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曼的臉被探照燈照的慘白,嘴唇則被凍得紫紅。他淡淡一笑︰「我今天已經四十六歲了,也有一個兒子,和這可憐的小家伙差不多大。前面我也想鼓起勇氣去幫他,就像幫自己的孩子一樣,但是兩腿竟然邁不動步。我可還真是個懦夫啊。」
「你不是說要用你的一命去換他的一命嗎?我想我也加入吧。」他拍了拍李大方的肩膀,「這樣咱們每人出半條命就夠了,還能留半條命。你放心吧,斯大林格勒我去過,一定把你帶出來。」
李大方听了這一番話,眼淚在眼眶中轉悠,但是天氣太冷,眼淚根本流不出來。
「你符合條件,也被招募了!」上尉把士兵證摔還給萊曼,「你們兩個現在一起去集合地。」他說完就帶著兩個士兵又跑到另一隊士兵那里挑人了。
萊曼和李大方,一老一少,步履蹣跚的向著突擊隊集合地走去。其他德軍士兵,包括剛剛還在嘲笑李大方多管閑事的,都被剛剛發生的一幕所驚呆。隨後,他們一擁而上,照顧起坐在地上的那個被嚇傻的年輕士兵來。
「孩子,你命真大,兩個不怕死的人把你給救了……」一個中年士兵擦著他的眼淚和鼻涕,小聲的說。
……
1943年1月5日,柏林時間1300,蘇聯當地時間1500
階梯教室里坐滿了士兵,約有一百五十個人,李大方和萊曼也在其中。
前一天晚上,他們這一隊士兵被自稱「上尉」不肯透露姓名的軍官用卡車運到了這個學院。難得的,他們吃上了熱飯,在生了火的房子里睡了覺,竟然還都用熱水淋了個浴。
如此好的待遇讓李大方惴惴不安,心想︰這簡直是要上刑場的節奏啊。他環視教室里的這一百多個德國兵,雖然看樣子都是經歷過殘酷戰斗存活下來的老兵,但個個都還是一臉如同便秘一般的嚴肅神情。
上尉邁著堅定的步伐走進教室,胳膊下面夾著一大卷像是地圖的東西。他來到講台上,雙手撐住講桌,慢慢環視整個教室,過了幾秒鐘才開口說話︰「都吃飽了,睡好了?還洗了澡?」士兵們都沉默不語,只有幾聲輕輕的咳嗽聲。
「那好,現在該買單了。」上尉說完這句,轉身在黑板上貼起了各種地圖。
貼好地圖,他轉過身來說︰「你們都已經知道,我們將去斯大林格勒。你們可能听說過很多關于斯大林格勒的謠傳,我現在要告訴你們,這些謠傳都是錯的。」下面傳來陣陣竊竊私語。
「他又要把宣傳部那一套拿來說了。」一個人小聲說。
「實際情況比所有這些謠言還要嚴重得多。」上尉接著說,「冬季風暴作戰實際上是完全失敗的,我們第4裝甲集團軍嘗試援助第6集團軍沒有取得任何成果,反而損失慘重。為了快點全部吃掉第6集團軍,蘇軍在12月底又發動了土星行動,攻佔了多處機場,大幅縮小了被圍的第6集團軍所控制的城區範圍。而且使得我們與他們之間的距離又增加了。」
原本以為上尉要講講前線的大好形勢,可沒想到是如此唱衰,台下一陣喧嘩,整個東線實際上都流傳著斯大林格勒的緊張局勢,但誰也不知道竟然會如此糟糕。
只有李大方清楚這一切,他還知道,第6集團軍的指揮弗里德里希.保盧斯元帥(原本是上將,1月30日由希特勒火線晉升)最終在2月2日那天向蘇軍投降,91000個投降的德軍士兵中最終只有6000人回到了德國。保盧斯本身倒是作為反納粹宣傳的工具,平安度日,最終在戰後回到了東德,還成了一個檢察官。
「可是統帥部沒有放棄。」上尉拿起一根細長木棍,指著背後掛著的地圖,「就在昨天白天,偵察機觀察到在蘇軍包圍圈的西南方向,有部分蘇軍裝甲部隊向南實施了機動,形成了寬度大概有十公里的防守薄弱部。」
「統帥部當即決定,以此區間為主攻方向,迅速開展一次海星行動,在這里撕開一條口子,幫助第6集團軍突圍。」上尉繼續解釋道,「這里目前未移動的蘇軍,正在以十幾個一字排開的大型工廠為支撐。集團軍軍部確定的方案是,分別組建突擊隊在同一時間向這些支撐點發起進攻,迅速拿下他們,為後續的裝甲部隊掃清障礙。」
「你們的任務就是在我的直接帶領下,攻佔其中一個支撐點,曾經的紅色十月重型機械廠。」上尉說,「進攻任務完成就轉入防御,直至接到新的命令。」
「長官,有多少裝甲部隊一起攻擊?」台下不知哪里發出一個聲音。
上尉嚷道︰「沒有裝甲部隊!蘇軍在這里布置了嚴密的反坦克陣地,所以才讓你們先去掃清障礙啊!」
