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驚鴻 第二十九章 窈窕婉兒

作者 ︰ 雪煥

()數月之前。

瑰麗精美、碧瓦雕檐的千古名城鄴城之中無數金碧輝煌的瓊樓、佛塔與宮殿縱橫林立在摩肩擦踵的街道兩旁,路上隨處可見似醉如痴的俏書生挽著一尊酒壺,高聲吟唱著自己創作的詩歌。站在城北渾然天成的「石墓台」之上放眼望去,第一個映入眼簾的便是那氣勢恢宏、莊嚴肅穆的花家軍帥府,帥府周遭崇墉百雉、旌旗輝煌,當中一座「義雲堂」規模宏大、氣魄雄渾,高足三丈三的屋頂之上用輝光閃閃的金制瓦片拼成了一個「花」字,在驕陽的照射下映出了奪目耀眼的光。

無數爛銀鎧甲披身、精神抖擻的花家軍傳令士卒絡繹不絕的急促穿行于正堂之中,十余丈長的金色戰袍如同蟒蛇一般盤縛在「血珊瑚」制成的將軍座椅一旁,只見花家軍統帥「金袍將」花罡姿貌嚴毅、豹眼蠶眉,目光一錯,不怒自威。

花罡獨坐案旁,正自籌劃漠北與戎狄的戰事之時一名粉裙少女「哎呀」一聲,佯作路過時不慎摔倒,跌倒在了花罡的懷中,花罡先是一驚,然後釋然一笑,干裂的厚唇下方一束英氣逼人的山羊胡須更添了幾分勇武之氣。

花罡合上面前紅木案上的羊皮地圖,將手中的竹簡隨意一扔,捏了捏懷中粉裙少女的鼻子說道︰「婉兒,又來做什麼?」

粉裙少女花婉兒嬌嗔一聲,打了個哈欠無精打采的說道:「爹爹,那幾個先生太蠢了,狗屁都不通還學人家當老師,虧您還給他們這麼多銀子。」

花罡無奈的干笑了幾下,用粗壯的臂膀將花婉兒輕輕一提,扶坐在了自己身旁,指了指紅案上的地圖說道︰「不然你幫我謀定計策,我去代你上課。」

花婉兒切了一聲,翻了翻白眼,努著嬌女敕欲滴的小嘴唇說道︰「爹爹你每次都用這種不咸不淡的話來搪塞我,我若要來真的你定然又會說‘哎哎哎!婉兒軍國大事不可兒戲’。」說完花婉兒粉袖一抖,白璧無瑕的胳膊如鮮藕一般伸出便要去搶那紅案上的墨筆,花罡見勢一驚,趕忙一把拉住女兒的手,慌張不已的喋喋道︰「哎哎哎!婉兒軍國大事不可兒戲!。」

還未等花罡的「擒拿手」抓來,花婉兒所幸兩手一攤、抿嘴不語,墨筆「啪嗒」一聲,掉在了她粉妝玉琢的綢裙之上,墨汁迅速的蔓延開來。花罡見狀頓時面露愧色,笑吟吟的歉道︰「婉兒,不是這樣的,你听爹爹說…。」

此時正逢盛夏,府中湛清碧綠的池塘之中粉嘟嘟的荷花骨朵剛剛露出尖角,薄若蟬翼的荷葉分外嬌美。氣勢磅礡的「義雲堂」中花婉兒雙目放空,對嘮叨不休的花罡來了個充耳不聞,她遲滯的余光看著面前這個滿臉胡茬的「老頭」,心中直想這人到底是不是傳聞中那個叱 風雲、威風凜凜的花罡,此刻他唯唯諾諾的樣子倒更像帥府中那個打更的新兵小六子。

想到這里,花婉兒不禁撲哧一笑,倒把正喋喋不休的花罡嚇得面容一緊,疑惑不解的神色直逗得花婉兒笑靨如花,捂著嘴巴咯咯的說道︰「沒事兒,您接著說。」

听完,花罡「哦」了一聲,接著手舞足蹈的說了起來。如此足足過了半個時辰,紅木案上的熱茶都徹底變涼了,忽然一聲高亢嘹亮的嗓音喊道︰「報!江南洞庭閆門門主閆天賜前來拜訪。」

正依靠在花罡肩膀上昏昏欲睡的花婉兒聞聲驚醒,趕忙精神一振,站起身來對花罡行了一個萬福悠悠說道︰「爹爹教訓的是,游客到訪女兒不便旁听,改日再來聆听爹爹教誨。」說完,還未等仍在絮叨不歇的花罡來得及反應,花婉兒已經拂袖一撇翩翩如燕,神色釋然的揚長而去了。

花罡欣慰的點了點頭,輕咳幾聲後重整威嚴,頓時英勇之氣又不可阻擋的散發了出來,只見虎頭燕額的花罡器宇軒昂,風卷殘雲一般舞起常常的金色戰袍,威風八面的往「血珊瑚」寶座上一坐,聲線雄渾的高聲喊道︰「請!」

原來閆天賜此次前來拜訪名為替閆長羽提親、實為暗藏禍心,他提前串通好了花罡的愚昧無知的堂弟花滸意欲奪取花家軍的軍權,豪言將來二人同心協力推翻秦家王朝,各佔半壁江山。

