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于小寧立志要參加學期末縣里組織的數理化競賽時,就天天把空余的時間拿來做題。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愨鵡曉媽媽給的生活費除去必要的吃飯費用之外,剩下的全部拿去買題集。那是一種盲目的消耗的狀態。見到題目比見到親媽還親。
偶爾于小寧也會停下來,面對著劉楠的信靜靜地發呆。
——我該以怎樣的方式來重新遇見你?在我橫沖直撞的無知年歲里。我該以怎樣的心情想念你?在我離你有幾十公里的鄉鎮中學里。
——在曾經與你朝夕相處的日子里,我卻沒有發現你早已闖進我的生命中。在而後各安天涯的時光,我卻如此不習慣你的缺席。
——你說過期待我蛻變後的模樣,現在,我正在努力變成你理想中的樣子。
「干嘛呢?魂不守舍的。」王希用胳膊肘戳了戳他。
「陽光下,我在獨自貪婪思念的憂愁。」于小寧在心里覺得,如果自己早出生百八十年,那中國詩壇還有徐老先生什麼事兒。
王希嚇得差點從窗戶跳下去。其實這事兒擱誰身上都不能平靜接受。前一刻還對著化學卷子兩眼楮發光地計算摩爾的量,下一刻就拽出這樣的話來。思維跳躍不是一般人能達到的。
「怎麼著,思念誰呢?」王希來了興致。
「你說我怎麼就屬于那種後知後覺型的呢?以前沒發現自己喜歡她,現在才驀然發覺。」于小寧對著信紙長吁短嘆。
「你這哪是喜歡啊!最多也就是由于人家對你的鼓勵與安慰讓你產生感激歡喜等一系列不明情感,你可千萬別把它定義成喜歡!差遠了,挨不上!」王希不知為何會這樣反駁于小寧,按理說人家的愛恨情仇跟自己毫無關系,自己最多也就是個同桌,比別的同學多說兩句話,多拌兩次嘴罷了。
「你不懂。」于小寧目不轉楮地盯著信紙,嘴里擠出仨字兒。
「我知道我不懂,可是作為同桌我不能看見你為了虛無縹緲的愛情而斷送了自己的前程。實驗班就那麼六十個人,少一個就真的少一個。雖然你讓我當了倒數第二,但是看見你這樣我很是擔心。真的。」王希目光灼灼地看著于小寧,唯恐他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高中畢業。
「听君一席話,我甚是感激。可是你知道麼?正如莎士比亞說過的,真正的愛情使人向上!最近我都在加快步伐,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我能以最美的姿態站在她面前。」
「嗨,那你費那勁干嘛,直接見她不就行了?一頭扎進她的懷抱,打死也不出來,一把鼻涕一把淚訴說相思之苦。最好是念兩句詩,君在固鎮二中,我在湖溝中學。日日思君不見君……」
「哎呀呀,拉倒吧!就算是瓊瑤阿姨見了你也得繞道走。太會扯了。我們沒那麼膚淺。」
「對對對,你們愛得高尚,柏拉圖,山楂樹。」
然後各自伏下頭開始做題。午後的陽光正旺,白楊樹在太陽底下無精打采。雖然已是秋天,可是正午的氣溫還是熱得離譜。
知了在這幾天漸漸少了,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樣聒躁。夏天真的已經遠去了。在很多個即將放學的黃昏里,于小寧都會面對著窗外靜默的景物發呆。
「靠!那寧小于怎麼辦?」王希突然扔下手中的筆義憤填膺地說,「每次見到她都跟黃鼠狼見到雞似的,你到底喜歡誰啊?」
于小寧匆忙捂住王希的嘴,勾住她的脖子順勢拉到自己面前。于小寧對著王希的耳朵說︰「我不喜歡寧小于,你對我的事不要太上心好嗎?就當我求求你了行嗎?」
「好 ,知道了。」王希揉著發痛的脖子「可是你看她的眼神,比看人民幣還真誠。我怕你錯過真愛!」
「我謝謝您 ,你看我這幾天馬不停蹄地做題,你就不怕我超越你?加油吧,少年。」
王希再也沒說話。
誰看不見誰的眼神,在一抬眼一低頭的空當,世界像是迎來萬丈光芒。誰不知誰的心事,在一轉身一抬手之際,大地像是失去聲響,連山川和草木也只剩下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