「那就是說,我們是炮灰嘍?」從另一個方向又發出一個聲音。
上尉說道︰「在教室里進行任務簡報,你們就當自己是大學生了?告訴你們,你們是德**人,連剛果農民都知道德國陸軍天下第一,你們還唧唧歪歪些什麼?在攻擊前會有三十分鐘的預備炮擊,這就是我們所能獲得的唯一支援!現在集散,三十分鐘後集合出發!」
李大方一片茫然,問萊曼︰「這種任務會很困難嗎?怎麼感覺很簡單。」
萊曼回答道︰「你永遠無法從軍官的簡報中得知任務真正的難度。他們有時候根本不知道對方已經作出了怎樣的防御準備,而且他們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準備發起攻擊的士兵。你真以為在斯大林格勒死去的幾十萬人都是知道自己必死無疑,還從戰壕里跳出去的嗎?他們也都是抱著殺死別人的心態發起攻擊的啊。」
李大方心想,原本是單純的快遞任務,現在卻要卷入蘇德兩軍和自己沒有關系的生死搏殺之中,而且他心里清楚,最終第6集團軍並沒有成功突圍,所以說這次海王行動必定是失敗的。
……
1943年1月4日,柏林時間0600,蘇聯當地時間0800
太陽剛剛升起。從高空看,一望無盡的蒼茫雪原上一條灰色的細線連綿不絕,筆直向前延伸。在這灰線之上,幾只小小的螞蟻排成一列,緩慢的向前蠕動著。
這正是李大方所在的突擊隊,正在乘坐運兵卡車趕往斯大林格勒。這個車隊由一輛帶挎斗的摩托車開道,隨後一輛四輪偵察車,之後便是七輛運兵卡車。由于武器彈藥已經配備給士兵,所以每輛卡車只載了約二十個人。
突擊隊從基輔出發後,當天深夜到達了烏克蘭東部重鎮哈爾科夫,在這里配發了武器,補充了燃料,稍作休整。第二天早上天不亮,突擊隊再次出發,現在正位于哈爾科夫東邊的公路上。
「小子,從上了車你就看地圖,還看的這麼入迷,難道就這麼想回家嗎?」萊曼問坐在旁邊的李大方。
李大方嘿嘿了兩聲,沒做回答,繼續研究地圖。雷達顯示收件人的位置在東南方向約600公里,他心里盤算著,如果這個收件人歐文.盧卡斯是在斯大林格勒郊區,包圍圈外,那麼是最佳情況,把他兒子的信交到手上不是難事,但這種可能性很小。最有可能的情況是,收件人還在城區里掙扎,和整個第6集團軍大部分士兵一樣幻想著援兵的到來。這樣就比較悲催,自己要想辦法突破包圍圈,進入城市送達快遞。
此次海王行動鐵定失敗,因為在歷史中根本毫無記載。自己要想順利完成任務,返回主線宇宙,唯有在戰斗中找準機會月兌離進攻部隊,獨自一人潛入。從現在的局勢來看,蘇軍把斯大林格勒圍得如同一個鐵桶,連一只老鼠、一只鳥都不想放進或放出這座城市,到時候又該如何潛入呢?
就在這時,不知哪里響起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司機把剎車直接踩到了底,卡車的輪胎頓時鎖死,整輛車發出尖銳的摩擦聲,在路邊上又滑行了十幾米這才停下。整車的人頓時擠成了一團,哭爹喊娘聲此起彼伏。
李大方整個人倒在了萊曼的身上,腦袋直接撞在一顆堅硬的手榴彈上,眼前金星閃過,差點沒暈了過去。他後面一個人也帶著好幾個人的重量整個貼了上來。
「有敵人!下車!都***給我下車!」車外傳來上尉的怒吼,車上的士兵也顧不得身上是否受傷,紛紛跳下卡車,倚著車輛向四周觀察,一半的人都趴到了地上。
李大方也跟隨眾人,端拎著一支mP40沖鋒槍跌跌撞撞的下了車。他把鋼盔拼命拉低,看到各輛車上的德軍也都下了車,作出近似的防御態勢。
李大方乘坐的是車隊中的第二輛卡車,在他前方大約十幾米的地方,第一輛卡車已經被炸成一片殘骸,正在冒著濃煙,一車的德軍士兵全被炸成了肉塊,落得滿地都是。
李大方站在那里,感到濃煙傳遞來爆炸產生的陣陣溫暖。就差一點,真的就只差一點,如果爆炸的不是前面那輛車,而是自己這輛車,那早就無法站在這里了。在戰爭中,一個人原來距離死亡就這麼近麼?
「叮咚,」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獲得膽戰心驚徽章(銅),徽章說明︰運氣+5,危險感知一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