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上午,整個師爺房的人,都感覺到朱師爺的不對勁。
看他的行為就知道了,區區兩個時辰不到,已經泡了八壺茶。當然泡茶不是問題,問題是,你見過泡茶之後將一茶壺水,倒入一個茶杯的喝法嗎?差一點,師爺房就稱為養魚池了。
下班之時,看到眾位師爺,用意味深長的眼光看著自己。
獨行的朱桓玉,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心想看來自己還是太女敕了,遇到這種事情,就有些手足無措,竟然表現的這麼明顯。
龍師爺可是知道自己兄長的打算的,看到朱桓玉今天的表現。對朱桓玉的評價低了幾分,他以為朱桓玉是听到自己將成為教諭的女婿,就如此的沉不住氣。
他甚至有告知兄長,朱桓玉今天的表現。讓他好知道,這個少年,並沒有想象的那麼沉穩。只是不知道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後,又會作何感想。
朱桓玉苦笑著,回到了周府。
紅袖照例在門前等著,看到朱桓玉回來了。
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神態,快步走了過來。將手中的油傘,朝朱桓玉這邊一偏。嘴里滿是關心的說道︰「姑爺,累了吧!趕緊進來歇歇。今天的午飯,可是小姐親自下廚。姑爺不是我說,小姐的廚藝,可是這個。」
紅袖伸出了大拇指,想告訴朱桓玉湘雲的廚藝,是何等的精湛。
可惜朱桓玉現在滿心想的是,如何拒絕縣令、縣丞以及教諭的好意。臉上露出一個不自然的微笑,順著紅袖說道︰「是嗎?看來今天,我可得好好嘗嘗。來到周府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湘雲下廚呢。」
紅袖一眼就看出了姑爺有心事,看到他那微微皺起的眉頭,以及有些僵硬的微笑。在愛人眼中,一絲一毫的破綻,都會被發現的。更何況,朱桓玉根本就沒想過要掩飾。
「相公,你回來了。湘雲手藝不佳,相公可不許笑話。」
剛走進大廳,就看到正在忙碌的湘雲,以及給她打下手的丫頭小翠。
看到朱桓玉回來了,湘雲連忙招呼他坐下吃飯。
「恩!」朱桓玉在小翠的服侍下,擦了把臉,洗了手。這才坐下,看著滿桌的佳肴,這才覺得肚子餓了。看這菜式,先不說吃起來怎麼樣,至少這看相,著實不錯。
尤其是那道清蒸魚,實在是色香味俱全。
魚蒸的時間剛剛好的,魚肉熟而不老,保持著鯉魚特有的鮮女敕。魚面上鋪上一層韭菜,被熱油和醬油一淋。那香味,混合著田園的韭菜香,以及肉香味,著實是讓人垂涎欲滴。灰色的魚皮,打花的魚肉上露出的白花花的魚肉,以及那黑色的醬油,三色渾然一體,看上去如同藝術品一般精致。
可是不等湘雲她們下筷子,外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夫人,到了,到了。就是不知道小姐姑爺他們,有沒有吃完飯。」
三蛋的聲音?他不是在蔣市街嗎,怎麼出現在這里了。他口里的夫人,難道是伯母?
朱桓玉帶著疑惑,和湘雲等人朝外院走去。
「媽,你來了!」
「伯母好!」
「夫人,萬福!」
左氏看了看湘雲,又看看朱桓玉。疲倦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好好好,我很好。走,進去吧,這麼大的太陽,可別把你們曬黑了。」
在左氏的招呼下,一行人又回到了內院的客廳。
這個時候,小翠早就加上了一雙碗筷,添上了一張椅子。
「桓玉,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飯吃到一半,左氏一臉關切的看著朱桓玉,擔心的問道。听到左氏的詢問,湘雲和紅袖也放下了碗筷。
要知道左氏都能看出朱桓玉有心事,她們兩個朝夕相伴,怎麼看不出他的異樣。只不過朱桓玉沒說,她們也就沒問。這是一個女人,對自己男人應有的尊重。
「是不是左家和洪家,又起什麼ど蛾子了。這四叔和四哥也是,怎麼什麼破事都望你這里閣。也不知道他們這些年,是怎麼活下來的。一個個都這麼大了,還來為難你一個弱冠少年。」
左氏憤憤不平的說道,她是真的心疼朱桓玉了。在她心中,朱桓玉是多好的女婿啊。人長得俊俏,有才情,能賺錢,關鍵是人品好,對自己女兒好。
俗話說女婿半邊子,看到自己兒子這麼憂愁。做娘的怎麼能不心疼。
朱桓玉原本就沒想過要隱瞞,當下看到三張關切的臉。也就將三個想嫁女的人,希望自己去提親的事,說了一遍。
