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差躺床上,面色已然紅潤。言情穿越書首發,你只來看書網線條勾勒出高挺鼻梁,雙眼依然緊閉不肯睜開。兩片薄唇緊緊抿著。
諼諼陪著西施進來,心中只覺得心疼,他如此想念著他母親,以至于一直虛幻夢境中不肯醒來。他想念他母親,可是他是君王,就算是心中有苦也斷不能說給旁人听。
姬姜一旁垂淚,伍子胥、伯嚭等重臣都,寢宮中放置著一座雕花古琴,一看便知道是上等木材所做,極為珍貴。
西施坐定,伸出芊芊玉手,開始彈奏。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玉盤叮咚,琴聲作響,旋律優美,只讓人心一震。仿佛戀人相親相愛謳歌,一會兒甜似糖蜜,一會兒卻又因為小事而起矛盾,一會兒矛盾化解,一會兒喜一會兒愁。
琴之所奏,似乎有情緒飄出。清風明月,彈奏是戀人之間相遇相知。
宮中許多人都听得如痴如醉,甚至幾個王宮大臣忍不住拍手叫好。
夫差眼皮似乎一直抖動著,一副將要醒來樣子,諼諼心提到了嗓子眼。
片刻之後,琴聲和緩,樹葉靜靜飄落了下來,戀人已經歸于寧靜,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藤生蔓生,藤死蔓死,生死兩纏綿,白首不離分。
慢慢,慢慢,琴聲止住了。
寢宮中幾個懂得音律臣子面色激動,不能壓抑住自己听得這曲絕響心情。
躺床上吳王夫差,卻只是不肯醒來。
姬姜大聲說道︰「來人哪,將這些妖女都拉出去斬了!」
那些臣子臉上都顯現出了極為惋惜神色,只是此番,實無奈。
諼諼不敢相信,她不顧一切撲過去,搖動著夫差身子︰「陛下,陛下,您醒醒吧,您愛夫人,她就要上斷頭台了!……」
姬姜大聲喊道︰「還不點!」
幾個侍從便將西施和諼諼托了出去。
諼諼十分沮喪,落離知道事情不妙,他回到府中換上了夜行衣準備劫法場。
監牢中,西施一手拉著諼諼,一手拉著鄭旦說道︰「明日午時,我們一同亡命,到了地府,我們一定不要分開,到時候一起投一個娘胎,我們便可以是三胎姐妹了。」
鄭旦被西施這番話逗笑,說道︰「我鄭旦早已不畏生死,只要姐姐我身邊就安心了。」
諼諼則是淚眼婆娑對西施說道︰「夫人,對不起,」
西施笑著伸手抹去她眼角淚滴說道︰「傻瓜,干嘛要說對不起,我謝謝你還來不及,今日那一首清風明月,是我彈奏得好一次,我是真要謝謝你讓我死前還能再奏一曲,也不枉此生了。」
諼諼只得強顏歡笑,心中想著,此次只能再喚出牟明老君來救她們了。
老吳宮中,梅兒扶著姬姜回宮。梅兒輕聲說道︰「幸好沒如了西施夫人願。娘娘之前根本就不需要擔心那麼多。」
姬姜臉色冷傲︰「本宮就覺得荒謬,那麼多太醫都治不好陛下,怎麼可能一首曲子就將陛下救活。」
梅兒附和道︰「就是,陛下倘若再昏迷個數日,伍相國和伯嚭大人想必就應該商定讓娘娘攜小殿下登基,到時候……」
「噓——」姬姜急忙作了個噤聲手勢,讓梅兒不要說「小聲點,若是讓人听見了……」
梅兒急忙應道︰「是是是,奴婢失言。」
第二日,西施三人坐囚車上被押往刑場,一路上吳國民眾人山人海,圍滿了道路兩邊。
「打死妖女!打死妖女!……」不知道是誰開始喊起,像所有趕往刑場囚犯一樣,她們三人接受著滿天而降菜葉雞蛋。
西施不為所動,淡然得不像將要趕赴刑場囚犯,倒是像極了某處觀賞景物女子,雖然一身囚服十分髒亂,卻依然不能掩飾她清麗。
諼諼和鄭旦似乎也受到了西施感染,她們昂首挺胸,接受著一切,仿佛一切都不存,昨日趁著西施鄭旦熟睡時,諼諼喚出了牟明老君。牟明老君十分不耐告訴她說今日自會有人救她,便一陣煙似走了,任諼諼如何轉動鐲子他都不出來,氣得諼諼重重踢了一腳牢牆,疼得她掉下眼淚。
而此刻範蠡和鄭寅混人群之中,只待時機便要沖出去,而落離也早已刑場外一顆大樹上安置好自己,也同樣等待時機救她們。
刑場上,三個儈子手長得膀大腰圓,滿臉橫肉,面無表情持著刀,只待午時三刻,便奉命行刑。
午時三刻即將到來,鄭旦掉下眼淚,西施用眼楮鼓勵著她。
三人皆是被五花大綁著被差役摁了地上,場外範蠡、鄭寅以及落離正蓄勢待發。
這時候遠處突然傳來「報——」長鳴,馬蹄聲「得得」響著,只見宮中幾名侍衛匆匆趕來。
行刑大人認出了為首是宮中百夫長,急忙下座迎接,只見那名百夫長離開馬背飛將過來,向眾人宣布︰「陛下已醒,特命我過來解救二位夫人。」
西施三人大驚,場外眾人是激動了起來。
