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行所放出火焰當空漫舞,便將那長空之上無盡的魔頭,也就是莫藏鋒所說的血神子盡數包裹。可不過片刻,申時行就臉色大變,忙將天地洪爐收于焚天爐中。他再看這焚天爐不由一陣痛惜,這焚天爐上道道污濁血氣混于其中,這靈寶已然被破了本源,就此不復靈寶之身。他這一收神通,那無數血神子頓時又向下壓了過來。
這時,牽著仙兒的韓煙籮卻是猛然出手,她自持自己修持的天河真經最善滌污蕩穢,也不多說,招來一條蜿蜒不盡的長河,當空一轉,便將一片約有百條魔頭群,淹沒與長河之間,再也不顯。
只不過還沒待她再行施法,就見那長河略略扭動,而後這百條血神子就自天河之中,月兌離而出。而這天河也化作片片靈光,轉眼便消散而去。這韓煙籮的天河真經也是不敵這詭異的血神子。
她卻是不知,這血神子不但善破各種靈寶,更愛吞噬被人修煉過的各種法力。一般神通怎可驅之。
而這時,陸一鳴已然張開靈目使出隔垣洞見神通,將這百條血神子看了通透。他卻發現了這血神子破綻所在。這百余血神子雖然破開韓煙籮長河之後,身上靈光隱隱,看似更顯利害幾分。不過在陸一鳴眼中露出幾分端倪,顯出了底細。其上血氣已然雜亂零散,不復純粹之風,顯是汲取靈氣太過所致。
此時良機一現,他豈能錯過,他又豈會錯過。
他手起劍訣,百道各類不同得寶劍虛影,化作流光,直直扎向這百條血神子。這流光去速太過迅捷,而這百余條血神子又臃腫難動,只听一陣嘶叫,便被這寶劍虛影扎透而過,各自消散而去。
陸一鳴一擊見功,其余人自然以為大難已過,面皆露喜。不過陸一鳴可沒這麼樂觀,要知道,長空之上還有十萬血神子,堆成一團,緩緩壓來。要莫藏鋒這血神子神通修成也不過片刻,便能憑借此法壓制幾十雲中精銳弟子。若是他將這血海神通修行至隨心而動之境,威力又不知能增幾多。恐怕到時連金丹修士也不能抵擋片刻。
不過這念頭只在陸一鳴心頭稍稍流轉,他就將其拋諸腦後——你魔教**再是利害,卻也磨滅不了我心中斗志!若是相抗不得,那就只能不惜損傷道種,將三昧真火全力使出,就不信他這血神子能抵擋的住。
這時于子升一聲長嘯︰「諸位還等什麼,各施妙法,滅了這些魔教的王八蛋,為死去道友報仇雪恨。」他張口吐出玉虛詔,一下便將這本命靈符全數扯開,其上篆字悉數飄出,或收或斬或燒或溺,不一會也斬滅數十頭血神子。
其余眾人也各自出手,不過此刻再也無人以靈器靈寶直擊血神子,也不敢施展類似元靈之法。是以雖然幾十人齊齊出手,斬殺的血神子也不過九牛一毛,眼看眾人就要被迫入天坑真水之下。
這時。
正在這時,這天坑之中星光真水忽然輕輕震動,倏而便有無風之浪平白涌出,洶洶涌涌,可有數丈之高,若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片刻,眾人只覺耳間水聲嘩嘩不絕,似長河沖灘,大鼓震爍,響透寰宇,震徹九霄。那無數血神子似乎被其聲吸引,止住下墜之勢,身上血光,明滅不定,被眾人所使神通擊落大片。
這時眾修皆是不解,各自茫然四顧,唯獨陸一鳴靈目已開,卻是見得端倪。
陸一鳴轉過身,遙望天際,不由灑然一笑——他歸來了。
而正魔兩道也各自將目光放到那邊,卻要看看到底何人,聲勢如此浩大。
倏而,天邊便有一道淡青劍光顯現,這劍光遁速甚疾,不過轉眼間,就已然現于眾人眼前。木神宗弟子齊聲歡呼︰「鐘師兄回來了!」
