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蜻蜓 故人何得上不同來(上)

作者 ︰ 不行報警吧

軍訓結束迎來三天小長假。愨鵡曉同學們歡呼雀躍,把對教官的不舍暫時壓在心底,滿心歡喜地把家還。

林立騎上他的山地車第一個沖出學校大門,門口保安那一絲不苟的發型都被他帶起的那股風給吹凌亂了,保安大叔罵罵咧咧地返回傳達室。林立要趕著回家拔花生,莊稼地里長成的孩子對莊稼有著特殊的情感,倘若地里的糧食沒有收回家里,睡覺都不安心。有次半夜響起打雷聲,林立從睡夢中驚起,吼了一句︰「爸,門口曬的花生收回來了沒?」單良被這一嗓子嚇得不輕,顫抖著說︰「兒呀,放心吧,爹老早就把花生給收進來了。」然後林立倒頭繼續睡。

路兩邊是成片成片的花生,有的被拔出來碼好,有的依然亭亭玉立。本來就不寬闊的柏油路被曬滿了花生。主人怕花生被車子碾壓,就在花生的四周擺上玻璃瓶。中國的無產階級和西歐早期的資本家有共同性,都喜歡搞圈地運動。

林立騎車的速度比平時慢了好多,他怕自己的愛車壓在玻璃瓶上。好多學生這會兒也已到了這條路,林立好不容易拉開的距離快要被追平,心中很不是滋味。就好像旁邊的那塊地莊稼長得比自己家的好,于是就有揠苗助長的沖動。林立狠狠蹬了幾下自行車,可是速度反而慢了下來。低頭一看,車鏈子掉了。

在林立上鏈子的空當已經有好多人超越他了,在那些人的背影中林立仿佛看見了程爽。她騎的是一輛白鴿,而林立騎的是鳳凰,恍惚中有一種比翼雙飛的感覺。林立跳上自行車飛快地往前騎,經過程爽身旁時他又聞到那股熟悉的香味,想到自己將會有三天聞不到這樣的味道就有一種莫名的小失落。林立沒有跟她打招呼,而是快速經過她的身旁。他想向她展示自己瀟灑的背影。

林立一直騎在前邊,並且保持一定的距離。他怕離遠了程爽看不到自己的背影,況且程爽還有點近視。他偶爾會表演一些小雜技,撒手騎,一邊騎。路邊干活的大叔大媽都對他投來好奇的目光並在心里認為高中的學習壓力肯定很大,把孩子都快給弄神經了,看來自己家孩子沒上高中是一個非常明智的選擇。一個大叔擔心林立的安危,大聲囑咐道︰「手掌好!」林立來了個標準的軍禮,氣沉丹田地說︰「同志們辛苦了!」

林立假裝不經意回頭,發現程爽早已在上個路口轉彎了。他恨這段路的距離是這樣短,要不然程爽能多看一會兒自己瀟灑的背影。

于小寧背著雙肩包上了城鄉公交車,車上早已擁擠不堪。售票員阿姨站在車門處大聲吆喝︰「上來就走,快。下班車還要半小時。站著的往里邊去,里邊很空。」于小寧一邊尋找落腳的地方一邊暗自鄙視客運公司唯利是圖。車禍就是這麼造成的。

公交車晃晃悠悠的把于小寧帶離這個小鎮,他沒有習慣性的去觀看車窗外的風景,此時于小寧的心情是矛盾的,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過去的同學。甚至不知道若是在街上偶遇時是該熱情打招呼還是悄無聲息躲閃。

——不知不覺中我們之間隔了一條鴻溝,我無法跨越。就這樣我們被分開在不同的世界。

——雖然我還會一如既往地想念與回憶,可是,那也只是對過去的一種祭奠。以後的以後,我對你除了祝福再無其他。

——原諒我不能一路追隨,在我們出生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已被命運所安排好。我不能抗拒,你亦不能改變。

于小寧把雙肩包搭在右邊的肩膀上,下了車那種熟悉的感覺瞬間佔領心中各個角落。他沒有讓母親來接他,只是一個人沿著大街慢慢走。很多尖銳的喇叭聲在街道的上空穿梭來去,抬起頭可以看見城市上空彼此交錯的電線,還有大樓的前方懸掛著各種由LED燈組成的廣告牌,各種顏色很是炫目。鴿群撲打著翅膀在夕陽中盤旋,像是在送葬誰的年華。麻雀躲在屋檐下,像是逃離這即將到來的黑暗。

曾經的自己和一群人生活在這樣的世界里,後來因為一場考試,然後分散開來。

落日由六點半變為六點一刻再變為六點,晝和夜逐漸平分。

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孤單的模樣,我猜測著你的面容在天空勾勒你的輪廓,可我還未來得及抬起頭,眼淚就倒流下來。

到家時天色已暗,夕陽的余暉斜斜地打過來籠罩在整個小區的居民樓上。樹和樹的陰影交疊在一起成為無聲的交響,來回的在眼中擺蕩。于小寧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夏天已經開始慢慢走遠。

于小寧進了小區大門,夕陽完全跌落在地平線以下。

母親見于小寧回來,激動萬分。不斷詢問他在學校的情況,還責怪他為什麼手機一直關機。于小寧竟有了想哭的沖動。原來唯有親情是一成不變的。

吃完飯于小寧回到自己的房間,還是和幾天前一模一樣。窗台的那盆蘭花長勢更旺,于小寧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原來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誰離不開誰。開始時的不舍總會被時間愈合。于小寧打開日記本寫日記,可是對著台燈呆了半天也不知該寫些什麼。其實有些事情根本不用費盡心機地去記錄下來,就像有些人永遠不會忘記一樣。月亮準時出現在窗前,他從櫃子里取出同學錄,翻開一頁就再也無法繼續翻下去了。重重地合上然後把它放在櫃子的最深處。那一頁寫著︰如果你忘記我了,我會回來提醒你呢!

這一夜,于小寧睡得很踏實,沒有醒,沒有夢,一覺到天亮。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路過蜻蜓最新章節 | 路過蜻蜓全文閱讀 | 路過蜻蜓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