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走的那夜,我一人躺在床上,聞著她在床上留下的氣息,我抽了兩包煙,一直睡不著,滿腦子都是她,都是梅子姐跟我在一起的歡快場景。白天的時候,小毛見到我,看我面色憔悴,一直問我出了什麼問題,我也不好跟他說清楚。我跟梅子姐的故事,我那個時候不知道可以跟誰說,我其實很想找個人傾訴,可是又知道那里面面臨著深深的危險。
那年的九月份初,我跟小毛合伙的進出口貿易公司證下來了,我們在人民中路租了一套八十平方米的房子,兩個辦公室,一個大間,還招了五個員工,三女兩男,公司成立的那天,我跟小毛還有幾個員工以及小毛的老婆梁燕在一起吃了頓飯,那天晚上,我喝了好多酒,我記得一杯又一杯,所有人都很開心,以為我是為公司的事情開心,其實他們不知道,都十多天了,梅子姐走後沒有給我打過一個電話,留下一點信息,我每天回去,面對著空蕩蕩的大房子,看著冰箱里,她讓王媽給我買的食物以及啤酒,我都會感到深深的痛苦。
幾個小姑娘剛進公司,都是大學畢業生,其中有一個叫月月的丫頭似乎一進公司就對我不錯,人也很老實,長的也滿正,屬于小鳥依人的那種,她在旁邊不停地小聲勸我少喝點。
我很禮貌地說「沒事,我沒事!」,喝到最後,我醉了,但是我滿口都是說公司開張了,我很開心,這是我跟小毛在大學里就有的心願,當初我們在宿舍里就討論過大學畢業出來後做公司之類的話題。
我後來是被送去賓館的,我住的房子,說實話連小毛都沒去過,小毛提過幾次要去我那玩,本來這麼好的哥們,去我住的地方玩應該沒什麼,可是因為梅子姐,我跟小毛說了原因,說我有點不方便,小毛也理解了我。小毛後來笑說我肯定是跟那個有夫之婦在一起偷情,怕人看到。
公司一開張就遇到了好年景,2000年,我國為了加入wto申請,貿易政策更加放寬,這對貿易公司來說,無疑是欣喜的。第一個月,我們就接到了東南亞以及南非的好幾筆大單子,江城的紡織服裝行業很是發達,我們可以說如魚得水。
似乎是梅子姐給我帶來了好運,對于剛畢業的大學生來說,只用幾個月時間就自己成立了公司,這實屬罕見,可是一切都順理成章地成功了。我想其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也歸于小毛有個姑父在市委辦公室工作,我們給他送過些禮,他也的確幫了不少忙。
一轉眼,梅子姐就離開我快一個月了,時間到了九月末,江城的氣溫依舊很高,按往年的經驗,要熱到十月份。那段時間,我並沒有停止對梅子姐的想念,只是這想念的痛苦被埋在了心里,我知道她過的怎麼樣了,她的小月復是否微微挺了起來,她在香港過的是否又會很好。
她說她很快就會回來,一個月就會回來,我特別期待,我一回家就看到是王媽開的門,然後她從里面迎出來抱住我,叫我老公。可是,每天,我回到家,屋里都一片漆黑。
我有時候連燈都不開,把電視打開,一人看著電視喝著啤酒,就這樣打發時間。
因為業務繁忙,我們賺的錢越來越多,應酬也隨之增加,一些娛樂場所出入也比較頻繁,我因為有以前的經驗,我從不接任何人的煙或酒,因為深愛著我的梅子姐,我更不去找什麼小姐,小毛有時候說我這人肯定是被那個有夫之婦給拋棄了,我總是一笑對之。
時間又過了半個月,梅子姐還是沒有回來,我似乎死心了,我越來越感覺是她欺騙了我,她是不會回來的,她也許在香港有男人,就如我那天猜測的那樣,因為她沒孩子,所以在家里沒地方,所以她就想偷偷找個人生個孩子,然後說是那個男人的孩子,好在家族里確定地位,這不都是電視里,電影里演的那樣嘛,我開始越來越笑自己傻,那麼傻,相信她,可是不管我怎麼笑自己傻,我都無法否定,我愛這個女人,我越是讓自己不要去想她,可是越是想的厲害。
我甚至想,等將來,我有了足夠的錢,我要去香港,要去找到她,要找到那個孩子,我要把孩子奪回來,這些離奇的想法總是充斥著我大腦,讓我日日不得安寧。
日子就這樣平淡如水地過著,又過了三個月,到了那年的十二月份,天氣已經變冷,進入了冬季,我們都穿上厚衣服,可是梅子姐仍舊沒有回來。我真的是死心了。
