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星空 今晚生日

作者 ︰ 處晷

()第一周的學習照例激情澎湃,早讀課書聲瑯瑯。春天漸漸走近,校園里草色迷人,幾樹勤勉的桃樹已經開花,紅色的花瓣顯示著春的咫尺。

星期五晚,楊景佑跑到流星宿舍,何哲正在唱歌。「你們明晚都在學校吧?」

「明晚?明晚我生日啊,我們寢室要一起吃飯,怎麼?」張揚納悶。

楊景佑食指指著張揚,「好哇,小伙子,過生日都不叫哥們兒我一聲。」

「這不,人太多了嘛,鄙人窮苦啊,給你買個棒棒糖好了。」張揚趕緊說。

「跟你開玩笑呢!話說還真有緣,原來我們生日在同一天啊,其實我想說明天也是我生日,我請你們吃飯。要不,正好咱們一起請?」楊景佑拍拍張揚的肩膀。

「哎呀,正好!」

第二天幾人一同回了宿舍,正要走,楊景佑突然說他有個初中女同學,也是今天過生日,他必須先去那邊一趟。這樣一來,大家罵罵咧咧地說他「重色輕友」。

十幾人在校門口一家飯店圍桌而坐。喧鬧嬉笑,周圍人聲鼎沸,有人舉杯欲飲,有人下箸夾菜,燈光明亮,飯店生意異常火爆。地板上覆了滑膩的一層油。

鍋里沸騰翻滾,楊景佑還沒有到。張揚舉起酒杯,「不等楊景佑了,我先敬一杯。」眾人也舉杯,一仰脖。

飯桌上,氣氛和鍋里高湯一樣熱烈。流星站起身來,緩緩說道︰「張揚,這是我第一次敬別人酒,也是第一次祝別人的生日,無論如何,謝謝你。然後,17歲快樂。」張揚急忙一手拿杯,一手搭在流星肩上。「別謝不謝的,冷星,我們是互相懂的人,好兄弟!什麼也不多說。」也不及流星答話,一骨碌吞了酒。流星胸中豪氣頓生,緊握酒杯,只看到喉嚨抖動,也是一滴不剩。

酒過幾巡,更添一杯,桌上幾個不識酒性的人,臉紅似血玉。苟國明依然是神采奕奕,一副千杯不醉,傲視群雄的樣子。楊景佑這時候小跑著來到,一邊雙手抱拳,一邊讓服務員再加一副碗筷。苟國明有些不爽的說道︰「今天是你生日,被你叫來。我還以為你卻不來了呢!」

「不要這樣嘛,我自罰三杯,自罰三杯行了吧。」說著,拿起酒瓶,連倒三杯,一點不猶豫,咕嚕咕嚕喝下去了。苟國明這才嘿嘿一笑,「來,再敬你一杯,沒有多余的話,生日快樂!」又有人要敬酒,楊景佑趕忙說道︰「別啊,等我吃兩口菜。」

林淵臉色潮紅,已不敢再喝,苟國明卻是大汗淋灕,愈加意氣風。

人的靈感和情緒在酒的作用下,戒備和埋藏大大減弱。楊景佑說了很多感性的話。十七歲,一輩子的十七年已經過去,恍若彈指一揮間。

「哎,十七年了,可以揮霍的青春又少了。」

苟國明突然舉起酒杯一躍而起,「才十七歲嘛,我都是快二十的人了!豈不老朽了?」

「誰跟你這個老男人比?」楊景佑咯咯地笑,亦舉杯。

「來,為了離永遠的安息更近一步,干!」苟國明頓,一片豪邁與赤誠。「楊景佑,你隨意。」說著一仰脖,雷厲風行,一杯酒下肚。楊景佑亦是傾杯。他和張揚早已頭暈目眩,但神志是清醒的,同伴的話听得真真切切。

這是最美的年華,這是最好的年歲。若即若離、年幼成長、憧憬想往,十七歲駐留著最青澀的思緒和迷夢。

楊景佑突然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招呼著眾人,「你們先吃,我去一下衛生間。」進了衛生間,便低下頭,想要嘔吐,嘔了一些穢物,楊景佑喘息,感覺神智清醒了些。這時腦中突然浮現出歐陽夢兒的臉龐。

回到座位,王想正與眾人敬酒︰「借這個機會,我也說說心里話。雖然我不知道人這一輩子究竟應該怎樣才算不虛此生,但我想,這一輩子的起點和終點我不用殫精竭慮地去思考,因為完全是徒勞,但中間的過程,我覺得要盡量做自己喜歡的事,因為生命只有一次,如果不用來做喜歡的事,我很難指望來世,不如永世不再為人。我知道平時自己就像個孩子,所以謝謝你們平素對我的偏執,對我的幼稚包容。」王想連連鞠躬,然後舉杯一飲而盡。

林淵開口說道,「我同意王想說的,我們應該多做些自己喜歡的事。還有,我時常在想,對于成功,我們很多時候,只看到了別人的成果,沒有看到他們為此付出的努力。」大家連連點頭默許。

