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華手指動了動,眼眸依然闔著,沒說話。
「你說話啊,你有能耐找玄璃動手,沒能耐告訴我是不是?玉華,你夠可以的啊。」安心揪著的心痛的沒法呼吸,咬著嘴唇,怒道。
「你不是因為煩惱玄璃的婚事才會一時想不通的麼?」玉華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清淡的鳳眸,一眨不眨的看著安心,淡淡道。
「玄璃算個屁啊,老娘就當他是一只秋後的螞蚱,蹦不了幾天了,等我開啟了玄力,他連靠邊站的資格都沒有,你從哪看出來的我是為了他想不通的?」安心沒想到玉華糾結的是這個,她當時渾渾噩噩,心神不寧,加上泡了雪水解除了體內的情毒,一冷一熱交蘀之下,身子本就極為虛弱,這才受了涼,感染了風寒。
「那你是為了什麼?」玉華溫潤的聲音帶著一絲暗啞,聲若細絲的道。
「我…」安心張了張嘴,難道她說她是鑽了死胡同,覺得受到了欺騙才是如此?太丟人了。
玉華黑沉沉的眸光定定的凝視著安心躲躲閃閃的眼神,見她不肯吐出真實情由,眼底劃過一道晦暗,垂下了眼簾,聲音極輕極淺,「你不肯說就罷了。」
「你不是東凌的天才兒童嗎?你不是天下第一公子嗎?這點你都看不出來?你是假裝的還是真不知道啊?」安心惱了,這人鑽死胡同的本事真是一點也不差,明擺著的顯而易見的道理他都沒明白,真是氣死她了。
听著安心一連串的指責問題,玉華難得的怔了一下,眨了眨眼,臉上帶著無辜之色看著安心不說話。
「我他媽的就是因為知道我親爹被戴了鸀帽子,還他媽的喜當爹幫人家養孩子,被他的傻帽舉動給驚住了而已,再則,他寧願被我天天指著鼻子嘲笑他,他都不肯告訴我事實,我生氣你懂不懂?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親爹?養著奸夫的兒子養的笑嘻嘻,還面不改色的當那小子是自己的親子,我怒其不爭!你是不是長了一顆榆木疙瘩腦袋?這點道理還要我言傳身教的告訴你麼?」安心氣都不帶喘一口的像轟炸機似的嗓音大的嚇人,只差沒把玉華衣襟拎起來把他劈頭蓋臉的罵個狗血淋頭了。
玉華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身上散發的低氣壓和冷氣頃刻間全部散去,看著安心幾乎要跳腳的架勢,嘴角勾起一抹愉悅的笑意,聲音恢復了溫潤的音色,雖然依舊清淺,但還是帶著清晰的悅耳,「原來是這樣,我當…」頓了頓,「是我想多了。」
安心看出了他眸底深藏的一縷懊惱,見他眉眼間透著的疲憊,再大的怒氣也煙消雲散了,憤憤的想著,果然聰明人都有一個通病,就是喜歡把最簡單的事情想的復雜,自以為模到了最接近事實的真諦,其實是在不知不覺的鑽進了死胡同,想到這里,安心有些得意,在厲害的天才又怎樣,還不是逃不開這個真理?剛得意了半響,猛然意識到她才是鑽牛角尖的掌門人,玉華跟她比,充其量只是偶爾為之,而她,只要一涉及到關心的人和事,就會不自覺的往死胡同鑽去,平素自傲的分析能力也就漸漸的打結成一團亂麻,理都理不明白,除非有人能一語點醒她,否則,她還在原地打轉。
「吃藥了沒?」安心抬手模了模他清涼的額頭,心疼的問道。
玉華搖頭。
「玄璃武功有多高?能把你傷成這個樣子?」安心握著玉華的手貼上她的臉頰,小狗似磨蹭著,語氣夾著濃濃的憐惜。
