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蜻蜓 亂紅飛過秋千去((上)

作者 ︰ 不行報警吧

後來,每當于小寧回憶起在湖溝中學的日子,耳邊總是響起雨打琴鍵的聲響,像是在最寂靜的夜唱起最寂寞的歌。愨鵡曉那些跳躍著的音符,是一張張最熟悉的臉。他們承載著幸福,歡喜與悲傷在于小寧的腦海里肆意游蕩。然後,穿梭在記憶中的碎片重新拼湊出一個嶄新的從前。一切的一切重新煥發生機,曾經種下的花,那些唱過的歌,還有那時走過的路,重新回到起點,只等待一個盛大的開始。

已經是九月份了,可是頭頂上的陽光還是像不要錢似的撒滿整個大地。空氣中滿是漂浮的灰塵,它們無法像水蒸氣那樣飛到天上變成美麗的雲朵,它們只能拖著笨重的身子漂浮在空中影響大氣指數。周圍凡是有樹的地方就有知了,凡是知了都在用叫聲證明自己是只知了。工地這會兒也已停工,工人們圍在一起一邊斗地主一邊欣賞鳳凰傳奇的新歌。「一對八!你是我心中動人的天籟,斟滿美酒讓你留下來。」「留下來!一對十。」遠處的音像店里放著《傷不起》聲音遠遠蓋過他們山寨手機的聲響。「一對勾!傷不起真的傷不起……」「二虎子你怎麼唱錯了?《最炫民族風》里沒有這句!」「哦,都是對面給帶的,老六去跟他們說聲音放小點。」胳膊上刺有忍字的民工從底下掏出鞋子套在腳上,一溜煙跑到前面隔著馬路吼叫著讓音像店的老板把音響聲音關小點。老板以放歌自由為由拒絕關小,並嘲笑民工的品味低下《傷不起》才足夠高雅,它反應出了當下都會新女性的完美主義。民工們反駁他說《最炫民族風》帶有民族韻味,彰顯民族文化的獨特魅力,是中華民族的驕傲。雙方無法達成共識,戰爭一觸即發。包工頭深謀遠慮,如果打起來難免會有人受傷,這樣會耽誤干活。足以見得領導人在對事物認知方面具有異于常人的遠見性與全面性。他從歌曲的曲風,主旨等方面對兩首歌做出全面的分析,最後得出結論,這兩首歌在陶冶情操放松身心方面具有異曲同工之妙。矛盾得以化解,戰爭得以避免,樓房得以繼續建造。

這里就是湖溝鎮,處在兩市交界處。根據中國國情,通常屬于兩個市的事都不是個事。就像是隨嫁的孩子,親媽不疼,後爸不愛。中國的官員都擅長踢皮球,地方與地方之間踢,地方內部的各個部門之間也在踢。要是把他們送去踢國足,那還不玩兒似的把巴西給拽下來。悲哀的是湖溝鎮剛好就成了那顆皮球,在兩只腳中間來回滾。這里的路面像月球的表面,大大小小全是坑。這里的治安全靠派出所的仨民警,但是現在只剩倆了,因為那一個前幾天剛辦完喪事,享年七十八。這里盛行一句話「隨便偷,隨便搶,這里沒有共chan黨」。這里的地標性建築是鎮政府,鎮政府位于湖溝鎮的東南方,由院牆和大樓兩部分組成,造型威嚴莊重,氣勢宏大。它是湖溝鎮的象征和無與倫比的政治矚目和神往,成為了湖溝鎮人民向往的地方。它采用中西結合的建築模式,融合了多種元素,其中最大的門面朝北,上書「為民服務」四個金黃大字。大樓共七層,共兩個電梯,一個是老幼病殘專用,另一個是鎮長專用。

唯一值得全鎮人民驕傲的是這里有個湖溝中學。有中學不足為奇,附近的幾個鄉鎮都有中學,但是湖溝中學有高中部。這就好像幾個孕婦比肚子,同樣是八個月,同樣是懷一個,可是大多數的肚子看上去就像是吃飽了撐的,但偏偏有一個肚子大得令人揪心,生怕不小心摔一跤把肚皮給脹破了。

湖溝中學可算得上湖溝鎮的第二座標志性建築,它坐落在湖溝鎮的東北方向。學校門口依次排列著超市,飯店,禮品店,服裝店。再往前就是一條東西走向的路,路南邊是網吧,游戲廳。所以那條路是一根過分分明的線,它把學生們分成了兩撥,沒越過那條線的是好學生,在那條線上來回穿梭的是壞學生。一個學校養活了那麼多家店,制造了那麼多條產業鏈,足以見得湖溝中學為拉動湖溝鎮GDP做出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湖溝中學具有六十多年的歷史,它與新中國同歲。從校史中就可以以小見大了解新中國的成長。從這里走出去的人才和人渣不計其數,他們有著截然不同的人生觀,前者走出去就不願意再回來,後者走出去回來後就再不願出去了。曾經湖溝中學一度創造了輝煌,升學率連年刷新,這讓縣城里的幾個中學望塵莫及。幾個學校的校長約好時間一起去到教育局長家里,洗碗的洗碗,拖地的拖地,修桌子的修桌子,分工明確各司其職。臨走時還神奇般從口袋里變出茅台,中華等小禮物贈與教育局長,感謝他多年來為教育事業不辭勞苦。有時候校長夫人們會約局長夫人一起搓麻將,校長夫人們在局長夫人身上點的炮比局長在她身上開的炮還多。不久後,湖溝中學的骨干老師就被調任至縣城中學。從此,湖溝中學的升學率就像入秋後的天氣走勢圖,呈螺旋式下降和波浪式遞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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