「什麼?縣令,縣丞,教諭,三位老大人,都想把自己的女兒(孫女)嫁給你。不行,那她們嫁給你,我家湘雲怎麼辦?」不愧是做老媽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的女兒。
看到左氏這麼激動,朱桓玉連忙解釋道︰「伯母,你放心。湘雲,他肯定是我朱家八抬大轎抬進門的媳婦。這點是肯定的。桓玉的為人,你還不清楚嗎?」
「這還差不多,不過我們家也不會然你為難的。湘雲他爹是秀才,當然比不上那些大人物,湘雲做個平妻就好。你看,伯母不為難你吧!」左氏听完朱桓玉的話,得知自己女兒地位的飽的情況下。就開始替朱桓玉考慮,怎麼才讓他不為難。
「謝謝伯母,這個,還有,還有就是……」
朱桓玉看了一眼紅袖和湘雲,臉上有些不自然的紅暈。說話也變得,有些吞吞吐吐。
「還有什麼,桓玉你說,伯母給你做主。」左氏現在心情大好,她頗為自得。看看這就是我挑的女婿,眼光多好。現在縣令老爺,縣丞老爺,教諭老爺,都想搶呢。
「那個,我想在湘雲進門的時候,同時納紅袖為妾。伯母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對待湘雲和紅袖的,決計不會讓她們受半分委屈的。」
朱桓玉說這話的時候,有些惴惴不安。對于他來說,丈母娘什麼的,可比左家、洪家厲害多了。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不過他也慶幸,左氏將要成為自己的丈母娘。沒有這個丈母娘,他還不知道在哪里呢。
倒是左氏,听了朱桓玉的話,愣了愣。祥裝憤怒的說道︰「湘雲和紅袖情同姐妹,原本就是嫁給同一個人的。難道你還想撇下紅袖不成,到時候你在外面打拼,湘雲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那湘雲得多孤單啊。」
左氏這話,雖然是朝著朱桓玉說的,其實也是說給湘雲听的。
「謝謝夫人,謝謝夫人!」
一听到夫人的首肯,紅袖直接跪了下來。
桓玉看到這幅情景,也只好跟著跪了下來。其實他想著的是,反正是我丈母娘,跪跪也不吃虧。
湘雲看到朱桓玉都跪了,哪還能坐著,也跟著跪了下來。
左氏看到跪著的一片,急忙說道︰「你們這些孩子,這是干什麼。又不是過年,我可沒有壓歲錢給你們。」
說著一個個扶起了跪下的三人!
「以後你們三個,好好過,就比什麼都強。還有紅袖你,你看看哪家的丫頭可以跟主人同桌吃飯。你呀,怎麼就這麼不通竅。我可是,早就將你看做女兒了。要不是湘雲他爹去世的早,我早就收你做干女兒了。」
左氏看著紅袖,半是心疼半是責備。
「謝謝夫人,不能左夫人的女兒是紅袖福薄。能夠遇到夫人和小姐,是紅袖最大的福源。能跟小姐一起,一起……,是紅袖這輩子最幸福的事。」
接下來的家宴,吃的是開開心心。
吃完之後,自有小翠來收拾。
四人坐在桌上,喝著茶。
「我就不懂了,怎麼他們都知道桓玉的好呢?」左氏嘀咕著,明顯她對于這件事很是好奇。
朱桓玉听了,也不禁沉思。
「如果是策論八股的話,龍教諭確實知道。要知道自己可是送了幾百兩銀子,才換來每天下午的單獨指導。可是其余之人,是怎麼知道的呢?要知道雖然現在經商不再被人看低,可是單單如此,還不值得他們如此高看。」
「對了,原來是這個糟老頭子傳出去的。」左氏忽然好想想起了什麼,一拍桌面,大聲的說道。
「媽,你想到了什麼?」湘雲急忙問道,看來事關相公,一向淡定的她,也不免有些不定。
「蔣市街社學的孫秀才,你知道吧!」
「知道啊,他跟爹一年的秀才。只不過爹是二等秀才,他是六等。沒有考舉人的資格,所以才留在了蔣市街教書。」
「桓玉不是偶爾做了些詩嗎?」說到這里,左氏有些不好訕訕的看著朱桓玉說道︰「你不是不懂,我又不識字。所以就拿著這些詩,去問那個秀才。結果那個秀才,一個勁的說好。還說什麼白居易,杜牧,李商隱之類的。總之,就是夸桓玉有才!」
「後來有一天,他興沖沖的告訴我說。多虧了我的那些詩,有貴人看上了。他也受此福蔭,下個月就可以去縣學教書了。看來這詩,就是被縣令和縣丞老爺看上的。」
朱桓玉听到這里,總算是知道怎麼回事了。原來還有這麼一折,我說怪不得縣令和縣丞會看上自己,原來他們看中的是我以後的仕途啊。他們知道了我的才情之後,再去縣學調查一下,也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怪不得,怪不得!這就解釋的通了!
左氏想到這里,感慨的說道一句。
「原來不管是高高早上的官老爺,還是錚錚鐵骨的儒士,在兒女面前,就什麼都不是了,只是一個希望子女有一個好歸宿的爹媽罷了。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