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擁卿入懷
司馬聰有一刻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他走到殿中紅木桌旁,隨手捏了一把那開得正盛的大紅鳳仙花,修長的手指似有意似無意的劃過那細女敕的花瓣,淡淡說道︰「是因為你心里很清楚,」他笑意加濃,「青 ,你的心就跟明鏡似的,有時真希望你笨一點。」
他這話說的沒頭沒腦,李青 嗤笑一聲,走到他身後,憋嘴道︰「我還希望自己可以聰明多一點,或者希望自己可以不那麼崇拜權勢地位。」
「世人不都是如此嗎?只是利令智昏,索性你性子一向比較冷淡,還能看透許多。」
盛夏的烈日宛如火籠,投射過來直直地叫人頭暈目眩,然而此刻的殿內如此清涼,甚至有一種涼到了心里的錯覺,那種錯覺從心的最深處慢慢滲透了四肢百骸,最後軀體只留下眼里還留有從前快樂時光中的熱烈,孤單而蕭索。
「從前不明白,現在卻看透了許多事,這世界上的事,誰又能預測得到呢?若有朝一日,我們為了利益而彼此犧牲對方,都是再正常不過的,」李青 忽然掐下一朵鳳仙花把玩在手,「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多聰明,生活在這樣水深火熱的家族里,有時候稍微笨一點,或者一不留神,就被人算計了去,如這朵鳳仙花一般。」
司馬聰側身望去,見她明亮清澈的眸子里不再是從前的妖嬈媚色,平添了幾分沉穩大度,細細想來,李青 如今已經十四,又浸婬在這樣的歲月中,相比無憂無慮的受眾人寵愛的司馬凌,已經是資歷極深的。
「你說的對,也許我不應該這樣隱忍。」他忽然說道,語氣中躊躇滿志,「如若我一味的隱忍換來的是那些人的囂張與陷害,倒不如放手一搏。」
李青 水晶似的指甲劃過花瓣,甜美一笑,「你肯這麼想最好,終究是太子,署國的未來,是要交到你手中的。」
那些日子,司馬聰有種身如柳絮一般的凋零惆悵感,他這麼多年一直忍讓,卻還是被人陷害,此刻看著眼前這個身處閨中的小女子,亦有如此胸襟,何況他一堂堂七尺男兒?不經輕聲嘆氣,抬頭望著牆壁上掛著的畫,淡淡道︰「母後去的時候,我才六歲。」
李青 不覺一怔,看了一眼司馬聰,卻見他渾然感受不到她的注視,仿佛在回想很久之前那樣飄渺而虛幻的不真實的事,「最可憐的是,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還向父皇舉薦皇貴妃成為繼後,說六宮中唯有皇貴妃有此氣度與能力,她亦告誡我,要好好孝順父皇和皇貴妃,父皇膝下子嗣不多,卻都不是省油的燈,若有變故,不求尊位,只求能自保,于是這麼多年我一直隱忍,眼睜睜地看著當年的賢貴人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皇貴妃的位置,卻永遠走不到皇後的寶座上,也冷眼旁觀哥哥們一個個爭斗,也許我太過混帳,盡管我是太子,卻沒有人將目光轉移到我身上。」
李青 靜靜聆听,漸淡的光線落在司馬聰的半側臉頰上,盤旋于心底的染上灰塵的記憶一旦被挖掘,就如止不住的洪水洶涌奔騰,他語氣輕緩,卻有些身為帝王子孫的無奈。
「青 ,所有人都以為我是皇貴妃的養子,她便不會與我有任何隔閡嫌隙,唯獨身陷其中,才知這不是我的幸運。」他忽然噙了一抹微笑,回頭看著李青 ,說道︰「好在沒有什麼有力的證據指向李丞相,所以你們都是安全的。」
他忽然的話鋒一轉,李青 眨眨眼,問︰「什麼?」
一向清醒的習慣把一切計算得很清楚的李青 十分難得的呆樣讓司馬聰感到很意外,他笑著搖頭,那笑里不同于往日在皇帝和皇貴妃面前的謹慎小心的笑,此時更多的是隨性與歡樂,李青 紅潤的臉頰與鮮紅的嘴唇,一向是他的向往所在。
然而咳得太猛,一不小心扯動了心里的那根弦,忽然咳嗽起來。
李青 一怔,看著滿臉憋紅的司馬聰,一時間手足無措。
司馬聰咳得難受,只覺得滿肚子的東西都要被咳得吐出來似的,他看著李青 一臉焦急的模樣,忽然心頭一暖,但也努力讓自己止住這樣無止境的咳嗽,他不想讓李青 看到他如此憔悴的模樣。
「你怎樣?」李青 慌慌張張地去拍司馬聰的後背,卻見司馬聰倏然伸出手抱住她。
咳嗽聲也止住了,大殿內只有冰塊散發出來的陣陣涼意,可饒是如此,李青 仍然能清晰地感受到,渾身發熱的司馬聰。
她不敢動,恍惚間想起重陽節那日,梁宥昭曾緊緊牽著她的手,許下那樣一生的承諾,將未來互相交與彼此的手中,耳邊猶有那時自己說過的話遠近回蕩著,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可眼下那種實實在在的熱情讓她驀地心慌。
慌張之中,她騰出手,迅速而快捷地推開他。
然而門忽然地被打開,祁雨薇听到劇烈的咳嗽聲慌不迭不顧場合就跑了進來,恰巧見到這樣的一幕。
二人如此親昵的姿勢,像是一對緊緊相依的戀人,眼中只有彼此,懷里的溫度,也只為那一人停留。
「司馬聰!」李青 惱羞成怒,用力地推開他,偏生司馬聰雖是病弱之軀,力氣也不是一般的大,抱著李青 嬌小的身子,似乎一刻也不願松手。
「殿下……」祁雨薇聲細若蚊,卻還在痴痴望著司馬聰滿足而歡樂的臉孔。
意識到有人進來了,李青 更加生氣,使足全身力氣,用力地推開司馬聰。
司馬聰輕聲一笑,回頭看著刺眼的光線下,呆呆地站著的,神情凝滯的祁雨薇,語氣一沉,「誰讓你進來的?」
這時,司馬聰的隨從竇昀開也跟著一起跑了進來,見到這光景,有些懵。
李青 氣極惱極,狠狠一跺腳,轉過背去不想面對這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