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遙遠,寒風凜冽,迎面吹來將臉頰刮得生疼,我抬起手用嘴呵了呵,才有了些許知覺。馬蹄掀動凍土,揚起沉重的泥土,偶爾濺到我的白衣上。
「塵雪!我們休息一會兒吧,這樣趕路縱是千里馬也會跑廢的。」四夕似乎忍受不了我的沉默,開口道。
我看了看四圍的山林,天色已是正午的模樣。也是時候歇息一下了。我勒住馬,停了下來。松開韁繩時才發現虎口已經開裂。
四夕顯然注意到我手上的傷口,趕緊扶我下馬︰「現在這個天氣糟透了,你又是從來沒有吃過苦的,忍受得了麼?實在不行的話…就讓我去幫你找回魂仙草吧?」
我從他手中將手抽出來,皺眉道︰「你不要說得好像你一直陪在我身邊似的,對我了解透了的樣子。劉備的事情我必定自己去做才放心。既然你當初決定離開我,就要做好一刀兩斷的準備。而不是現在這個不清不楚的樣子!」
狠下心說出這些話,我不敢看他的表情。四夕久久沒有說話,四圍安靜得可以听見我們的呼吸聲。
四夕沉默了許久,道︰「我在你身上留了一魄,你所受的苦都會感知得到…我知道你高燒不省人事,我知道你中了九死一生生不如死,我甚至知道你在暉鄔山被劉備一劍釘在崖上…」
听到這里,我不禁覺得好笑,直視著他的眼楮,反問︰「所以即使這些你都知道,你仍然沒有出現?」
四夕臉色一變,神色復雜,終究又回復為溫柔的笑容,如同波瀾不驚的湖水。令我不安的死水。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牽起兩匹馬,松開馬嚼子讓它們去吃草,自己也坐在山路邊上的青石上,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把玩。
那匕首泛著寒光,握柄處纏著繡紋繁復的布條,有著讓人心安的歷史沉積感,護手處瓖了一塊月光石,不是華美。是一把難得一見的好匕首,可以與我的噬魂匕一搏。匕身上刻著匕首的名字︰守。
他默默凝視那把匕首許久,嘆息一聲,收入囊中,又拿出干糧,遞給我。
那興許是他用來自衛的匕首。
我無心再探究他的武器,三下五除二就吃好了干澀的面包,跨上馬就走。
「等一下!」四夕突然開口,在我愣神間從包袱中抖出一件白羽斗篷,替我披上,心疼地看看我滲出血液的雙手,「下次找只兔子替你做對兒護手。」
我慌了神,仿佛看見了以前那個無微不至的四夕,眼圈不自覺就紅了,濕潤了干澀發疼的雙眼,反而舒服了許多。那個以前的四夕,就算我哭泣也不會讓我難過。
四夕平淡地笑著說完,抬起頭揉揉我的腦袋,道︰「好啦,還不快出發?」
回過神來,我雙腿一夾馬月復,喝道︰「駕!」
不用回頭看,我都可以感覺到他騎馬緊隨我之後。風聲嗚咽,不知在吐露誰的心思。催得直教人淚下。時光若是可以回頭,在多年前那個下雨天,那個在暴雨中哭泣的女孩無助地跪在山口,淋得狼狽。
一個撐傘的少年突然從結界外出現,欣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撐一把竹骨白紙傘,擋在女孩頭頂,微涼的手指替女孩擦盡臉上的雨水和淚水︰「乖雪兒,我不是回來了麼?」
乖雪兒,我不是…回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