而公司呢,卻是越來越好,即使我們不怎麼下工夫,錢賺的也是越來越多,我查過當初梅子姐給我留下的那張卡,那里面有二百萬港幣,我一分都沒動,而2000年的年末公司分紅的時候,我個人的帳戶里也多出了一百萬。那個時候在我大學同學中也都傳開了,說我跟小毛是我們那界學生中混的最好的。
我想我也算是有錢人了,一百萬對于我來說是滿多的,我給家里寄去了不少,給了十萬給我大哥跟我大嫂蓋房子,又拿了五萬給我二姐,二姐當時剛剛出嫁,在老家,種地,想搞蔬菜大棚,我就拿了五萬給她,我下面還有一個小弟,還在上高中,我沒給他什麼錢,但是承諾,他的學費全部由我來出。最後,我又給我爸跟我媽十萬存在卡上,他們不識字,我說幫他們存著,他們知道這些事情後,感到很害怕,一直追問我是怎麼來的那麼多錢,我跟他們說我是跟同學開公司賺的,他們兩位老人似乎到現在都不相信我,總感覺這錢太多了,夠好幾輩子都賺不到的。
那個時候,我已經不再隱瞞小毛我的住處了,我開始帶他去我那玩,他見我大房子,一直感嘆,說我這小子原來已經這麼有錢了,還瞞著他,我開玩笑說我這是富婆包養我後給我留下的,他和粱燕半信半疑,粱燕說應該是的,說我這麼帥氣,肯定有人包養,不像她家的小毛五大三粗的,呵。
我甚至想什麼時候抽個機會把我那段離奇經歷跟他們講述下,我想他們一定會感到驚訝的。
那個時候,公司的員工月月開始走入了我的生活,其實我並不怎麼愛月月,只是她對我很好,我把她當成妹妹一樣對待,沒事的時候,她也會來我那里玩,幫我收拾下家,小毛建議我跟月月談戀愛吧,以後結婚什麼的,我卻總是支吾地搖頭,其實我心里是忘不了梅子姐,那個女人似乎刻進了我生命里,我不管跟哪個女人在一起,想到的始終是她。
時光荏苒,轉眼就到了2001的三月份,屈指一算,梅子姐離開我已經有六個多月了,那個時候,有幾個香港客人來拜訪我們,在談話間,他們帶來了一個也許我難以接受的消息。
如果你愛上一個人,你肯定會對她生活的地方特別敏感,或者說會有一種特殊的感情,我說我有點不喜歡香港。可是听說有兩個從香港的客人來拜訪我們。一見面,我還是特別熱情,白天談工作,晚上請他們去吃飯,桑拿,ktv。
玩的開心的時候,我隨意跟他們說「哎,陳老板,張老板,我以前有個朋友也是香港的……」,他們听了忙用港台腔說「系嗎?林老板,系香港本地人嗎?」,我抽著煙,抖了幾下煙灰,略微想了下說「不是的,是江城人,大概是80年代90年代初過去的!」
「哈,林老板,男的女的啊,看你這表情,這語氣好象是紅顏知己啊!」,他們開玩笑說。我微微一笑說「是女的,不過是普通朋友,不過,我現在跟她失去聯系了,有半年多時間了……」
「林老板是想讓我們幫你打听一下?」,他們很聰明。
「如果二位能幫我打听下那是最好的,我很想聯系她!」,我當時也許是病疾亂投醫,他們是做正當生意的,梅子姐是做那種生意的,他們怎麼會認識。
「那你說下叫什麼名字吧,你林老板可別小看我們,香港那巴掌大的地方,只要是有名有姓的,以我們的關系,只要她在香港警察署有登記,就一定能幫你查到……」,他們很牛氣地說。
我在思考該不該跟他們說梅子姐的名字,甚至該不該讓他們去幫我查,我甚至怕會給他們帶來麻煩,可是對梅子姐的思念,讓我實在忍耐不住。
我說「她叫關梅,大概1966年生,祖籍就是江蘇江城,不過,我不知道她在香港登記注冊是不是用這個名字……但是護照上都是這個名字!」,我曾經看到過梅子姐的護照,上面的確是這個名字,關梅。
他們听了我的話,一個人突然望了下另一個人,表情凝重,然後他又望了望我,扶了下眼鏡說「你說是叫關梅?」
我點了點頭說「是的,叫關梅!」
「外號梅子?」,他們接說了這句,讓我幾乎從凳子上站起來。
我微微點了點頭。
其中一個人笑了下說「林老板,你們到底是內地人啊!」,我說「怎麼了?」
那個陳老板年紀大點,他笑著說「在香港很多商界名流都認識她啊,可以說是無人不知,關梅嘛,天龍集團老董事長的三姨太太啊,你知道龍港生吧,人稱三爺,都七十多歲了……」,他們說到這里停了下說「你說的關梅不是這個吧?」
我愣在那里,半天回過神來說「哦,我不太了解她的身份,只是普通朋友,在一起吃過飯的,我隨便問問,有可能是這個吧……」,我一笑說「原來她有這樣的背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