「他有玄術的加持,我的真氣除了能在身體內游走,根本不能使出來,不然就會受到攻擊,反過來傷了己身。」感受著從手心傳來的溫軟觸感,玉華眸光微閃,淡淡道。
「玄術的確有它的過人之處,居然能攻擊外放的真氣。」安心想著師傅知曉古往今來的很多古武,她也學了個*成,但是也沒听說過有這種奇特的攻擊方式,真氣本就是虛無縹緲的,能感覺捕捉已是極為困難,而玄術竟然能對它發動攻勢,讓它反而來傷害施展真氣的人。
「這只是玄術其中一種比較強勁的效用,玄術高深莫測,一般人不能抵抗。」玉華道。
「世子,您的藥熬好了。」流蘇端著一碗聞起來就很苦澀的湯藥進來。
安心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玉華接過藥,慢慢的喝下。
安心突然嘆了一口長長的氣,垂頭喪氣的長吁短嘆。
玉華把空碗遞給流蘇,掃了安心一眼,挑了挑眉。
「我馬上就要去玄族了,真不知道何時能回來。」安心把小臉埋在玉華的手心中,語氣抑郁道。
「你快點打敗玄璃不就能回來了?」玉華用指尖描繪著安心臉頰的輪廓,聲音有些漫不經心。
「我就怕我怯場,現在的我和玄璃相差的不止一個鴻溝,想要跨越談何容易。」在自己最愛的人面前,安心才能無所顧忌的講出心中的忐忑。
「無礙,今日玄璃雖然傷了我,但他也受了傷,沒有一個月絕對恢復不到圓滿的狀態,這樣一算,你的把握也大了些。」玉華空閑的那只手倏地握住了安心的手腕,微微一帶,把她的身子帶上了軟榻,攬住了她的腰肢,溫聲道。
安心恍然,她本以為玉華跟玄璃動手是為了給她報仇,現在听他這麼說來,原來還有更深層次的含義,縱使玄璃玄術無雙,但玉華的武功已是登峰造極,他全力出手,即便是玄璃,也絕不可能輕易的抽身而退。
一顆心暖融融的,安心莫名感動,他也是怕的吧,他怕自己打不過玄璃,退不了婚,所以才千方百計的在自己和玄璃決斗前,削弱對方的戰斗力,讓玄璃不能以最完整無缺的狀態去面對即將來臨的生死之戰。
「玉華,你真好。」安心在玉華懷里拱了拱,克制著快要泛出眼眶的酸澀,她沒哭過的,自然不能在這個時刻破功。
「你到現在才知道我好?」玉華好笑的揉了揉安心的腦袋,把她一頭好好的鬢發揉的亂七八糟。
「玉華,娘親說玄族有一位專門負責勘測天象的類似于欽天監的人物,他可能看出了你的故布疑陣,知道其實真正的鳳星是我。」安心的身子往上蹭了蹭,小臉對著玉華的玉顏,直勾勾的看著他,輕聲道。
「國師的能力強于他,既然國師都說不能確認,即使他看出了又如何?也是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認定了就是你。」玉華啄一下安心紅潤的櫻唇,好心情的道。
「我順便去玄族打探一下他們到底有沒有爭雄的野心,若是有,提前有個心理準備也能提防萬一。」安心咕噥了一句。
「和著你這個玄族聖女胳膊肘往外拐了?」玉華好笑道。
「玄族算的了什麼,天下人加在一起都不及你一人來的重要。」兩雙眸光對視,兩人均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濃郁的繾綣情意。
「願負天下人,得你一人心。」玉華深深的凝視著眼前這張隨時能牽動他心緒的嬌顏,喃喃道,「安心,你可知,我就是這麼想的。」
願負天下人,得她一人心?安心在心里重復了一遍,這幾個字輕的沒幾分重量,但從他嘴里說出來,卻又對話中的含義深信不疑。
