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空總是亮的那麼早,縣城周府的東廂房的耳房之中。
朱桓玉正在奮筆疾書,對于一個學霸而言,沒有什麼比學習更加快樂的事了。就像是有人愛抽煙,有人愛喝酒一般。當學習變成一種愛好的時候,享受的只是那種成就感。而不是尋常人,所感受到的苦與累。
一尺見方的宣紙之上,密密麻麻寫著的是論語的一部分。
「紅袖,你過來了,小姐和夫人怎麼辦?」輕輕的放下手中的狼毫毛筆,這可是紅袖從蔣市街帶過來的呢。
紅袖杏唇微張,一股清香從她口中吐出,將油燈吹滅。然後走到書桌前,將朱桓玉的字跡卷好,再將硯台和毛筆清洗。最後再將這一切,按照之前的放好。
這個時候,她才轉過身來。微笑著看著自家的準姑爺,頗有幾分嬌嗔的說道︰「朱公子就知道小姐,我在這里不好嗎?」
話音剛落,紅袖似乎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只是個丫頭而已,又憑什麼去跟小姐爭寵呢。
想到這里,她又黯然的低下了頭。
語氣有些低沉的說道︰「小姐明天就到了,她的東西比較多。而且這里是族里共有的,有很多不方便的。從這里往南走一個巷口,那里有一棟兩進的房子,那是以前老爺在縣城落腳的地方。今天紅袖就過去收拾一下,明天小姐過來,姑爺到時候也要搬過去。」
說完這些,紅袖似乎是用盡了力氣一般。低著頭,噙著淚,就往外走去。
她也知道,小姐和夫人對自己那是沒話說。可是看到姑爺,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姑爺的心思都在小姐心上,自己的心不知道怎麼的總覺得有些疼。
朱桓玉看著,臉色瞬間變得有些慘白的紅袖。心中也是懵懵懂懂,感受到一些紅袖對自己的情義。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怎麼處理。
來自後世的他,雖然幻想過三妻四妾。可是受到的教育確是告訴他,這樣對女孩子很不公平。再說不同于紅袖和湘雲,對朱桓玉的死心塌地。也許這個年代的少女,沒什麼選擇。所以有了朱桓玉,才會讓她們兩如此的深情投入。
朱桓玉不能騙自己,他剛開始真的只是為了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下去而已。無論是紅袖還是湘雲,頂多也只是好感而已。一見鐘情,朱桓玉覺得自己還沒有那麼浪漫。
這也是為什麼,朱桓玉會這麼冒險。在酒店的那一幕,要是一個不當,真的就是送命的行為。
正是因為覺得自己心中有愧,想要加倍的補償湘雲她們家。所以才會有如此的作為,周家成為縣城的第一家族,就是他的歉意的第一份表示。
看著遠去的紅袖,朱桓玉歉意的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對于紅袖和湘雲,還是隨緣吧!雖然這樣說,有些不負責任的感覺。但是這何嘗又不是,一種負責任的表現呢!
用紅袖端來的冷水洗了把臉,又將心思轉移到眼前的處境來。
縣令那里得乘熱打鐵,將商行的事,跟他敲定。有了利益上的來往,才是最堅實的同盟。至于主簿,已經不用在意了。倒是那個典史張繡,看不出來他如此的果斷。竟然當場察覺到不對勁,連夜就逃走了。
還有那個周恭秋,也是還沒有出現。這些都是隱藏的危險,都得處理好。
還有龍家和洪家,洪家可是出了一個舉人的家族。而且貌似縱觀大明朝,整個湘鄉縣到目前為止,就這麼一位舉人老爺。以書香世家而立于世的周家,肯定要和洪家處理好關系。
其次就是龍家了,雖然沒有出過舉人。可是他們家族,現在還有三個秀才。三個秀才,其中兩個都在縣衙有職位。尤其龍溫瓊,乃是本縣的教諭。雖然在明末,教職已經落寞了。可是畢竟是掌管整個縣的教育的,對于儒生來說,不得不重視。
還有肥皂廠,尤其是特殊肥皂。加入各種花香的肥皂,無論是送禮還是買賣,都是再合適不過的。
不過……
「姑爺,吃飯了!」
紅袖來到門前已經有幾分鐘了,看到姑爺在沉思。俗話說認真的男人是最吸引人的,她這麼一看,倒有些看入迷了。後來看到姑爺臉上,微微露出皺眉的表情。紅袖不知道為什麼,心里總覺得有些發堵。忍不住的喊了出來,也許過一會兒,讓姑爺皺眉的事,就過去了呢。
「哦,紅袖啊!好啊,我跟族兄們一起吃吧!」
吃飯可是拉近關系的好機會,朱桓玉雖然不怎麼喜歡應酬。可是該有的,他還是懂得的。
