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時候于小寧被一陣砸門聲給驚醒，顏歌半果著身子跑去開門。愨鵡曉進來的是一個身穿軍裝的年輕人，滿臉要殺敵的表情。于小寧在心里琢磨，這學校挺牛掰的啊，就連宿管都是這麼威武的軍人。
單良睜著朦朧的睡眼問︰「是不是要打仗了啊？就算要打仗你丫去戰場啊！跑這來干啥子喲？」
那人快速抽出腰間的皮帶，反手甩在單良的身上。厲聲道︰「我是你們的教官，趕緊滾去操場訓練！」說完踢著正步出去了。
他們四人快速穿起衣服，胡亂洗把臉往操場趕。剛出了門顏歌在後邊大吼︰「不對！今兒要穿軍訓服。」然後四人返回到寢室把衣服往下月兌。于小寧看見林立T恤上的喜羊羊都被扯變形了。
「你們怎麼不定鬧鐘啊？」林立埋怨道。因為他在家時鬧鐘是全自動的，每天清早大公雞都會飛到枝頭準時把他吵醒。
「我以為你們會定啊！」單良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把迷彩服往身上套。
「靠！我們想一塊兒去了。」于小寧最先穿好衣服。
出來門口顏歌又在身後大吼︰「帽子，帽子。」
「靠！有什麼話一下說完成不成？」林立臉上已然失去了昨晚說段子時神采奕奕的表情。
操場上他們整個班級都已集合完畢，坐等他們四個的到來。班主任站在隊伍的最前方，雙手背在後面，一副領導人外出視察的模樣。班主任是個小年輕，剛畢業沒多久，因為這里的老師要麼就是老得快要退休了，要麼就是剛才師範大學里走出來的學生蛋子。凡是有經驗的老師都被調到縣城里了。
班主任命令他們四個站在隊伍的對面。新官上任三把火，剛好燒在了他們四個頭上。
「你們現在是高中生了，要有高中生的樣子。義務教育已經過去了，想上學你就正兒八經地上，不想上學老師也不會拉著你不撒手。暑假兩個月沒睡夠嗎？要不要再給你們放兩個月……」班主任訓起話來有板有眼，估計是從大學老師那現學現賣過來的。
訓了十多分鐘班主任也累了，她把從老師那學過來的悉數傳給了她的學生們，心里想這第一把火燒得差不多了吧，再燒下去可能會引起火災。她把手中的花名冊打開說︰「接下來我們進行這三年中的第一次點名，喊到名字的同學舉手示意一下。」
「寧小于。」
于小寧心里一陣竊喜，根據以往經驗，班級排名大多是根據成績來排的，成績越好越排在前面。雖然自己在縣城中學的成績算是中等，沒想到到了鄉下一不小心從鳳尾變成了雞頭。但美中不足的是老師把他的名字念反了，不過這已經習慣了。于小寧剛想舉手示意並告訴老師他的名字叫于小寧，可是已經有人搶先一步喊了聲「到」。
于小寧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仿佛自己吹了半天才燒好的山芋一下子被別人搶了去。循聲望去，是一個挺文靜的女生，齊劉海，微胖，白。
接下來于小寧已無心听下去。失落了這麼久，終于遇到一件開心事兒，沒想到卻是一場美麗的錯誤。于小寧黯然神傷地打量著周圍的景物，操場周圍的白楊樹滿身綠色，渾身散發著張力，對于它們來說這是一個多麼好的夏天啊。操場圍牆上的標語被重新粉刷過，看來前不久有領導蒞臨審查。學校的後方偶爾會傳來輪船的汽笛聲，于小寧猜測那里可能有河，而且是條挺大的河。
這時顏歌在于小寧身上掐了一下，于小寧回過神來听見老師正在喊自己的名字。
「于小寧！于小寧是誰？不要害羞，大家都是同學。」老師不失時機地幽默了一下。
「老師我在這。」
班主任轉過身來並給他一個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笑容，于小寧給她回敬了一個蒙娜麗莎般的微笑。
待老師回過身于小寧準備重新陷入失神狀態，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讓于小寧心灰意冷到極點。班主任直接合上點名簿說︰「第一次點名完畢，接下來由教官訓話。」
恍惚中于小寧听見五雷轟頂的聲音。原來班級的最後一名是他。誰一直說城鄉教育水平落差大來著？現在看來的確挺大的，鄉鎮的教育水平比城市的好多了！于小寧無法接受從鳳尾變雞尾的事實，差點兒一口血噴在腳下的水泥地上。
于小寧看了看頭頂的藍天。
憂愁。
是的，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