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後。白石山重光洞。
這處便是如今幽冥界正道領袖太岳老人居所。其人號為老人,不過面貌看似卻只四十余,一副溫藹儒雅之貌。就是這人身處魔教三宗月復心之地,三宗合力圍剿百余年,卻是損兵折將,竟是拿起一點辦法也無。
這日太岳老人運罷法力,覺查與往日一般半分進益也無,不由望向對面三宗共守的血瀾山,目中毫光隱隱乍射,沉默良久終是出了惡言︰「這幫兔崽子。」
他已入天人化生之境三百余載,可自此之後無論如何用功,總也不能踏足元嬰之境。若再有甲子歲數,他便足了五百壽歲,無緣仙道一途,只能沉入輪回,留待下世。
入主白石山是他下的一步狠招,為的便是圖謀血瀾山之中深藏的萬千靈脈。魔教三門雖對他無法,可卻防備甚深,時至而今,他仍踏不入血瀾山密地。
這時忽有道童來報言說有一對少年夫妻前來拜山。
此界修持正道法門之人早已零落不成宗系,是以正道但有後輩得出,往往前去拜見正道碩果僅存的幾位前輩,以求得以解惑。
可自太岳老人入主白石山後,魔教三門便在外間設伏警戒,能安然通過阻隔到得其人洞府已是百無一人。
今番聞得之後,太岳老人倒是提起幾分興致,略略問過幾句,便吩咐道童取來靈果佳釀收來上千靈石,命道童接引其人入山。
片刻之後,那道童便引了二人入山,太岳老人一瞧,但覺男者剛毅莽直,女者嬌弱柔婉,看似還真是一對璧人。
讓太岳老人稍奇的是這男者已成金丹,可女者卻只煉氣修為。可兩人明顯以女者為首,想到兩人是一對夫妻,太岳老人便覺好笑,原是一懼內之人。
可直到兩人近了,太岳老人才覺驚訝。要知此界魔煞之氣甚重,以他二人修為應當發覺不得其中異處,可這兩人身上氣息純粹,與以往來拜之人頗不相同。
太岳老人又凝神細視了一通,這才發覺那女子原本已有根基,卻被人以法力消磨過了。能做到此點而又不傷人性命,其中殊為艱難。以他所知正道也僅有黃陂散人等正道頂尖修士。
來人正是簡春水夫妻二人,再通過姓名之後,席兮兮開口言道︰「太岳前輩果然是正道前輩,我夫妻兩人倒是花了一番手腳,才得入內拜會。」
太岳老人呵呵一笑道︰「魔教勢大,我也不過勉為堅持罷了,你夫妻二人當是有人遣來的吧,不知是黃陂老兒,還是南離老怪。」
席兮兮笑道︰「前輩法眼明鑒,我等是因一位先生所托,前來送上一物,請前輩看上一眼。」
簡春水聞言當即從腰間取來一只儲物袋遞將過去。
太岳老人才啟開一看,心中覺驚訝,不由定神看了兩人一眼。
這儲物袋中居然藏了一口口晶瑩剔透的血瓶,其數怕有四十余。太岳老人面上絲毫波瀾也無,細細驗看一番,但見這血瓶之中或多或少容了戰煞精血。
想到近來連星門幾處別院被人夷為平地,隕落之人除去築基弟子,還有五十余數。太岳老人不由笑道︰「想來近日霽月二宗起的齷齪,便因托你二人前來之人吧。倒不知是哪位同道起了殺意。」
太岳老人一面將此物歸還,一面連聲說了幾位頂尖修士之名,可席兮兮卻只搖頭而笑道︰「這位先生可不是其中任意一位,前輩應當不識,這位先生托我二人來此是要請前輩出面將黃陂散人,蕭千絕等正道前輩共邀並聚,商議大事。至于是何等大事,相信前輩看過這血瓶,已然通曉于心。」
太岳老人眼神稍定,倒是頗為意動,不過這人不露聲名,他卻恐是魔教暗中籌劃,有意將己等一舉而滅。若是這般,正道恐是不復流存。
席兮兮見太岳老人不發一言,只顧撫弄手中玉壺,當即從袖口掏出數件人形木偶,笑道︰「當然為防前輩離去之後,魔教看出空當前來攻山,前輩可取一點精血滴過,可將之暫代己身,而且集會之地,可由前輩們定下,我夫妻二人居于雙箸峰,只消前輩定下地點,派下道童知與我等,那位先生便會親身前去與諸位前輩一見。」
太岳老人思忖片刻道︰「也罷,老夫就走上這麼一遭,時間呢。」
席兮兮當即言道︰「如今那位先生正籌謀大事,還要三月方能功成,是以便將時日暫定與三月之後。」
太岳老人點了點頭,三月時間也足夠他聯系那些老怪,便應了下去。