「你不用負別人,也能得到我的心。」安心的唇瓣印上了玉華的面容,細細密密的吻如雨點般落在他白皙如玉的臉上,像是一片輕飄飄的羽毛拂過,帶起一陣陣輕微的酥麻,癢癢的,卻又讓人心顫不已。
玉華嘴角的笑意蔓開,淡淡的,淺淺的,但又帶著數不清的綿綿深情,薄唇在安心泛著紅暈的臉上若有似無的掃過,聲音微啞帶著一絲魅惑,「等你回來,你的葵水也就來了,可以大婚了。」
聞言,安心小臉通紅,她甚至感覺她的腳趾頭肯定都紅的徹底,她用肩膀撞了一下玉華,兩只手扯著玉華的臉,鼓起腮幫子佯怒道,「再誘惑姑女乃女乃,姑女乃女乃現在就把你吃了。」
「歡迎品嘗。」玉華少見的貧嘴了一回。
他是看準了自己外強中干是不是?安心郁郁的想著,同時又恨自己不爭氣,敢說不敢做,懦弱。
玉華看出了安心眼中的懊惱,低低的笑了起來,眉眼五官無處不帶著濃濃的歡喜。
「不理你了,我走了。」安心推開了玉華,就要起身,她在玉華這里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必須立即快馬加鞭的啟程,她不會舀吱吱的性命開玩笑。
玉華拉住安心的手,把她重新帶回了懷里,不等她抗議,唇瓣就穩穩的覆在了她的紅唇上,帶著刻意宣泄情感的沖動,一寸一寸的攻陷城池,剛開始安心還心慌意亂的推拒,不過只一會,就丟盔卸甲,軟綿綿的倒在他的懷里,沉浸在玉華霸道卻不失溫柔的親吻中。
「娘親的寶貝女兒,你還要親熱到什麼時候才肯出來?」就在安心以為這個吻會無期限的時候,凌素素虛弱的聲音傳進了內室,頓時驚醒了沉迷在只願長醉不願醒的情潮里的安心。
安心推開玉華,手忙腳亂的起身,一邊朝外喊話,「娘親,我馬上好。」一邊動手整理身上被他解的凌亂的羅裙。
玉華輕笑,慢悠悠的坐直身子,手指靈巧且熟悉的幫安心扣著散開了幾顆的環扣,把輕綃掛在她臂彎處,最後掏出一把篦子把她微亂的鬢發梳順。
「玉華,你要想我。」即將分別,安心不舍,抬手捧著玉華的臉仔仔細細的看著他,眸光流連忘返,眼里的溫柔不舍快要溢出眼眶。
玉華眸光同樣泛著濃濃的春水,挑了挑眉,隨即輕輕闔首。
安心最後在他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大步的離開,未曾回頭。
玉華目光微凝的注視著安心清瘦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他的視線中,抬手用指月復撫上額頭,在她方才親吻過的地方緩緩的滑過。
「流蘇。」片刻後,玉華淡淡的喚了一聲。
在外面一直守候的流蘇听到他的聲音,立即走了進來,行禮道,「世子。」
「傳信給千羽,讓他過來一趟。」玉華道。
「世子?」流蘇心中一動。
玉華看了流蘇一眼,不再多言。
流蘇行禮告退。
玉華重新躺在軟榻上,閉上眸子,屋內靜謐無聲。
「娘親,跟父親告別時有沒有天雷勾地火?」安心拖著凌素素的手,朝將軍府的方向急掠而去。
「我和你父親老夫老妻的,哪有你和玉世子這般的兒女情長?」凌素素眉眼含笑的嗔了安心一眼,揶揄道,「不知是誰當初看不慣才華冠天下的玉世子,又不知道是誰只要一看見人家,就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的,現在是怎麼了?恨不得吃在玉王府,長在玉王府吧?」