說完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朝門外走去,準備去吃早飯。
「四老爺昨晚上不是說,讓你早上去他那里吃,順便還有些事要討論嗎?」將朱桓玉洗漱的毛巾放入盆中,雙手抱著,就這麼放在胸前。紅袖看到桓玉往外走的方向,就知道他忘記了。
經紅袖這麼一提醒,朱桓玉才想起。昨晚連夜回去蔣市街的四伯,在臨行前還交代過自己,今天早上要去他那里呢。
「你不說,我還真忘了呢!」朱桓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轉身朝內院走去。四伯的房間,可是正廳呢。
走之前,朱桓玉鬼使神差的回了個頭,還來了一句。
「紅袖,要是沒了你,我估計要忘掉很多事咯。」
听著朱公子的話,紅袖抿著嘴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高興啥。
敲了敲大紅朱漆的房門,四伯的那略顯疲憊的聲音傳了出來︰「誰啊?」
「四伯,是小佷啊!」
‘咯吱’一聲,門開了。
四伯頂著兩個熊貓眼,將朱桓玉拉了進去。
「原來是桓玉啊,來來來,滾燙的瘦肉粥,趁熱吃。」一听是朱桓玉,四伯的語氣馬上就變了。從威嚴變得有幾分的和藹起來,還拉著朱桓玉的手往里走。
要知道四伯可是里保,是整個周家,最有權勢的人。就連四爺和六爺,平時也給他幾分面子。
看到四伯如此表情,朱桓玉就知道肯定又有什麼事,需要自己幫忙解決。
「四伯,咱還是先說事吧!粥剛好涼一涼,才能吃。」
四伯看了朱桓玉一眼,他原本就是想詢問朱桓玉。可是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的精明,能夠看出來。
「肥皂!」四爺倒也光棍,吐出兩個字之後,自顧自的悠閑的用勺子舀起一勺粥。一邊吹著,一邊喝了起來。
「王家還是左家?」
四伯明顯沒想到,朱桓玉這麼快就說到點子上了。
「不愧是書生,心思就是活絡。」四伯沒頭沒腦的贊了一句,卻不再開口,仍舊低頭喝粥。
「這有什麼心思活絡之說,縣令這里我看著根本就沒事。要是有問題,肯定是左王兩家。而且王家天性和氣,看那兩個族老就知道。這問題,我估計十有**是出在左家。畢竟是商賈之家,眼中有的只是利益。」
知道四伯這是在考究自己,朱桓玉按照自己所想的,一一分析到。
「恩!」說到這里,四伯的胃口似乎一下變得很不好。將手中的湯勺一松,雙手環抱,臉上有些怒色。
「左家的人,說什麼我們周家不懂為商之道,不肯讓我們來管理,還說我們這是不相信他們左家。」
四伯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明顯表現出不屑。左家的這些借口,實在是太低級了。
「他們是怕,有我們監督。不好從中作假,尤其是在見識到我前幾天的算法之後。」
「之前他們左家,以為我們周家不懂賬本。才會如此輕易,就答應我們。現在知道了,知道做不了假。暗的不行,就來明的!」
朱桓玉用勺子舀了一勺碗中的瘦肉粥,漫不經心的說道︰「家中有糧,還怕沒人來買?這世間,又不是只有他們左家一家是做買賣的。他們不來,那算了,就我們周家和王家。分成的話,兩家都是兩成半,我一個人算兩層。至于經營,小佷還真有些心得。」
現在朱桓玉的身份不同了,所以要求的分成也不同了。而周家和王家,所做的事還是一樣的,卻平白多了半層,他們也沒有什麼話好說。
「好,有了賢佷這句話,我就不急了。趕緊吃,你吃了還要去縣衙呢。你四伯我呢,昨晚和今早可是走了一百八十里路啊。困得很呢,吃完了,我就休息了。」四伯明顯就是在等朱桓玉這句話,現在有了朱桓玉的承諾。
他也顧不上還滾燙的瘦肉粥,一邊‘哈呼哈呼’的吹著,一邊往嘴里送。完全沒有在常人面前,那股威嚴。此刻看上去,到頗有幾分家里老人的感覺。
看到四伯那吃相,朱桓玉也放松起來。開始說著今年馬上就要進行的縣試,一邊說著禮達的課業,四伯也開口詢問朱桓玉,四書五經熟練程度如何。馬上就八月了,到時候,可就要見真功夫了。
朱桓玉對此笑笑,要知道四書五經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是熟記于心。就連各種版本的注解,朱桓玉也看過很多。需要注意的,只是符合這個朝代的主流而已。
一頓飯,叔佷兩人吃的是相當的有氣氛。吃完飯,朱桓玉大步朝縣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