不錯,這人正是木神七秀之首,人送尊號長生劍的鐘神秀。
這青色劍光一現之後,便分出十二柄幽青小劍,往那血海之中,橫斬而去。
不知為何,這小劍雖不過五寸之長,可在正魔雙方眼中,天地似乎僅有這十二柄劍炫赫其間,別無外物。就連那血海滔天魔氣,與之相比也黯然失色。
陸一鳴輕聲一嘆︰「金丹。」
金丹之境是修行的一大關口,古人有言曰︰一粒金丹吞入月復,我命由我不由天。此言雖有些夸大,卻也道出實情。修煉之人,若能成就金丹,壽歲便可遷延五百之齡,更能留駐青春,容顏不隨歲月變遷老朽,似那居高齊若然成就金丹,立時就能將老態化去。當然這些也只不過是其效用的小小而已。
金丹一出,便能與契合天地,能操御天地靈氣為自己所用,一應道法神通使出,自有天地靈氣呼應,比之築基,威力勝過不知幾多。也不知鐘神秀究竟得了什麼機緣,竟然在短短幾日之間,成就金丹。
莫藏鋒眼中不由生出幾分顧忌,雙手一合,無邊血海頓時收縮起來,不過短短須臾之間,就化作一三丈左右的慶雲,飄浮在他頭頂。
此時再看這血海慶雲,不由令人心生懼駭,但見這慶雲飄浮之間,又有十條更顯猙獰凶惡的血神子,在內中沉浮不定,將四頭凶獸分食入月復。
待那一十二柄飛劍斬來,這慶雲才猛然一卷,團團如刃的血氣就一沖而出。
縱然鐘神秀飛劍凌厲無匹,在這血氣的不斷沖刷也失了一往而前的氣勢。鐘神秀這時才從青色劍光中現了出來,他一望木神眾寥寥幾位弟子,目中寒光一冷,盯著高台之上的諸位魔修,只看得這一群魔修心底發涼。
雖然他們手段比這雲中修士強出不少,可一個金丹修士的怒火,也不是他們輕易能承受得。更何況鐘神秀在雲中一道威名久傳,這些魔修均在雲中潛伏多年,如何不知。如今他已成金丹,不知神通又增多少。
雖然鐘神秀才方步入金丹不久,修行還不穩,可是雙目所過之處,一股蒼涼劍意卻似穿透了人心,讓其生不出抵擋念頭。
鐘神秀雙眼一眯,收了氣勢已竭的飛劍,又施天劍之輪,十二柄飛劍旋轉之時,天地彌散的靈氣便自發投入其中,不過片刻,便凝出一團厚厚的靈雲,隨這劍輪的轉動,凝出青色劍影,投入天劍輪中。不過須臾之間,這天劍輪威壓便蓋過那血海慶雲。
莫藏鋒雖然矜持自己血海神通威力無窮,即便是普通金丹修士他也自信能戰而勝之。可見了鐘神秀,他卻沒有幾分必勝的把握。不過如今靈犀星辰心已經到手,血海也已然功成,他可沒有死戰的決心。
他看了看當空旋轉的無窮劍輪,忽而冷笑︰「各位道友,接我這血神子吧。」他擎手一頂頭上血色慶雲,一股股濃郁宛有實質的黑紅霧氣就自噴涌而出。
這霧氣似乎已有靈性,自放出來,便從霧氣中伸出道道觸手,向四面八方伸去。眾人但覺污腥直氣直沖鼻端,還未退避而開,忽有一聲尖銳梟笑自其中傳出。
那霧氣突然一分,鑽出十條身如血滴,面如人而猙獰丑陋的血神子。與剛才那長空滿滿無盡的血神子相比,這這十頭不知要利害多少。其在那一聲梟笑之後,便趁眾人被魔音灌腦,反應遲鈍,從霧氣中迅捷飛出。看它們所去方向,正是木神宗所處祭台。
鐘神秀見狀,一指劍輪,便有十道劍光襲奔而去,將這血神子釘在虛空,爆出一團團血氣。
莫藏鋒臉露莫名笑意,只淡然自若的看著那當空的十團血氣。這血神子並無受傷,卻在長空一卷,又成凝生出來,齊齊撲上劍光之上,只一轉眼就將這劍光打散。好在鐘神秀知這血神污穢無比,並沒有放出飛劍,要不然劍丸定然有損。