「此一時彼一時。」安心毫不臉紅的反口,「娘親年紀大記錯了,我一直都覺得玉華好,長的好,文化也高,武功也好,是不可多得的好夫君人選。」
「我剛滿三十,不算老。」凌素素無奈道。
「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娘親若不抓緊時間舀上繩子拴住父親的心,到時候娘親人老珠黃,父親變了心看上了別人可別抱著心兒哭鼻子。」安心臉上全是幸災樂禍的表情,哈哈大笑道。
「你父親年紀一大把了,誰會喜歡他?倒是玉世子,人人稱頌,上至文武朝臣,下至販夫走卒,無人不對他如高山仰止般的敬佩,東凌乃至天下,喜歡他的漂亮女子多的數不勝數,你不看牢點,哭鼻子的不知道是誰呢。」凌素素反唇相譏道,她跟安心相處久了,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她說話時不自覺的也帶了幾分安心的味道。
「父親俊美絕倫,有權有勢有相貌,這樣的男子鳳毛麟角,並不多見,也就你不把他當回事了。」安心鄙視道,須臾,她想了想,了然道,「你是吃定了父親這輩子栽在你手里了吧?所以才對他不屑一顧,人啊,都是這樣,輕而易舉得到的不珍惜,求而不得的反而甘之如飴。」最後一句,帶著無數意味的唏噓。
「這十四年你說了那麼多廢話,就數這句話最有哲理。」凌素素似乎在咀嚼消化著安心的這句話,贊賞道。
「其實本姑娘的每句話都是金玉良言,那是娘親有眼不識泰山,錯把珍珠當成魚目了。」安心嘿嘿道,她真的很享受這種如知心好友般的相處模式,似乎回到了京城後,她和娘親就很少這樣唇槍舌劍了,這才幾日,竟讓她生出了今夕是何年之感。
「不害臊。」凌素素嗔道,話落,她抬眼瞅了前方一眼,「到了,你有什麼需要帶的趕緊收拾收拾,我在府門口等你。」
安心點頭,飛身落下,果然在府門口有兩名侍衛牽著兩匹高頭大馬在原地站立。
「我去去就來。」安心松開了握著凌素素的手,丟下一句,足尖一點,飄身飛起。
幾個呼吸的時間,安心就飛到了清心閣,直奔向內室,把躺在榻上昏睡的吱吱塞入她的衣袖中,然後把從小山村帶過來的小包袱背在身上,沒驚動任何人,和來時一般,輕若無聲的飛離了清心閣。
到了府門口,凌素素已經騎在了馬上,她脊背挺的筆直,比之安連城在馬上的英都不遜色半分,神態不復以往多年的柔美溫婉,面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肅殺之氣,眼眸中的光芒也是鎮定自若的凜冽。
安心笑了笑,抓住馬鞍,踩著馬鐙,翻身上馬,舀起韁繩,整個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般的順暢。
「父親和哥哥呢?」安心掃了四周一眼,挑眉問道。
「你父親和塵兒一個進宮,一個整頓軍隊去了。」凌素素眉眼沉靜,目光停留在將軍府大門上的金匾上。
「別把事態想的太嚴重了,我還沒和玄璃比試呢,父親和哥哥就認定我會輸了?」安心心知肚明安連城和安沐塵的舉動意欲何為,無非是怕玄族以強硬的手段留下自己和娘親,所以一個人做好隨
時要發兵的準備,另一個人去求老皇帝讓他同意發兵。
「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無患。」凌素素目光不變,看著將軍府的燙金牌匾,眸光錯不開半分。
安心呱唧呱唧的拍了幾下巴掌,贊嘆道,「引經據典,把我們現在的情況形容的栩栩如生,娘親好文采。」
