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學生們都在竊竊私語,于小寧感到莫名其妙。愨鵡曉中國人的好奇心比較嚴重,遇到什麼事都要打听清楚,無論跟自己有沒有關系。這好比美國人的好勝心,非得把別的國家打得只剩廢墟它才開心。
于小寧把頭湊到王希的耳邊小聲問︰「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我好好的啊!」王希顯得很詫異,仿佛這三天小長假回的不是家而是戰場。
「誰關心你啊,我是說咱班級這些孩子擱這議論紛紛的是出了什麼事兒了麼?」
「哦,我跟你說,咱班的第一名出事了。好像是心髒病犯了,剛才救護車都開到學校里來了。不過沒派上用場,在救護車來之前校長的大奔早就拉著寧小于絕塵而去了。班主任和政教處主任都跟去了。」
于小寧沉默著不說話。其實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不知道倘若是別的學生發生這種情況,領導們還是否會這樣積極。在這樣分數就能代表好壞的國度里,優等生仿佛享有特權。
于小寧往窗外打量,從窗戶看向外邊能看得很遠很遠。因為實驗班在五樓,那一層只有這一個班級。領導們采用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教學方法把實驗班擱置在此。落日的余暉撒滿小巷,一瞬間整個小巷顯得很古老,就連牆角的老鼠洞都帶有幾絲神秘。學校後方的澮河上偶爾駛過幾艘運沙的貨船,冒著黑煙緩慢的前行。
整個世界仿佛一下子放慢了腳步,所有的事物都變得慵懶起來。太陽消失,生活在河上的漁民點起燈,水面上偶爾有野鴨撲打著翅膀劃過。教室里的日光燈亮了,然後窗外的景物就一下子消失了。
于小寧回過神來老師已經站在講台,愁雲慘淡。
命運總是開著無聊的玩笑,有時候看似前途一片光明,殊不知它早已站在路口轉角的地方露著猙獰的笑容揮舞手中的棒子等候你的到來。有的人頭比較硬,被敲了一下還能勉強行走,有的人直接被一棒掄死。于小寧在心里祈禱寧小于是頭硬的人,無論被敲了多少下她還能笑著說︰「呵呵,不疼!」于小寧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這樣想,或許只是因為她的離開會給湖溝中學帶來不小的損失。但仔細想想似乎沒這麼簡單,成績好的又不是她一個。
老師在教室里轉了一圈,沒說話。又轉了一圈,繼續沉默著。教室里出奇的靜,用小學生的話來說,掉根針都能听見一聲脆響。
同學們也都不約而同保持著沉默,他們在心里為新同學祝福。
班主任繞到于小寧的課桌前的時候用手在桌子上敲了兩下說︰「下課來一趟。」說完繼續在教室里轉。
王希與于小寧面面相覷,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一二三來。
下課時于小寧跟在老師的身後來到辦公室。
「我看過你的資料,你出生在一個單親家庭,對嗎?」班主任坐在辦公桌前,桌子上擺著一張照片,照片上面竟然有寧小于,除了班主任和寧小于之外還有兩個大人,八成是一張全家福。于小寧把目光放在那張全家福上,上面的那個男人引起他的注意。恍惚間覺得那個人很熟悉,像是和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有些人即使你從來沒有見過,可是當他的面容第一次浮現在你的眼前時,你會覺得,自己在很久之前,甚至在很久很久之前你們有過交集。就像有些地方,你從沒有到來過,可是卻有種甚是熟悉的感覺,像是在前世或者今生,自己到過,真實地踩在那片大地上。
「嗯,是的。」于小寧注視著老師,第一次這樣近距離接觸,才發現老師如此漂亮。鼻梁周圍有點麻子,但絲毫不影響市容。但是令人納悶的是老師和寧小于長得一點都不像,倒像是照片上那個女的。
「你爸是……死了麼?還是……」老師說得很小聲,怕是觸動于小寧內心深處最敏感的區域。
「我也不知道,我媽從未提起過他。」
「那你爸爸姓什麼?叫什麼名字?」
「我隨我媽姓,我不知道我爸姓甚名誰。老師如果問完了我是否可以走了?」于小寧有些不高興的樣子。越是自己費盡心機想去掩蓋的傷口,越是被人們反復提起。
「嗯,嗯,你回去吧。以後我會關注你的。」老師對于小寧說。
夏天都已經離開了,可陽光還是這樣刺眼,要不然于小寧的眼楮里為何會有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