莫藏鋒這才張口說道︰「鐘道友難道技止于此?若如此,恐怕我這血神子你也破除不得,還是束手就擒為妙。」說完,那血神子就各自向四方祭台散去。
陸一鳴看了看鐘神秀一眼,心中自然有數,鐘神秀此刻也不過硬撐罷了。雖說結成金丹可操御天地靈氣,可是在陸一鳴靈目之下,卻看到鐘神秀金丹之上靈氣衰弱裂紋宛然,如果再強行施展神通,必會丹碎而亡。看來他這成就金丹過程頗為凶險,倒不知為何如此。
陸一鳴長嘯一聲道︰「不過幾頭血神子罷了,看我如何破你。」
他雙手一動,十指之上就顯出十道銀白光芒,這就是白虎罡氣。陸一鳴一笑,這十道罡氣就化作十桿銀光爍爍的長槍,他只一指,這十道長槍就自猛然刺出。這長槍剛飛出不遠,就化作條條銀龍,各自搖頭擺尾,各自迎向一頭血神子。這時陸一鳴才一喝︰「銀龍瞬空刺!」
此聲才落,那銀龍頓時速度加快幾倍,直直撞到血神子之上。這一擊就將這十頭血神子血氣幾分。不過,轉眼之間,那血神子各自一晃,又恢復原狀。
而這時陸一鳴卻又十指掐訣,又是一喝︰「銀龍逆鱗槍!」
長空之上,十條銀龍齊齊一吼,化作一片逆鱗,結為一體,凝出一桿銀色鱗槍。未待那血神子再動,卻是直直一個穿刺,做了個冰糖葫蘆出來。
這時那莫藏鋒才臉色一變,他卻是感覺血神子氣息不斷削弱,似乎轉眼便被斬滅一般。不過戰到此處,也是到了抽身的時間,他將頭頂慶雲化作一汪幽紅血水,吞入月復中,而後一指那十頭血神子,便哈哈一笑︰「鐘道友,趙道友,車輪戰可恕小弟不能奉陪。青山不改,綠水長流,相信他日再見必定有期,我們走。」但見那十頭血神子各自一晃,就化作十滴血水,從銀槍之上滑落,而後便隨莫藏鋒等魔修傳送而走。
陸一鳴嘿然一聲,此地不能久留,外間想必也是紛爭不斷,倒是要小心出去才是。隨後便將宗仁全然護住,也從高台之上傳送而出。
陸一鳴還沒從傳送帶來的暈眩中恢復過來,就已然擎出杏黃小旗,點亮玉蓮心燈,將諸人籠于其內。
不過好在傳送出來時並不是直落大黃山頂高台,而是其周遭方圓五十里任意之地。
陸一鳴環然而顧,但見整座大黃山盡被滔滔魔氣所蓋,其聲勢之浩,幾能吞食天地,囊括九幽。而在這魔氣當中,又有劍氣靈光左沖右突,似要破魔而出。觀其氣息,正而不邪,雄渾浩蕩,正是幾大宗派率隊而來的金丹修士。
見得天府已有正道修士出來,立時便有一人將目光轉來,隨而一聲淡笑,一步一步橫空而來。
陸一鳴在看到他目光之時,立時便覺一股凌厲幾乎實質的殺氣隔空而來。不知為何,陸一鳴卻感覺這人的殺氣極為陌生,似乎並不是對他而生,也不對任何人生。這股殺氣似乎就在這人血脈之中流淌,只要他存在,殺意就永不停休,無可遏制。陸一鳴心頭一涼,似乎被這殺氣所攝,竟然提不起斗志。
這人面目甚為年輕,看起來倒不像莫藏鋒那般魔氣逼人,可是——在魔氣映照之下,他的雙目散發出奇異華彩,重重疊疊,氤氳流轉不休。
光彩來源之處——
他的瞳孔澄澈明亮,宛若流溪淺灣,而且不止一個。
目中雙瞳,自放重華。
雙瞳據聞乃是上古聖君所具,代表智慧、沉著、果毅、擔當、決斷。而在這人目中,陸一鳴卻看到了一股猶如煉獄的妖異。
這人行走數步就已然來到眾人面前,馮虛而立,整個人似一朵雲、一片光、一尊石,似乎從這天地間消失一般,又似乎與這天地融合一體。
他瞥了幾人一眼淡聲道︰「中央魔教弟子物天成,前來借幾位首級一用。」這聲音听起來倒像是朋友間的絮語,似是無有半分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