每個人都述說著內心的想法,桌上充滿了真誠的氣息。世上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偶然,包括時間,終有一天,會有一個解釋。張揚迷迷糊糊,只能隱隱約約听到其他人的講話,只顧一一不假思索的接受別人的敬酒。

苟國明依然談笑風生,對楊景佑嘿嘿地壞笑,「听說你和夢兒小姑娘有故事哦。」卓流星听到歐陽夢兒,口中念叨一句,自斟自飲一連幾杯。苟國明注意到流星的異常,「卓流星,你怎麼了?吃醋了喲?」

流星如夢驚醒,內心慌張起來,不知如何回答,遮遮掩掩的,「吃醋,我吃什麼醋?」

席散後,林淵和流星扶著張揚、楊景佑二人踉踉蹌蹌往寢室走。路過四教時,楊景佑舉手道︰「我要去廁所。」廁所里燈光暗淡,幾人並排站著,楊景佑迷糊地吵鬧,「來,來,咱們比比誰撒尿撒得遠。」然後擺出了架勢,他左顧右盼,「哈哈,果然是我贏了。」

折騰到宿舍,張揚倒床即睡,楊景佑推開林淵,「沒事,我沒醉,我爸的酒量是三斤,我醉,還早著呢!我沒醉,沒醉。」說著說著,突然一行眼淚順著臉頰滑了下來,他嗚嗚咽咽,「謝謝,謝謝高中能遇到你們這些兄弟。」「上高中沒什麼,感謝能夠遇到你們。」听到這里,流星也按捺不住,「我也是,謝謝能遇到你們。我從來沒想過高中會有這麼多朋友。」

苟國明此刻嚴肅了,勸慰道,「說那些,大家都是兄弟。」

楊景佑抹一把眼淚,「苟國明你問我和歐陽夢兒的事,我們原來是很要好的,我們經常一起玩,去桃花山趕桃花節,去趕枇杷節,我記得那一次騎車去外面,她說她要表演放開雙手騎車,結果才放開一只手就差點摔倒。」楊景佑撲哧笑出來,隨之又是一行淚流出。

「但其實我們連手都不算有牽過。」楊景佑嘿嘿一笑,說著說著,又開始啜泣,「我是真的不喜歡歐陽夢兒了,真的,我們甚至連朋友都不是。」

「沒事,兄弟,女人嘛,到處都有。」苟國明雖說是勸說,心中卻一團亂草擰著。

直到晚上十二點,寢室熄了燈,他們仍在談話,流星從未如此敞開心扉的說些內心的想法。也是有些醉意的他,覺得喝醉的滋味真是奇妙,那感覺,像是要飛了,又像是要倒了,像是已經死了,又好像重生。飄飄然如陷夢中。

雖然昨晚一點才睡,又喝了酒。第二天一早,尚未過七點,苟國明便把宿舍門敲得當當作響。拉了楊景佑、張揚等人到操場打球。說是不要辜負這大好假期。

籃球場上已經熱鬧非凡了。清晨的空氣清新,又是初春,不熱,這樣的環境中打球,自是酣暢淋灕,流星連抓十五板,被苟國明稱為「板神」。楊景佑感覺頭隱隱作痛,一打起球來,又全給忘了。張揚九點的時候說要回家,先走一步。

楊景佑連續變向,假投真傳,苟國明空中接力,將球打進。而楊景佑防守時,氣氛似乎不大對勁,對方橫沖直撞,好幾次又倒肘打在楊景佑身上,楊景佑本就身材縴瘦。這一次楊景佑面對他起進攻,他的防守又十分胡來,楊景佑運球技術過人,幾個轉身,又晃過了對方,正起跳投球時,突然一塊碩大的身體粗暴的向自己撲來,結實地將自己按倒在地。

他滿臉通紅,爬起來,走到那同學面前就是一腳踢過去,對方推推搡搡,盛氣凌人,「你要怎樣?」

苟國明把手中籃球一扔,一把打開那人手,喝到,「你要怎樣?」氣氛緊張,儼然是要打架。

流星趕緊上前拉開,「有事好好說。」苟國明怒目圓睜,轉身拿了籃球。「走,吃飯去。」

走得遠了些,忽听得那人喊著問,「有本事說出你們是哪個班的,看我不找人打你們。」

流星本想雙方都寬容一步,這下可來了氣,厲聲答道,「高一一班的,有本事你到來打打看!」

楊景佑手肘處一片殷紅的血跡,是剛剛在地上磨破的。

這天晚上,楊景佑寫給流星一個紙條,「卓流星,今天謝謝你啊。」「我現我們倆有很多地方很像,我們有一樣的夢想。性格上也合得來。」「我們都要加油呀,我的目標可是‘影’哦!」「我還要走遍萬水千山。將來一邊喝酒,一邊給你講途中的故事。」

流星向著無人的虛空,眼神明亮。他仿佛看到十年後,大家一起自信地聊天。楊景佑的話讓他胸中一股熱血涌動,更加執著並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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