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淵微微吐氣,張手卷出一道靈光,擊于平台正中。
待得一聲輕響過後,那處似有一物破裂,一個八尺余高的井台便露了出來。
此井外方內圓,以示天圓地方,井口正有淡淡血煙繚繞。看似頗為不凡,不是凡井可比。
花清淵分出一道靈光護體,小心翼翼的迎身而去,透過井台望那井口深處看去。
可這井內血氣變幻不休,時而上涌,時而下沉,他觀望良久卻是一無所獲。
他沉吟片刻,便將目中兩只銀手投入井下。
此神通乃天機宮密傳神通,專善查察氣機,可代人雙目視物。他方才就是使出此法,才能見得這井台。
他潛心御法,片刻後這兩只銀手已然投落萬丈之深,可這井仍無到底之狀,而他只覺越是往下,這血氣便越是濃郁,視線也越是逼仄,其他一無所得。
可以他之能,也僅可行得萬丈之深,再要往下探視,則非得他親身投落井下才是。
花清淵思忖片刻,拿捏一番時辰,便將這雙手收回目中。
此時已近子夜,那股波動必會如期而來。如今情況不明,他自然不敢魯莽行事。
花清淵等待不過片刻,那黑井之中血氣便洶涌而上,轉眼間便露出井口。
而那血氣自井口冒出以後,並沒有半分停歇,反是直上干雲,怒舉穹霄。片刻後便沖上高天,怕有百里之高。
他額而轉首,回望泓波湖處,單見那處也有同樣一股血煙沖天而起。
而這血氣沖入高天之後,四方便有滾滾煞氣簇擁而來。其時不過盞茶,那血氣勾帶煞氣已是極為濃郁,似若凝液。
花清淵只听咚得一聲,那股血氣便勾帶煙煞重歸井中。
而隨這一聲響,他心室無可遏制的狂亂跳動起來,渾身精血流動也猛然加快幾倍,轉眼過後,他面上就自病紅一片,乍一看去,極是駭人。
修為到了他這等地步,不飲不食,不眠不休也是常事,呼吸吐納也在他一念之中,有此異兆著實讓他難安。
好在隨著血氣投落與井下之後,他心室也復得清寧,止住先前那般狂亂跳動。仿佛在這井下,有上一物與他心室起了共鳴,才有此異狀。
花清淵沉思一陣,終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念佔得上風。
他伸手一捏法決,渾身上下便簇起一朵朵銀色蓮花,將他身形幾乎遮蔽盡住。他這才灑灑施法,將那雙手重新投入井中。
花清淵環視一周,覺無異樣,這才把身形縱起,投落井中,欲要查知在這兩方井中到底有何玄妙。
可就花清淵潛入深井片刻之後,一道淡淡身影就自這山頂一處浮現而出。
其人身穿淡青長袍,面目模糊不清,被一層氤氳毫光遮蔽。可一股瀟灑氣度就從這人青袍之中透散而開。其人果真不俗。
這人正是風中明,魔教流傳他出山前往封界鎮守實非虛假,可他大張旗鼓走了一遭之後,便又悄悄趕回。教主莫問便暗中遣了景成像前去代他,以便將滯界銀搶了回來。
處于泓波煙波正心的兩井,乃是魔教至重密地,就算風中明要走,也不會不留人手防御,花清淵卻是中了這簡單的一計。
其實風中明來這山頂還在花清淵之前,不過其人隱身妙法極為神奧,花清淵卻沒有看出半點破綻。
風中明看了這井台片刻,抬手打出一道法決,將那井台重新遮蔽起來。
他喃喃自語道︰「很好,自取死路,能活到明日就算你命硬。也省得我再動手。」
他此言一畢,立時揮動袍袖,御使風煙轉頭而去。似是一點都不擔心花清淵能破封而出。
豫州東部與揚州相連的這座封界之城,這日卻是人潮紛紛,自前陣發下五方征召令之後,各方修士自有所依。成千上萬的散修就自豫州各處,向青揚兩州涌去。
近月以來,廣寒三部與雲中各派修士在燕霓裳與凌亂秋的調度之下,卻是將魔教在揚州設下的三百余城池打下大半。
中央魔教也曾反攻一陣,怎耐得燕霓裳並無決死之心,若其大舉來襲,便退去不理。若是小股襲擾,便橫心吃下,到得此時,戰局已成膠著之狀。
廣寒所佔城池與中央魔教所佔城池犬牙交錯,無分彼此。今日城池歸你,明日城池便又歸我。內中詳情倒非一言而定。不過兩方都很默契的是,元嬰修士若是出戰,只會去尋元嬰修士,並不對金丹築基修士下手。