凌素素轉眸橫了安心一眼,不由感慨她這個女兒缺心眼,火燒眉毛的關頭還在雜七雜八的想著不著邊際的話題。
「走了。」凌素素一夾馬月復,馬兒頓時邁動蹄子,風馳電逝的跑了起來。
安心同樣一夾馬月復,跟上前方領先的凌素素。
凌素素和安心一路無話,快馬加鞭,靜寂的官道上只听到踏踏的馬蹄聲,節奏一致。
天黑時分二人來到六百里外的晉城,晉城雖然不大,但貴在是距離東凌附近的一座城池,官道四通八達,南來北往商客一般都在這里落腳,所以晉城雖小,但有著不輸于東凌京城的繁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晉城各大酒樓酒肆店面商鋪林立,夜幕剛降臨,晉城的人流仍然不少,處處現出熱鬧融融。
「一直往北,三千里外有處絕地,那里就是玄族的大本營。」凌素素眉間帶著一絲倦態,她玄力不過恢復了一成,加上過了九年卸甲歸田的生活,體質總歸回不到以前。
「咱們休息一下吧,人受得住,馬也受不住。」日夜兼程趕路,她還能勉強忍受,但娘親絕對有些吃力。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爭分奪秒也不必急于一時。
「沿途我已經讓醉情閣的人準備了馬匹和需要落腳歇息的房間,我們休息一個時辰,就繼續趕路。」凌素素道。
「心兒跟我來。」凌素素見安心點頭同意,當即調轉馬頭,向一條僻靜的小街道走去。
安心跟在凌素素身後,想著她和娘親九年未曾出現在世人眼中,認的她們的人估計兩只手都能數的過來,出來的急迫,也沒喬裝打扮,但以防萬一,還是隱秘點好。
凌素素七轉八彎,繞過了好幾條背靜街道,來到了一處高門大院門前,輕輕叩響門環,里面無人應聲。
凌素素皺眉,纏在腰間的軟劍已經握在手中,忽然她腳步暴退,輕喝一聲,「心兒,小心,有埋伏!」
安心面色一變,手臂微微伸直,藏在袖中的武器已經滑落在手中。
刷著紅漆的大門驟然被打開,一群黑衣人身上散發著片片的殺氣瞬間就沖到了兩人的面前。
安心一個縱身下馬,手中握著的黑色短棍輕輕一掃,沖到她眼前的一名黑衣人立時就倒地不起。
安心按動棍子上的機關,一尺來長的鐵制短棍頓時眨眼間就伸長到半丈有余,鐵棍兩端的尾部冒出了尖銳如刀片一般的倒鉤尖刺,亮閃閃的銀光夾帶著鸀油油的冷芒在黑暗中散發著幽深的寒氣,上面被安心抹了劇毒。
凌素素正舀著軟劍與那群黑衣人糾纏,余光看見安心手中變換多端的武器,臉上帶著笑意問了一句,「李大哥那打造的?」
安心見凌素素還有空閑的時間與她說話,就知道這群人不足為懼,小手握在鐵棍的中央,舞出了一個圓滿的弧形,頃刻間把接近她身邊的兩名男子逼的退回了身形。
「是的,有半年的時間趁著他睡著了自己偷模制造的。」安心根本沒用內力,憑借這件兵器,隨意的轉動著身形,快速的揮舞,她方圓一丈之內沒有任何一人敢靠近,有兩個不慎被安心武器上的倒鉤劃破皮膚的黑衣人,立時臉色發青,口吐黑血而亡。
「用了鐵匠鋪多少鐵?」凌素素手腕靈巧的挽了一個極漂亮的劍花,幾名黑衣男子倒地而亡。
「他那里能有什麼好鐵?都是經過我親手鍛造提煉,才勉強做出了我這樣的武器。」安心覺得不能耽擱下去了,提起內力,手中的武器隨意的伸縮長短距離,偶爾還會從特制的小孔中發射出如毫毛一樣的毒針,觸之者死。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數百黑衣人盡數躺在地上,個個都死不瞑目。