金袍將花罡實則是個正氣凜然、重情重義的真英雄,他久慕閆門江湖上的威名,卻絲毫不因閆門近些年來的沒落而小覷了閆天賜,加之青年才俊閆長羽不論才智、武藝都是路人皆知的人中龍鳳,幼年之時就已經聲名遠揚,花罡倒覺得家中小女花婉兒古靈精怪,時常撒嬌使性耍賴皮,頗有幾分配不上閆長羽的意思,于是兩人互相吹捧、假意推月兌了一番之後,也就稀里糊涂的把這門親事定下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花婉兒雖然表面任達不拘,卻也知曉事理,胡亂撒了幾天氣後也就漸漸的默認了,畢竟江湖傳聞中的閆長羽容貌俊美、明德惟馨,是個實打實的英雄少年,毫無配不上自己的理由。當然這些事閆長羽從頭到尾是根本不知曉的。

後來在閆天賜的刻意討好之下,花罡與閆天賜的關系逐漸數落了起來,花罡為人剛正不阿,一旦與別人交了感情便掏心掏肺、毫不設防,終于在一天與閆天賜徹夜長談的酒醉之後被閆天賜下了毒藥,不過四五天就去世了,再過了四五天就連還未入土的尸首都莫名其妙的失蹤了,花婉兒一向被父親寵愛,花罡乍一亡故花婉兒日日哭、夜夜泣,直把自己搞得不知道昏了多少次之後,才漸漸的被時間沖淡了心中的傷痛。

後來江湖傳聞閆門在滄定城與玄門破朔迷離的一場大戰之後精銳弟子消亡殆盡,不過幾日曾經雄霸一方、呼風喚雨的閆天賜便宣布金盆洗手、退隱江湖了。心思縝密、聰明伶俐的花婉兒自然感覺其中必有蹊蹺,可是在叔父花滸掌權後沒多少天,就逼得花婉兒的親娘為夫殉葬,無情的將花婉兒掃地出門了。

花婉兒雖然潦倒萬分,獨自浪跡江湖了數月,卻也憑借著穎悟絕人的頭腦勉強的生存了下來,遭受如此重大變故的她一時也沒有辦法重返鄴城、奪回父親嘔心瀝血創下的「花家軍」,只得不停地打探消息,尋找「丈人」閆天賜與「夫君」閆長羽的下落。

正所謂無巧不成書,無獨有偶,先前京黎自秦城醉月樓中奔出之後在北方的一處密林小溪旁清理自己被閆長羽灼傷的臂膀,樂于助人的花婉兒自小常伴軍中,略懂一些應急的醫術,于是用獨到的方法幫助京黎治好了灼傷。兩人攀談一番之後花婉兒終于在京黎口中打探到了閆長羽的消息,可是當時京黎已是疲憊的口齒不清,不善于描述,而且心中對閆長羽頗為憎恨也不願多說,敷衍了幾句之後便拜謝一聲,飛身離去了。

花婉兒站在原地輕撫著額頭,思緒中飛快的整理著京黎說過的每一句話,終于在燕雀啼過三聲之後得出了結論,「與一襲素衣白裙、貌若天仙,名喚什麼語的少女同行的英俊少年,便是閆長羽了。」

其實這「英俊」二字,純粹是花婉兒于傳聞中先入為主的觀念分析出來的,閆長羽面白如紙、書生之氣頗濃,舉手投足之間拘謹、謙遜,毫無英氣可言,若要論起相貌閆長羽可是一萬個不如甫嵩,甚至都不如有時驕傲到讓人反胃的黑臉少年慕容竹。

後來花婉兒就順著「美貌少女、同行的俊美少年」這一條線索追查了下去,經過數日打探之後,終于在淺川碧潭旁一處隱秘洞穴後的「花房」之中,恰好踫到了正在與三尾媚狐搏斗的慕容竹、甫嵩與詩語一行人,然後她躲在暗處悄悄地辨別了一番後,一心認定甫嵩便是她那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夫君」閆長羽。但見他與仙姿佚貌、宛若碧珠天女的詩語如此親密無間,便醋意大生,于是心中暗自擬下了「挑撥離間」的粗略伎倆,不曾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無意間竟然挖出了慕容竹這個「獨繭抽絲」的情種,一番曲折之後終于將「英俊瀟灑的夫君閆長羽」抱入了懷中。

總算是了卻了一樁心願的花婉兒懷抱著甫嵩回想起一路走來的坎坷與喪父之痛,不禁潸然淚下,伏在甫嵩身上嗚嗚大哭了起來。

此時神志不清的甫嵩听到了哭聲誤以為是愛妻詩語在擔心自己的傷勢,他憑著觸覺張開臂膀抱住了花婉兒那白女敕如雪的脖頸,將她輕柔的攬進了自己的懷中,在清香四溢、春意盎然的錦簇花團之下,沐浴在溫暖和祥和的陽光之中,誤把雙方當作各自心中深愛之人的甫嵩與花婉兒兩人面頰緊貼、柔情相擁,淚水沾濕了甫嵩的眼角,只听他顫顫巍巍的柔聲說道︰「我…沒事…不必擔心…」

春風拂面而過,睫毛修長、麗若朝霞的花婉兒含著眼淚欣慰的點了點頭,粉色裙角隨著清風肆意飄揚。她安靜的凝視著甫嵩半晌後,甫嵩清新俊逸的面龐不禁讓她的心中蕩起了一絲悸動的漣漪,對于兒女之情青澀無比的她情不自禁的閉起剪水般的雙眸,向著甫嵩的干裂的嘴唇深情款款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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