不過很難說這般默契能保持到什麼地步,伊劍生前去的城池,周遭千里有上五座廣寒宮所佔城池,是以此城爭奪最是激烈,幾度險險被破。現如今已是傷亡過重,亟待休整。
伊劍生行事不容有失,是以在踏入揚州地界之後,九名斥候就被他派出六人,一左一右,在其大隊人馬之前百里游弋,謹防廣寒來襲。
不過此舉殊為多余,這日不知何故,正魔兩方高層不知商議何時,傳訊息戰一日,不許再起兵刀。
而陸一鳴所在小隊正處左前相探,鐵亮自是一馬當先,手持鐵槍行在陸王兩人之前,一雙大眼不住來回相探,看起倒是頗為稱職。
這一路行得太過謹慎,他們早間出行,及至夜幕降臨,距那處城池還有百里之遙,陸王兩人各自心懷鬼胎,無心看那鐵亮臭臉,因而懶散的落到後方,一路上兩人閑談不斷,足矣打發時間。
這時那鐵亮忽而叫道︰「前方好似有人,王不留你去看看。」
這也是題中應有之意,王不留對陸一鳴一笑道︰「看吧,又來了,這貨有多惜命。」他牢騷一畢,也不與鐵亮多做言語,駕馭一葉形飛舟,轉眼便行得鐵亮所指之處。
待見得一片塵煙亂舞,盞茶過後,王不留便提了一只彩羽錦雞而歸。
他將此物仍與鐵亮道︰「前方發現廣寒錦雞一只,在下已將它斬去,鐵統領看看是紅燒,還是清蒸,左右一年半載是到不了那座城池,用此物先果月復一番才是。」
鐵亮聞他嘲諷,卻只冷哼一聲,便又手持鐵槍向前行去。
陸一鳴嘿嘿一笑,將這錦雞提起道︰「我覺得還是烤著吃比較好,走吧,快到了,到時給你露上一手。」
王不留撇撇嘴,指著已在前方百丈之處鐵亮道︰「虧心事做多了,連只錦雞也能當作修士,真不知他這金丹是怎麼修成的。」
兩人還待再說,只听鐵亮又開聲喊道︰「前方有人,陸飛你去看看。」
陸一鳴極是郁悶道︰「這家伙不是耍我們吧。」
王不留抬目一看,咦了一聲過後,驚奇道︰「前幾次很有可能是,這次不是,陸兄請看。」
陸一鳴在出言過後,已是發現前方忽而冒出一個黑點,正自破空而來。他遂把勝邪一擲,而後御劍迎上。待到近處,他這才得見這個黑點乃是兩名中央魔教弟子。
他出言喊道︰「前方可是封劍主標下之人,在下是伊劍主麾下斥候。」
那兩人御劍之速不比陸一鳴差上半點,片刻後便行到陸一鳴身前,見得他氣息不似中央魔教路數,這人立時皺眉道︰「怎麼行得這般緩慢,封師兄等候許久,總也不至,伊劍主這次卻是行得差了,帶上你們這幫散修,如何能頂住廣寒宮這般攻襲。」
他所說的封師兄乃是中央魔教三位劍主之一,其名封爽,早在中央魔教發動攻勢之時,他就隨同教中長老前來此地,後率領依附與封家的嫡系弟子在這座城中,與廣寒群雌來往交戰半月,雖是以少敵多,三面被圍,也沒落下多大下風,反是擊殺數位廣寒嫡系弟子,在這前線之中,他所立下功勛算是為首。
陸一鳴嘿嘿一笑道︰「我等烏合之眾,經不起人廣寒一擊,當然有多謹慎就多謹慎,這位兄台,前方今日無戰?」
這人不耐道︰「速速發符,知會伊劍主,今日暫時息戰,一路風平浪靜,我等傷亡甚重,亟待回去休整。」
陸一鳴對已經趕來的鐵亮道︰「鐵統領,您看著辦,我先前去探路。」
陸一鳴言畢,也不在這听他兩人言談,驅開勝邪便往前方急速行去,不過片刻,那座城池便已在眼前。
這城池造型頗為奇特,非如一般城池那般四四方方,規矩而定,其狀似一柄寒鋒長劍,劍尖直指豫州。
這點倒是頗為奇妙,若以防守而論,這劍形城池並無可道之處,因其狹長,最易月復背受敵。而若是某種象征的話,其劍尖當指向廣寒宮才是,怎會指向自家立身之地。此中必有某些不為人知的因有才是。
而在這城池上方,一團厚厚的煙煞之氣遮天蔽日,彌彌不散。
這煞氣非是天成,實乃修士交戰之時散發而出,但從這團煞氣而看,便知這城池前陣必有一陣惡戰。
陸一鳴想都這里不由為凌霜君擔了一分小心,這般殘酷的爭斗,也不知她如今到底何在,可無恙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