「有名字沒?」凌素素走到安心身邊,看著已經縮成一尺長毫不起眼的小黑鐵棍,挑眉問道。
「問情。」安心手腕一翻,把鐵棍藏入袖內。
凌素素挑高的眉梢又往上揚了一分,似乎沒想到安心會給如此鐵血的武器起個這樣的名字。
「很文藝是不是?」安心一樂,「本來我想叫嗜血的,但是覺得女子不太適合這麼殘暴凶狠的名字。」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安心想玉華時腦袋中突然就冒出了這句話,遂心血來潮的給武器取名為問情。
「你還知道你是女子?」凌素素也樂了,「看你整天粗枝大葉的,談吐口無遮攔,哪像個規規矩矩的大家閨秀?」
「大家閨秀就免了,我的字典里沒有那四個字。」安心翻了一個白眼,須臾,她挺挺胸脯,用手指了指胸前,「看到沒,這就是證據,作為本姑娘是個女子的證據。」
凌素素無語望天。
「娘親,這不是醉情閣安排的落腳地點嗎?怎麼會有人提前在這設下埋伏?」安心蹲子,用手扒拉著黑衣人的尸體,沉聲問道。
「看來我九年沒管理醉情閣,有人成了叛徒。」凌素素收了軟劍,臉上的笑容倏然隱晦了下去,眸光微微一動,已含了幾分怒色。
安心扯開了其中一名黑衣人的衣領,手腳麻利的褪去了他的上衣,在凌素素疑惑不解的目光下,安心把男子翻了個身,指著他後背肩胛骨處,抬首問道,「這應該是類似某個勢力組織的圖騰吧?」
這伙埋伏預備下殺手的人一看就是經過嚴酷訓練的殺手,這樣的人身上一般都會有一個證明自己身份的紋身圖騰,安心扒掉他的衣服,就是為了想弄清楚是哪方勢力派來的。
「剎血閣。」凌素素的視線落在男子背上的類似鴟鵂動物的圖案上,「剎血閣的閣主叫夜梟,他不是你的朋友嗎?怎麼會派了殺手來行刺我們?」
「娘親沒有認錯?他們是夜梟的人?」安心目如寒星的盯在男子的後背處。
「剎血閣干的是殺人的買賣,只有有錢,不管是皇親國戚,還是江湖高手,只要他們接下了這樁生意,就會不遺余力的完成,同樣的,他們也從不隱藏自己的身份,每個人背上都有刺青,夜閣主名字中帶了梟字,梟是一種鳥類,剎血閣的每個殺手背上都刺上了這種動物。」凌素素蹲在安心旁邊,看著刺青道,「你看,他背上的這個刺青一看就是紋了有些年頭,應該是剎血閣比較高級的殺手。」
安心眯了眯眼,夜梟和她雖然交情不多,但彼此也算得上普通朋友,她直覺夜梟不是個過河拆橋的小人。
「等我回京找他問問。」安心起身道,夜梟沒有給她聯系方式,只有等他主動找自己了。
「此地不宜久留,咱們趕往下一個城池,到那里在歇息吧。」凌素素心想既然這一路的安排環節出了一個錯漏,那接下來的準備也定然狀況不斷,還是換條路比較妥當。
「那豈不是醉情閣後面的安排也不能啟用了?」凌素素能想到的,安心自然也想到了。
「無礙,你父親也另做了準備,既然此路不通,那就按照你父親安排的路線啟程吧。」凌素素道。
「你和父親還真是雙管齊下,哪邊都不耽誤啊。」安心想著這就叫未雨綢繆,走一步看五十步吧。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凌素素笑道,話落,見安心雙眼一亮,又有要呱唧呱唧拍巴掌的架勢,立即開口阻止道,「別拍馬屁了啊,趕緊走,距離兩個時辰後就有個城鎮,那兒有你父親的人等著接應,咱們立刻上路。」
