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到站後,寧小于極力要求于小寧晚上不要回家住在自己家里。愨鵡曉此時最後一班車早已開走了。于小寧不願意,因為還沒有想好該怎樣面對……那個男人。對,在自己心里,沒有爸爸這個稱呼。
「我還是不去了,我去單良家住。」說完便掏出手機撥打單良的電話。
「你就不想見一下你爹?從那天見過你之後他整個人跟丟了魂似的。」寧小于慫恿道。
「不去。」于小寧很果斷地說。
單良的家很大,跟座宮殿似的。如果有人路過他家門口不一步三回頭地留戀一下,那麼那個人肯定是打城里來的。單良的爸爸也是個官員,代表著政府的形象,所以理所應當做著僕人的事住著主人的房。
「我正愁著沒人跟我一起賞月呢,結果你丫就來了。」單良對于于小寧的到來感到喜出望外,「走,去樓頂曬月光去。」單良說完便拉著于小寧直奔樓頂。
「少扯淡,你以為你是詩人啊!要不要再燙壺酒一起舉杯邀明月了?你和寧小于的事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和寧小于有什麼事?」單良裝出竇娥受刑前的樣子。
「你們早都認識了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的?她都跟你說了啊?她也真是的,讓我不說自己卻先說了。」單良感覺自己中了敵人的奸計,現已四面楚歌。
「她今天去我家了,然後我送她回來,但是回去的車沒了。」
夜幕降臨,節日里的小鎮要比平日里熱鬧一些。煙花爆竹的轟鳴聲久久不息,人們捂著耳朵歡呼雀躍地仰起頭看那一朵朵轉瞬即逝的花朵。無論怎樣深沉的黑暗也遮擋不了街道上的喧囂。
「有什麼感想?」單良問道。
「一派繁榮,蒸蒸日上,全體人民團結一致奔小康,看來你爸領導有方。」于小寧默默注視著遠處的街道說。
「誰跟你說這個啊!我是說對于寧小于的到訪你有什麼感想。」
「我們都有著不完整的家庭,或許這是上天跟我們開的玩笑,但這並不影響我們追求完美的人生。上帝如此安排,是讓我們長成真正意義上的人。我們無法回避,唯有順著他的旨意去做。往後的往後,我們會比平常的孩子更加懂得珍惜與愛。」于小寧說得很認真,眼楮里甚至閃閃發光,像是星星嵌進他的眸子里。
「城里來的孩子跟俺們村里的孩子就是不一樣,俺只知道這麼些年俺爸不疼俺媽不愛,俺得不到關懷與疼愛。俺卻從不知道這樣的家庭對俺來說還有如此深遠的意義。」單良突然改變了說話方式。從普通話模式瞬間切換到湖溝版普通話模式。
「在俺們還沒有衣不蔽體食不果月復之前,一切的抱怨都是在自作矯情。你不是死了爹丟了娘的狗蛋子,俺也不是吃不飽穿不暖的三傻子。家庭的不完整雖然會讓俺們比平常人多忍受一些清苦,但這不是俺們停止前進腳步的借口。」于小寧學得很快,湖溝鎮專屬的普通話被他現學現賣。酐暢淋灕一點兒都不帶摻水的。
月上樹梢,鳥兒歡叫。在于小寧的生命中這是第十五次看到八月十五的月亮,或許是破碎的家庭漸漸有了聯系,所以這次的月亮看起來格外的圓。
樓頂上有個石凳,于小寧和單良背靠背坐在一起。晚風吹在臉上微微有些愜意。月亮越發變得明亮,街上的吵鬧開始慢慢平息。月光灑在這片落後寬廣的大地,樹木以一種亙古不變的姿態站立在大地上。
樓下響起咚咚咚的上樓聲,動靜很大。
「怎麼了?是不是誰家的牛跑上來了?」于小寧不安地問。
「是我爸的那位。一般人上樓沒這動靜。」單良不好意思地說。
「啊……不好意思哦。我沒有不尊重你媽的意思。」于小寧感到很尷尬,連忙道歉。
「沒事,要是換做我說不定以為發生地震了呢。那不是我媽,我從沒喊過她媽。」單良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你怎麼可以這樣啊,你爸離開你媽又不是她的錯。」于小寧責怪道。
「不知道該怎麼說,對她沒有恨亦沒有愛。只是覺得我們是生活在同一個屋檐的人。」
于小寧沒有再說話。兩人都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