地圖而走,只覺路到前方,自然有路,應該無錯,連走未歇,也有些費腳力,找了個空地停了下來,喝喝清水,暫作歇息。
他拿出身上的干糧,一塊被紙包裹的鍋包肉,聞著便讒言欲滴,看著更是欲食之而後快,這可是他在鎮上買的東北名小吃,一直舍不得吃,這會餓勢力侵襲,終忍不住將它消滅。
吃完後,他伸個懶腰,碎念道︰「這琳瑯谷難視地形,還好有掌門的地圖可循路跡,只是‘沙沙’聲不斷響起,也不知道是什麼。」
收拾收拾,他便又按著地圖趕路,如此又走了兩個時辰,這深谷雖然不是爬山,但一會下一會上,間距極大,卻比爬山還要累上一些。
其實這也是琳瑯谷變化後的一大特色,這些崎嶇道路幾乎都是楓極門故意挖掘設置,意在考驗求道者恆心,這些年來,半途而廢者亦不在少數。但那些成功入派者,大部分都有一番成就。
雲吾夢感覺疲累,又坐在河邊歇息,感嘆道︰「這什麼谷啊,走了起碼一百里,怎麼就是不見盡頭?」
他先洗一把臉,續而捧起一口清水潤喉,剛一吞下,確被一物所吸引,慢慢移身過去,將它拾起,眼珠瞪的老大,這可不正是那包裹鍋包肉的薄紙嗎?
雲吾夢驚訝道︰「我,我竟然在原地打轉。」
「沙沙沙。」
忽然間,狂風四起,沙沙聲嘈嘈切切,大如巨響,仿似無數的生靈圍繞四周,嬉笑玩樂。
雲吾夢祭出馨雲劍,厲聲道︰「誰。」
沒有人答聲,只見無數高大的影子在周遭移來飄去,確不知是何物。
雲吾夢暗想這里乃是仙境,應當不會有邪魔妖鬼,客氣道︰「在下無意冒犯,只求入得楓極門一趟,拜見楓極門掌門,問清一事,便即離去,諸位仙靈,還望放我過去。」
可那些沙沙聲依舊不斷,甚至漸響濃重,懵然間,四道黑影從霧中竄出,雲吾夢淬不及防,橫劍一擋,硬生生被震退數丈。
雲吾夢驚嚇一跳,倒不是驚嚇于對方力大無匹,而是驚嚇于對方並非仙靈,而是四顆樹靈。他這才知道,原來當初的沙沙聲就是這些樹靈的移動聲。
這些樹靈附有靈性,等同琳瑯谷的守衛,數量不勝枚數,千顆、萬顆亦只能算九牛一毛,它們的特性便是誤導闖入谷中的人,永遠在原地徘徊,直至月兌力而死。
雲吾夢剛站穩方位,背後又有數顆樹靈沖來,雲吾夢听音辨位,一個空翻,轉至一旁,但周遭都是樹靈,他避無可避,又被撞個正著。
這些樹靈很有默契,前僕後繼,不浪費火力,專攻破綻,出其不意,加上此地白霧封谷,雲吾夢視線大降,只能以防守為主,可樹靈成千上萬,他也是防不勝防,連連受創。
「沙沙沙!」
霧谷之中,清水河畔,萬千沙聲,搖曳起伏。
如嬰哭泣,似哀嘆息,碎人心神,混淆視听。
樹靈攻勢猶如山呼海嘯,雲吾夢只得瑟縮一角,主導權已被樹靈佔據,他只得苦思對策,頑強抵抗。
霧風呼嘯,利刃卷旋,白霧之中閃爍著耀眼的絢麗光澤,卻是雲吾夢從空而下,倒插刺地。
蒼涼的劍,飄渺的人,引發迸爆的氣勁。
幽魂的樹,仙氣的靈,映開迷蒙的樹身。
這些樹靈也被嚇了大跳,它們個個都是參天大樹,最小的,也有四人合抱之粗,確被雲吾夢一劍震退,這等功力,絕非常人能夠擁有。但相對的,它們更不會對雲吾夢手下留情,因為他的身手,絕非求道者。
樹靈們枝葉並茂,左依右靠,圍城一個大圈,外三層,內三層,氣勢鏗鏘,與先前的捉弄小懲不可同比。
「沙!」
沙聲又起,竟與「殺」有含沙指影之效,只見無數的飛葉如霜風雹雨、快刀利刃般覆蓋而來,白蒙蒙的霧谷,一片殺意。
雲吾夢見落葉無數,凌刃厲舞,御出內勁,形成保護罩,勉強抵之。
不過這群樹靈行動有素,十余個樹靈從四面八方又圍攻過來。雲吾夢的護體仙氣只是普通的保護罩,抵抗飛葉還行,想將千鈞之力的樹靈擋之,就有些為難了。
枝影交錯,劍影煌煌,雲吾夢行劍回轉,以極快的「行木式」與之糾纏。只可惜樹靈皮厚,劍雖快,確只能傷它們表面,等同隔靴搔癢,並無任何效用,反倒是樹靈輕輕一壓,便如石柱倒塌,讓人悶血欲噴。
雲吾夢被圍攻連困,深知繼續糾纏下去,哪怕自己內息無窮,也難以對耗更加無窮無盡的樹靈們,把心一橫,轉換攻勢,對著一只樹靈窮劍猛攻,幾招下來便令那樹靈枝斷葉落。