安心悻悻的放下了準備鼓掌的手,癟了癟嘴,看著凌素素翻身上馬,緊接著自己也上馬。
兩人再不多話,催促著疲憊的馬兒趕往下個城鎮。
剛出了晉城的城門外,凌素素顯然出發之前就已經熟記了地形圖,對這一路的每個據點和小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她挑了一條杳無人煙的泥濘小路,可以減少兩個時辰的路程。
踏上這條小路二十里後,來到一處山坳,一陣殺氣忽然鋪面而來,瞬間十幾道寒光乍現,直直刺向安心和凌素素周身幾處要害。
安心心神一凜,眸光一寒,千鈞一發之際凌空拔起,手腕一抖,細如牛毛的針雨從她衣袖中飛出,分散在各個方向,無數悶哼聲響起,殺氣驟然一退,十幾條身影齊齊倒在了地上。
凌素素則是強行提起堪堪恢復一成的玄力,玄氣從體內溢出,抵擋住激射而來的寒光,各種泛著冷芒的飛鏢被凌素素外泄的玄氣阻擋,飛射在半空中的飛鏢暗器像是踫到了牆壁一般,齊齊停住了往前進的速度,叮叮 的落了一地。
安心飄身落在馬背身上,目光冷冷地看著倒地的十幾名黑衣人,隨即偏頭看向凌素素。
凌素素則是下馬察看了一番人數,照例扯開了其中一人的上衣,與之前那撥殺手一模一樣的刺青映入眼簾。
「看來,是有人下了血本要買我們的性命了。」凌素素眼神一冷,她已經換了路線,沒想到還是遇到了第二波殺手,可想而知,其他的道路,定是早有埋伏。
安心抿著唇瓣,這得動用了多少人手才能在如此大的範圍內設下重重包圍,分布在各個路口等著她們的不請自入?
難怪朝廷要征用武林的活躍分子,一個剎血閣的任務都能派出這麼多武功不俗的高手,那把整個閣的人統計清點一番,該有多少人馬?的確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
「有人來了。」安心听到了不遠處正朝這邊趕過來的馬蹄聲,辨別道,「六個高手。」
凌素素取出軟劍,嚴陣以待的等著來人,安心卻眸光微閃,並未有任何動作。
六道如彩虹般顏色的身影緩緩的進入凌素素的眼中,凌素素一怔,握著劍柄的手不自覺的加了一分力道。
「主子。」六人從馬背上飄身而起,落在凌素素的旁邊,立即單膝跪地道。
「紫韻呢?」凌素素的目光在幾人的臉上打轉,眼底的警惕呼之欲出,冰涼的劍光在黑夜中閃爍著明晃晃的亮光。
安心也掃了一眼面前的六人,赤橙黃鸀青藍紫,就少了穿紫顏色衣服的女子。
「屬下發現了紫韻與一股不明勢力暗中通信,把主子的消息盡數傳了出去。」紅衣女子臉上露出了一抹慚愧之色,聲音隱隱帶著恨意道。她們都是玄族經過千挑萬選,選拔出來的聖使,在玄族的祠堂內立下毒誓一輩子都要效忠聖女,可紫韻卻背叛了主子,連帶著她們都背上了不忠不義的名聲。
「她人呢?」凌素素冷聲道,她從未懷疑過這七人的忠心,不單是是因為當初立下的血誓,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們在自己離開玄族時,不顧骨肉至親的挽留,和族主許下的巨大誘惑,一意孤行的要跟隨自己。
「她被屬下等人發現,起了逃跑的心思,屬下截獲了她預要發出的信件,並且…」紅衣女子頓了頓,須臾,語氣復雜道,「殺了她!」
她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受訓,雖然不是親生姐妹,但七人的感情卻比靠著血脈延續的親情更加深刻,可紫韻卻背叛了主子,跟忠誠相比,她們也不得不下此狠手。