此事敘罷,席兮兮又連聲問及一些修道疑難。太岳老人也不藏私,當下深入淺出為他兩人講了一番,倒讓二人獲益匪淺。
直到天色已暗,兩人方才告辭而去,臨得去了,太岳老人又送了上千靈石,以示提攜。
席兮兮自然來者不拒,笑盈盈收了,便與簡春水原路而返。可過不多久,一身穿八卦道衣,手持清心撫塵的仙顏老道忽從虛空跳出,伸手將席兮兮手中靈石取來,再其中翻撿片刻,找出一塊木屬靈石,交與兩人細細查驗。
席兮兮修為雖削,可見識尤存,端量片刻,卻在其中發現太岳老人獨門標引。顯然這老倌暗中做下手腳,以圖監視。
席兮兮思索片刻,終是沒將此物毀去,且讓他監視便是。
她玉腕一抬,指著那老道言道︰「修合仙將請您再施妙法。」
那仙顏老道只把撫塵一舉,打出一道璇光落及二人身上,只得瞬時這夫妻兩人身形便隱了去。
此道正是陸一鳴手中四粒金豆之一,天將修合。這般法術正是隱身之法,為讓兩人透過魔教封鎖,陸一鳴便將此豆交由她二人使用。
修合法術施了,隨即抖身一晃,化作一粒金豆落入席兮兮縴手之中。
而陸一鳴此時正從無形罡風中月兌身而出,落入一座小山之中,彌補殘缺法力。
這數月來,他又順來時路徑去那鬼城逛了一圈,欲尋歸往之門。
他在那血海中觀探良久,才得發覺月兌身似乎並不那麼輕易。
他原本以為月中十五之日,血海泛起波濤舉得雲煙直出井外,便能趁得勢頭掙月兌吸力,自這幽冥界月兌身而走。
可待他探過之後不由倒嘶一口涼氣,此時吸力雖則無存,可血海之中卻是群魔亂舞,說不清的血神凶獸魔煞相互廝殺吞噬不休。
其若如陸一鳴先時所見那還罷了,陸一鳴自負也能殺出一條生路。可不知何故,這日血神子卻不知強了幾倍,僅陸一鳴親眼所見,便有十余頭氣息已不下元嬰修士。
其雖渾渾噩噩毫無靈智,只知互相吞噬廝殺,可若想過其而出,則必要將之殺退才可。
若是數目少了,陸一鳴也可憑借三昧真火勉強斬上幾頭。這般之數已非他一人能可破之。
而更為可慮者便是在血海最心之處還有一股強烈的血煞氣息傳出,這股氣息之強可稱他平生僅見,就連當日所見已臻元嬰頂峰,足能憑借飛仙台升得仙界的姬月寒也不能相與一較。或許正道只有火雲上人能與一較。
陸一鳴待得血海平息過後,那股威懾消彌無形,眾多凶魔也弱了去,便決意往那凶物沉睡之處探去。
這一去卻發現一座雄山居是透過下層天一聖水,伸出血海之外百丈之高。
而在山峰巔頂,一團三丈大小的黝黑魔氣正不住吞噬四方傳來的濤濤血煞之氣。
陸一鳴大驚,這團魔氣氤氳變幻,非是一般可比,倒與傳說中定界仙人帶入此界的元始魔氣頗為相類。
陸一鳴張得靈目才一探看,便覺雙目酸澀刺痛,好半晌才緩過氣來。不過從此物方位來看,先時傳來氣息必為此物所放。
想到這里陸一鳴思路立時順暢起來。這數萬年來魔教屢開劫數想來便為收束戰煞精血,滋養這團元始魔氣。
不論是幽冥界,還是外間雲之法界,魔教均是肆意殺伐,戰事愈是慘烈,這戰煞精血也愈加增多,對這元始魔氣也更有增益。
以如今情形來看,這團魔氣已成胎質,怕是再有一二百年,便能大功告成。
此物未全氣息已是等若還真修士,若是徹底功成,只怕是縱橫雲之法界無人能抗。
陸一鳴定心思量片刻,辯出這山便是曜日霽月連星三宗共守的血瀾山。他將這魔胎暗中記下過後,便先回過天一聖水處攪動風浪,將昆師兄引來擒下。
一番盤問過後,這才知曉這人數年前曾在無根水中打撈一具殘尸,從尸身上搜出一卷道書,正是這天工開物下卷,與簡春水所的那卷正為呼應。
陸一鳴心中甚奇,從他言語來看,這書應是花清淵所遺。他已是元嬰三重旋照之境,即便落入此間,也不會隕身與血神子之上。難道風中明將其斬了,投落井內不成。
陸一鳴思索片刻,大覺此事絕無這般簡單,自己不過金丹修為便能出入此地,料是此地別有玄機,自己未能體覺。
陸一鳴想不通徹,當即將向高飛斬了,尸身喂了贏魚,這才沿曜日宗所闢洞穴,返回幽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