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春意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暈過去的,只知道床頭的一小撮蠟燭燃盡,紅色的蠟油像是血淚掛在燈台上。
昏睡,醒來已是清晨,身邊空無一人,她木訥的起身穿上了衣衫,出了東濃熙的帳篷。
腦袋是一片空白,好像所有的思緒都被誰硬生生的剝離了去。
剛走出門口便見一襲白衣背對著她,沒有東濃熙高,沒有東濃熙消瘦,他正與天璽鳳坐在一起下棋。時而手指飛快落子,時而愁眉深思,一舉一動溫文爾雅。
她看的出神,約模二十步之遙,卻好似隔了個偌大的鴻溝,只能遙遙觀望而不可及。
白衣少年暮然回首,肖春意猝不及防,心跳停止撇過頭往遠處走去,兩人各自天涯走,如今相見已無顏。
不知道走了多久,駐步,四周已是茂密的灌木叢,陽光灑下,參天大樹下一片斑駁陰影。
肖春意蹲坐在地,空氣中彌漫著野花芬芳,聲聲蟲鳴鳥啼入耳,腦海里思緒混亂。東濃熙急促的呼吸聲猶如耳畔迂回,那白色床單上刺目的紅,宛如一柄利劍扎在心頭,痛到不能呼吸。
她緊緊的抓住胸口的衣服,好似這般便可緩解痛楚。
突然,一張厚實的大手搭在肩頭,她身體猛然顫栗起來,抬頭看見蘇復嚴溫柔的臉龐,心底的委屈像是找到了宣泄口,鋪天蓋地的洶涌而出。
淚水似決堤洪流,澎湃流淌。
蘇復嚴神色微怔,條地慌了起來,把她攬入胸懷,急切的詢問道︰「春意,怎麼了?怎麼了?」
肖春意一個勁的搖著頭,埋在他胸懷,任溫暖的胸膛去填補心中的空洞。
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撫模著她長長的發絲給及安慰。從小,肖春意就很堅強,有次上山打柴掉到洞穴里,一夜未歸,那時她才六歲。獨自一人在深山里呆了一晚,次日肖父才尋見。七歲時,肖天被人欺負,她從院里拿著笤帚就要為肖天討公道;八歲,晉陽戰亂,她只身帶著肖天夸過了整個安慶國土來到了京城。
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總是堅強得讓人欽佩,而如今卻軟弱的讓人憐惜。
不知過了多久,她紅腫的明眸再也流不出淚,干澀得發疼,卻不願離開這溫暖的懷抱,幻想著天長地久,白首不離。
可終究好景不長,當東濃熙悄然走來,悠然一語,一切溫馨被凍結沉底。
「不知公子和本王的準王妃何時相識?」東濃熙冷著臉,劍眉凌厲,薄唇緊抿,語氣竟帶了絲若有若無的戲謔。
肖春意窘迫的推開了蘇復嚴,低下頭,卷縮在翠綠雜草中。
「回王爺,春意是臣兒時發小。」蘇復嚴淺笑道,起身與東濃熙對視,年齡相差,他矮了東濃熙近一尺。
東濃熙不言,嘴角笑意若有若無,上前攙扶起肖春意的手道︰「夫人未曾提及,怕這發小可有可無罷。」
蘇復嚴緊握了拳頭,怒視著東濃熙帶著肖春意步步遠去。氣憤咬牙向一旁的大樹砸去,指骨間痛楚不覺,殷紅的液體溶進了干枯的樹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