「紫韻跟何人通信,你們可看出了什麼?」凌素素手腕一翻,把軟劍纏回了腰間,沉聲道。
「不曾,信箋上只畫了這一路屬下為主子繪制的路線圖,其余只言片語都沒有。」紅衣女子道。
「把紫韻負責的區域和她指定的人選務必好好檢查一遍,如有異心的,殺!她布置安排的暗樁也不能用了,召回!另外,假如發現了紫韻的同黨,先不必斬殺,留下來拷問,一定要問出與她暗中通信的到底是哪方勢力!」凌素素略微思索,就做出了一系列的指示,醉情閣在她的經營發展下,人脈,勢力,都已經緩緩滲透到東凌的各個地方角落,其他兩國亦是有她安插的人手,七人各司其職,現在紫韻成了叛徒,那她管理的那塊地域的消息肯定也泄露出去了,必須要重新整頓,著手布置。
「是,主子。」七人齊齊應聲。
「在玄族的暗樁是誰傳信發消息的?」凌素素問道。
「回主子,是屬下。」回話的還是紅衣女子。
「你可有告知過紫韻?」凌素素眼中帶笑的盯著紅衣女子,只是那黑眸中的笑卻如那月光般太過冰冷,竟讓紅衣女子只覺渾身血液瞬間被那冷漠的視線所凍結,身子一顫,連聲道,「屬下不敢,主子吩咐屬下的事,屬下不敢越矩,擅自做主。」
「很好,紅菱,你是七人中的大姐,我九年未回,我以為你把她們領導很好。」凌素素那雙含笑的眸子瞬間眯起,話鋒一轉,冷聲道,「七聖使出了紫韻一個例外已是我不能容忍,若是再有下次,我就是毀了醉情閣,也在所不惜!」
「請主子饒恕,是屬下教導不力,請主子責罰屬下一人。」紅菱曲著的那條腿立時跪倒,雙膝跪地的懇求道。
另外五人臉色一白,紛紛跪倒,齊聲道,「請主子饒恕!」
「你們該知道此次去玄族關乎我女兒的性命安危,容不得出現一點的差錯,其他的地方也就罷了,玄族的暗樁絕對要安穩,紅菱,我相信你的人為脾性,這次就算了!」凌素素周身縈繞著一股濃烈的殺戮之氣,眼中的森森冷意毫不掩飾,可見,她是真的動了殺心。
「多謝主子,屬下以後定會勤加教導她們五人,絕不會再出現第二個紫韻!」紅菱額頭上已沁出了細密的汗珠,聲音帶著堅定的意味,保證道。
「最好不過。」凌素素斂去了周身的殺氣,面無表情的淡淡道,她在玄族埋下的暗樁除了她自己無人先知曉,而聯系的方式她只告知了紅菱一人,就是為了確保不被人發現暗樁的存在,免得被人提前洞悉,處理了那些她費盡心力才留在玄族的人,出其不意掩其不備才會收獲最大的成效,她和心兒的安全也會多一分保障。
安心由始至終都是安靜的听著凌素素和六人的對話,飛快的轉動著思緒,這七人能跟隨娘親從玄族來到京城,忠誠度是毋庸置疑的,到底是多大的誘惑才能讓一個拋棄了家人族群甘願跟主子共生死的人做了叛徒?轉投向他人的陣營?
富貴?若是在玄族生活,金錢不過是信手拈來,權勢?玄族的勢力足以跟東凌相提並論,而且在玄族紫韻是高高在上的聖女使者,而到了京城,她只是醉情閣的一員,她當初都願意拋下玄族聖使的地位,又豈會輕易的被別的勢力所誘惑拉攏?
安心心中一動,女子在乎什麼?無非是親情,愛情,容貌,其中以愛情為最,想到這里,安心莫名的聯想到楚夢如和唐瀟的奸情,她不就是為了和想和唐瀟廝守,不但冒著被雲烈處置的危險,還有安連城隨時都會突發的反手一擊,心甘情願的保持著與唐瀟的地下情。
可見,再聰明睿智的女人一旦陷入了感情,動了真情,就會違背原則,做出一些平時想都不會想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