百夫長立刻到刑場上為西施、鄭旦松綁。
躲樹中落離長舒了一口氣。而範蠡還掙扎著想去救下西施,鄭寅拽著他衣領低聲吼他︰「你做什麼,沒听到她們沒事了嗎!」
範蠡看也不看鄭寅還是想著沖上去,鄭寅不得不從後面重重打了一下他腦袋,將他拖走了。
刑場上西施不敢相信問道︰「這是真嗎,陛下真醒了?」
諼諼、鄭旦眼中含淚,皆是激動不已。
一場鬧劇,似乎就這樣結束了。
本是晴空萬里天氣突然淅淅瀝瀝下起雨來,似乎也掃著這幾日里來戾氣。
西施鄭旦被迎回了宮中。夫差寢宮中,夫差已然清醒,他看著他兩位夫人,笑了。
鄭旦再也忍不住撲過去便抱著了夫差嚎啕大哭︰「陛下,這幾日里,你累得我們好苦哇……好苦哇……」
夫差笑著拍著她背脊︰「苦了朕兩位夫人了。朕定要好好補償你們。」
夫差看向西施,西施沖他一笑。他也看著西施笑了。
姬姜也急急忙忙趕過來,她先是一臉震驚,馬上做出一副喜極而泣樣子,說道︰「陛下終于醒了……」
夫差命人將西施、鄭旦送回姑蘇台,鄭旦不願意,夫差只好柔聲安慰。
鄭旦淚眼婆娑︰「只怕臣妾一走,又不知道何時才見到陛下。」
夫差笑道︰「朕今天想先自己歇歇,你們先回去,朕明日便來看你們。」
鄭旦收起眼淚,撅嘴說道︰「陛下說話算話。」
夫差模模她頭說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西施也笑著說道︰「旦妹便不要患得患失,陛下醒了這是真事。自然是跑不掉。」
鄭旦眾人要求下便一步三回頭跟著西施出去了。
諼諼看著鄭旦沖夫差撒嬌,心里覺得十分羨慕鄭旦可以如此直白表達對夫差喜歡。她也多想跟他說,謝謝你當日里給我小魚兒,謝謝你,謝謝你……
可是她永遠都不可能將這番話告訴她,永遠不能,她只能心里謝謝他。司命簿上說夫差這一世愛人便是西施,既然清淺神君當初讓她下世報恩,如此話,她便想著定要為西施和夫差二人掃清障礙,讓他們幸福生活一起。
可是眼下西施似乎心中另有所愛,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待得西施等人走後,姬姜跪了地上,心中有些許絕望。
夫差冷冷問道︰「為何如此,一而再,再而三謀害鄭夫人,朕從前敬重你溫柔大方,卻不想你如此歹毒。」
姬姜抬起頭來眼中含淚︰「陛下何以如此冤枉臣妾,臣妾當日听到陛下姑蘇台中生病,內心焦急,心心念念牽動著陛下安危。而吳國上下都言西施鄭旦是越國派來探子,臣妾心中實害怕,她們居然敢如此毒辣謀害了陛下……」姬姜哭著甚至差點背過氣去。
梅兒也後頭跟著哭︰「陛下,我們娘娘真一心都牽陛上。陛下生病老吳宮,娘娘懷疑是兩位夫人使壞,卻是情理所致。所有人還有伍相國、伯嚭大人都是如此懷疑。何以陛下醒了便要遷怒娘娘,而不是去徹查此事到底是何人所為?」
姬姜回頭哭著叱梅兒︰「大膽奴才,怎麼可以這樣跟陛下講話,本宮平日里是這樣教你嗎?」
梅兒哭著︰「奴婢只是不忍心陛下如此枉了娘娘,奴婢實是為娘娘不值……」
夫差心中煩躁︰「行了,你們出去吧,朕自會徹查此事。」
姬姜哭著告退離開了夫差宮中。
梅兒一路扶著姬姜,看著姬姜滿面淚水,心中不忍︰「娘娘,我們便靜觀其變,陛下和娘娘十幾年夫妻情分,他一定會顧及。」
姬姜心中難過,向里攏了攏衣服道︰「老天爺大概覺得我舒心日子到頭了吧。」
梅兒含淚喊了一聲「娘娘……」聲音淹沒這早春冷風之中,一行人默默前行,不時有些雨絲飄落,此刻淒清,或許只有姬姜自己能夠體會。
而寢殿中休息夫差卻陷入了沉思,回想起這幾日里,他心中著實非常奇怪。
他做了許許多多夢,關于他母親。他一直知道,他母親是他心中傷,他永遠都無法釋懷是他臨死前看向自己眼楮。
他夢中,母親擅長彈奏那首清風明月一直縈繞著,他也知道這是他心魔,一直拉著他不願意讓他醒來。
也正是因為這個心魔才導致他大敗越國時,越國各式各樣美女都沒能入他眼,卻獨獨看上了彈奏清風明月西施,伴隨樂曲舞劍鄭旦。
他將她們帶回越國,修建姑蘇台,只因為他額娘曾經說過,姑蘇台上四季如春,風景如畫,她真希望能夠長住那里。
此番,他是被西施琴聲拉回來,夢中,他听到了另一處琴聲,飄渺空靈,卻有一種力量一直拉著他往外鑽去。夢中他只是一個小孩兒,他伸手想向額娘求救,額娘卻微笑望著他同他揮手道別。
他便醒了,靈台空明,他終于回來了,額娘和父王早已不人間,而他才是吳國大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