緊接著,他聚氣于劍,斜身飛空,如電芒呼嘯般卷旋橫飛,其勢猶如銀龍矯動,樹靈紛紛避讓,退得慢的自是倒地不起。
「嗆!」
雲吾夢長劍點地,終殺出一道缺口,月兌了困,連忙竄逃。
後方萬千樹靈追擊,在這琳瑯谷,等同它們的家園,盡管雲吾夢飛速騰奔,確也甩不開它們,你逃我趕,追出三十里地,雙方距離仍無落差。
雲吾夢暗想︰「這群樹靈好敏捷,竟然連我也甩不開它們。」他雖然恨,但也無可奈何,只得繼續竄逃。
殘影閃爍,沙音震舞,琳瑯谷濃霧鎖空,看不到實際人影,只能听到追趕聲、奔逃聲絡繹不絕,谷中山泉濺水、草地激響,好似有一大型軍隊行兵攻城一般。
雲吾夢看不清後邊狀況,又不敢停留片刻,心里的壓力勝過身體上的壓力百倍,不時回頭,不時前觀,既要注意前方路況,又要謹防後邊追兵,心里從未有過的疲累。
不過,好在沒了樹靈誤導,雲吾夢長驅直入,蜿蜒而下,越來越靠近深谷,此時方位,已離平地約有三千米,只是霧更濃,水更清,風更寒,多花草藤條,寶石水晶,少樹木綠蔭,岩石泉水。
忽然之間,雲吾夢愕然止步,只見前方濃霧均為綠色,充滿奇異,花草之味甚大,覆蓋周遭,十分詭異。
但追兵在後,容不得他多想,只好見機行事,走一步算一步,沒入綠霧之中。
這里雖然綠霧重重,但清晰度卻比白霧要強上許多,能見度略有提升,方看清此地種滿參天古木,比樹靈還要大上幾倍,最奇妙的是古木上藤條纏繞,盤根錯節,極為復雜。
雲吾夢從未見過這等高大的樹物,不禁多看兩眼,又繼續朝內奔去。
「咻!」
異聲響起,雲吾夢一凝神,倒翻金鉤,劍氣切掃,一長約數丈的藤條斷截開來,回頭望去,那些古木藤條如靈活的手臂般搖搖欲動。
林木間在次充滿詭異,風呼嘯而過的聲音仿佛成了樹木的笑聲,既恐怖又可怕。雲吾夢不禁捏緊馨雲劍,凝神戒備。
藤條轆轆,木鳴激昂,如雜亂魅聲,千發並至。
雲吾夢眼看千手襲來,只得仗劍殘剿,他的劍快如閃電,勁如山崩,只見紛紛殘藤,漫漫飛舞,被絞碎的的藤條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不過,此地乃是藤條根據地,勢力範圍內,相互呼應,萬千古木藤條左支右絀,兩兩相連,如臂使手,如手使指,不僅靈活,而且車載斗量,雲吾夢毫無喘息之機。
火勢未解,烈油又繼,那些樹靈已千軍並至,同一時間推放上萬飛葉快刀,如亂箭紛落,與綠霧相互輝映,圍合成深綠激光,入物映色,入眼斷明。
雲吾夢引出仙氣,分神御擋落葉。
「當當當當!」
飛葉被馨雲劍所擋,竟然發出金屬撞擊聲,可見,飛葉如刃,稍挨即傷。
由于分神,藤條便有機可趁,拉住雲吾夢右腿,如蟒蛇纏物,死死勒緊。
雲吾夢頓覺右腿似要斷裂開來,一劍劃向那藤條,將其斬斷,方解斷腿之難。但就這麼一瞬間的間隙,藤條從四面八方而來,將他其余三肢卷攪起來,當他回神自救時,他的右腿也被重新卷捆起來。
雲吾夢失去自由,被高舉于空,萬千藤條蔓延全身,將他裹了個嚴嚴實實,夾緊勒實,欲將其碎尸萬段。
他縱然有仙氣護體,但這些藤條力道巨大,又屬仙靈之魂,同時用力,非同小可。他懊悔暗思︰「想不到琳瑯谷守衛眾多,猶如龍潭虎穴,先是恆河沙數般的樹靈便難以撂倒,這會又是力大靈活,延綿千里的藤條……」
想到這,他忽然凝神,暗想︰「藤條根深于古木之上,只能靠延綿手段來攻擊,我何不……」
想到這,他會心一笑,丹田沉氣,涌聚內息,人劍煥色,鼎足翻騰。
藤條越纏越多,重重疊疊,幾乎將雲吾夢裹成了粽子,而且數量還在不斷增加。
而樹靈們也是排列有序,枝頭閃茫,一縷縷飛葉蓄勢而發。
綠霧中,萬條藤,千棵樹,首尾相呼,前擁後擠,氣勢猶若長虹。
裹條里,單個人,一柄劍,手動劍動,劍動人動,心念好似一體。
朦朧的光影里。
一片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