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項羽自嘲地笑笑，說︰「想不到違背天命熬了這麼久，到最後還是等不到她醒來的那一天。」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好扯開話題︰「傀儡的話……我是軒轅氏，又有了上一世的部分力量，嘗試著應該是可以做出來的，只是我的精神力被封印，無法牽魂，只能借助他人了吧。」
他笑了，抿一口茶，雙手抱拳道︰「多謝！」
「無事，那我就先走了。告辭。」我擺擺手，退出了他的廂房。
轉身掩門時，看見他微微笑著，注視著昏睡的虞姬。燈光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他們的側臉，讓我有了落淚的悲傷感。
門關上，我抬眼看走廊外的一彎月牙，卻不知該去往何處。
眼角看見有人影在柱子邊晃動，我警覺地道︰「誰？」
一襲青衣出現，非雨靜靜地看向我。
「……你，……我。」我慌了手腳，不知道說什麼。
「不用緊張。」他踱過來，坐在走廊邊上，「我知道我的模樣很嚇人。」
「哪兒有？」我干笑了兩聲，也坐了下來。
「我自己的臉，我自己知道。」他轉過臉，又猛地想起來自己的模樣，扭頭避開，「我來只是想知道一件事。……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我，這個我也不知道，唉。」我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也許有的人，就算他的模樣再怎麼改變，你都會在看見他的那一剎那，把他認出來。不只是身量的問題……是一個人的氣場吧。我也不太懂啦！」
他點點頭，道︰「你趕緊回你的廂房吧，有個人在等你。」
我心里一提︰「是劉備？」
「嗯。」他看了看天空，不知從何處飄來烏雲，「馬上要下雪了呢。」
我愣了神，立刻提起裙子，趕向我的廂房。
一陣打旋的風夾雜著些許雪花落下，非雨抬眼看向天空，雪花落進他的眼楮里，他使勁兒眨了眨，笑了。伸出密布疤痕的手，他遮住了流淚的眼眸。
項羽感覺到冷風里夾雜著別的聲音，移步到窗邊，推開雕花窗格，他痴痴地看向天際︰「語兒，下雪了……」
然而沉睡在軟榻上的虞姬，沒有任何反應。
前面就是我的廂房，我心中綴綴不安，轉過長廊，果然就見到那個靜靜佇立在那里的消瘦身影。
他感覺到我的腳步聲，緩緩轉過來，沖我展顏一笑，那一霎那是無盡的溫暖。我不由自主地也掛上笑容。
「我等了你好久。」他笑道。
「那是應該的。」我向他一步步走去。
「好沒有良心啊……」他向我伸出手。
「這個是必須的。」我狡黠一笑。
「來，陪我看雪。」他就地坐在台階上，拍拍旁邊的座位。
「別了吧，這麼大的風，還要下雪了。」我猶豫。
他撒嬌地說︰「塵雪，你能不能听一次我的啊。我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再說了，你不是沒有看過雪麼？我想陪你看一場雪。」
「別瞎說！你還能活好久。」我想起今天的那個封印，心里又煩躁起來。
「沒事兒的。別擔心……」他垂眼笑笑，「我听他們說我對你一直不好。與其我以後對你不好……我寧願我現在死去。」
「不許瞎說！」我裝腔作勢地比了比拳頭。
「哎呀，好了，乖乖看雪。」他拉我坐下。
雪下得不是很大，零零星星的。我伸手去接，它們就融化在我的手心里。
「可惜，每年第一場雪都不是很大……」劉備嘆息地說。
我看了他一眼，笑道︰「沒事兒，以後有的是機會看雪。我都陪你。」
「嗯。」他靜靜地點頭。
我沖他璨然一笑，看著那些美得令人心碎的雪，紛紛揚揚的落下。
好想，這一輩子都這樣。
看著融化的雪花，我恍然間懂得了我爹給我取的名字。
塵雪，塵雪，一切凡塵皆似雪。
那些紛紛擾擾的令人心煩的事情，願它們皆似雪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