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過往的總會懷念,而那在虛空潺潺上演的,便是活下去的希冀。憧憬是每個人的權利,然而奧賽課開講後,出現了兩種情況,一部分人越听越有激情,那是對知識未知領域的狂熱,譬如林淵,每每听到精彩之處,引起共鳴,恍若置身林海雪原,飄渺恍惚。而另一部分則是懨懨欲睡,老師所講的東西似乎全然與他們陌路。
「哎,我們這種水平果然不適合來上這麼高深的課。」這是第三次奧數課結束後,楊景佑對流星感嘆的。「從來沒有這麼確切地體會到自己的渺小,哎,卓流星,我感覺好自卑,一直以為數學還不錯,哪知道到了听不懂課的程度。」
而從這一堂課後,二人索性不再去了,「既然前山無法到達,就去後山,又有何妨?」楊景佑傳給流星的紙條上如是寫到。而王想每次從奧賽課回來,卻是神情恍惚,也不表任何看法,安靜了許多。
星期天收假的下午,林淵組織大家換了座位,王老師把流星調到了特殊位置——講桌旁,他的對面是呂天朋。流星怏怏搬了桌子,抬頭間,現講桌側面貼了張字條,是一句詩︰「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詩的下面寫著︰「世間如此空靈,不要被心靈上了鎖。」想是曾坐在這里的柳萍用以自勉的。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內心世界。」流星心想。想起了自己課桌右上角的圖,那是樸邈貼的一張籃球明星的寫真,圖片上樸邈寫到︰「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只怕豬一樣的隊友。」然而下面有著字體不同的另一行字,「僅是回憶,隨風而去。」是夢兒的筆跡。
春天的夜晚氣氛慵懶,流星感覺脖子酸痛,扭扭頭,活動筋骨,便是這麼一剎那,視野中出現四十個同學埋頭的畫面,流星呼吸突然變得急促,霎時,種種莫名的情愫涌上心頭,「原來,看大家上自習會是這樣的感觸。」
各人表情,或專注、或深思、或疲憊都一一看在眼中,給流星以感動又感傷的覺悟。有些頭埋得深,只看見頭頂黑乎乎的一片,杜曉倒頭貼著課桌酣然入睡,是太疲憊了。王想奮筆疾書,苟國明還是悠閑自在。再向外時,流星心跳突突加快,一種惶恐不安而又期待不已的緊張生出,目光處,夢兒披著斜劉海,眼鏡放在桌上,湊近課桌正看著一本書。流星回過頭,看桌上的書本,卻無法靜下心來,他不經意地又扭頭朝夢兒看,夢兒仍只是低頭看書。
流星忐忑地在心中思索自己這種顧盼不安、情不自禁是怎麼回事,又第三次向夢兒看去,正巧她合了書本,揉揉眼楮,側頭看窗外,此時此景月光雪色,誰推了門,誰動了心,燈光下夢兒側臉明亮純淨,恰似驚鴻一瞥,讓人怦然心動。流星整節課都賊一樣小心翼翼,目光斜瞥,不在眼前。
最後一節自習課,林淵給了流星一頁紙,上面工工整整地寫著字,是林淵關于環保活動的想法。課一下,王想急匆匆跑回宿舍,林淵、流星、張揚同行,走到中心廣場時,恰巧遇到夢兒,林淵同他們商量可以辦什麼環保活動。
「詩朗誦怎麼樣?」夢兒提議,林淵不很同意,說沒有太多實際價值。
「可以每個班組織一部分人到學校及周邊撿垃圾,把能夠回收的帶回來,然後到各個班的垃圾桶回收廢品,統一賣掉,不過因此得到的錢我還沒想好怎麼用。」流星提議。
夢兒隨即接到,「詩朗誦不行,我們正好可以用賣廢品得到的錢辦環保征文活動,對好的文章進行獎勵,然後把部分文章匯總,出一期刊物。」
「可以寫各種內容,只要與環保有關,比如與環保有關的故事,對環保的看法,對環保的建議,都可以寫。」夢兒補充道。
「這主意不錯!」林淵拍手贊成。
張揚扭動鑰匙準備開門時,門「啪啦」自己開了。宿舍里嬉笑熱鬧,恍如一片歌舞升騰之景。
「你們三個太慢了嘛,都要吃完了。」苟國明一邊啃著一塊肉一邊說。
「今天從家里帶了兩塊臘肉,下午我就開始煮,本想晚上大快朵頤,哪知遇到了這群土匪。」王想眼神無奈。
「沒事,沒事,知道苟國明是土匪,我給你們藏了一些,看我對你們多好。」楊景佑笑嘻嘻的打開一個飯盒。
「等一下還有東西吃,我煮了一鍋稀飯。」王想頗為自豪。他說完突然一拍腦袋,「哎呀,忘了買個東西啦,我得下去一趟!」
張揚拉住王想,右手托出一個玻璃瓶來,「是這個吧。」
「你這未卜先知的本領太厲害了,正是這老干媽!」王想拍手叫好。
王想一直守候在電飯鍋旁,好不容易時間夠了,他搓手揭蓋,鍋內的情形卻讓他撓頭搔惱,自言自語︰「怎麼煮得這麼干?水放了很多呀。」仍裝鎮定,對其余人說︰「快來嘗嘗我的處男飯,稀……」本想說稀飯,但頓了頓口,嘿嘿一笑,「稀干飯,稀干飯。」
「張揚,哥們最近決定了,要做一個好男人,要學做飯,你得教我啊。」
宿舍里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對了,林淵,我們還可以呼吁大家多吃素,每周定一個吃素日,吃素對環境是有好處的。」流星在上床時靈光一現。
「這個要怎麼做呢?」
「要不,林淵你到廣播室去演講?」王想插話。
「按現在我們學生的思想,這樣做了,在潛意識里說不定會引起同學們的反感,況且我有什麼資歷?」
「不如,周末的時候,組織一個二三十人的自行車隊到市區宣傳吧,也宣傳少用一次性筷子。這樣影響會更大。」
王想又突然一拍手,「好主意。」接著開始壞笑,「嘿嘿,張揚,要不,你把你表姐買的自行車借我騎?」
「你還想干什麼不?」張揚佯怒,哭笑不得。
王想的話倒讓林淵萌了另一個想法,他在心中醞釀著。倒在床上,腦海中已浮現出做活動時的各種畫面,胸中熱血涌動,有些興奮,這麼一來,便是久久無法入睡。
無法入睡的還有流星,想起注視夢兒的剎那,是難以釋懷的心滿意足的一刻。流星始終無法真正了解自己,有時候自己的情緒,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明明是不會生在自己身上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