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王氏有婦 第72章逼宮

作者 ︰ 蘇蘼蕪

()「孽子,你竟膽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徒高程看著階下手握霜鋒寶劍滿面凌然的徒文慎,眼底的失望與痛心如火焰般熊熊高漲,徒文慎手微微一抖,竟有一種似乎從里到外被灼傷的錯覺。

他畢竟也做了這麼多年的太子,由徒高程一手撫養長大的他,面對徒高程的威儀赫赫,自然不會像旁邊的人那般生出怯懦之意來;上前兩步,小心地保持著與台階的距離,徒文慎朗聲笑道︰「父皇何出此言呢?兒臣乃一國儲君、萬民所期待的的太子,即是日後的天下之主!既然這般,那麼早一點兒,晚一點兒也沒什麼區別,不是麼?父皇您也到了知天命之年,何苦這樣死死地攥著不把位置留給後來人呢?兒臣並非不孝之人,日後定好生奉養您,對待幾位弟弟也絕不會虧待的——」

被他這厚顏無恥的言辭氣得不輕,徒高程怒極反笑︰「是誰給了你這樣大的膽氣?朕以為自己待你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卻原來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卻存了這般大逆不道的心思!」

聞言,徒文慎眼中暗沉如墨,冷哼一聲,他挈出手中寶劍,劍柄上用于裝飾的幾顆碩大的紅寶石熠熠生輝,顯得尊貴非常︰「那倒是了,若沒有父皇的仁至義盡,二皇弟、三皇弟怎麼會起了與孤相爭的心思!」

目光落在徒文慎手中的寶劍上,徒高程突然只覺得諷刺得很。這一柄寶劍乃是當年徒文慎十五歲出宮建太子府的時候,自己親手賜給他的,為表地位尊貴,還特特吩咐工匠在手柄上瓖嵌極品的鴿血紅,如今,這一柄霜刃竟反過頭來對準了自己!

「父皇放心,兒臣並非不孝之人——待父皇寫下禪位詔書後,兒臣便安排您入住寧笀宮如何?那里距離太液池和御花園頗近,景色靜謐優美,到時候,再為您擇選幾位知情識趣的解語花,您只管好好享樂,前朝之事自有兒臣鞠躬盡瘁,豈不是皆大歡喜麼?」徒文慎自然是早早地便設想好了,再加上目前的局勢幾乎是呈現成一邊倒的狀態,他微微扭頭看了看自己身後一眾御林軍,很是自傲地朝著徒高程拱了拱手。

徒高程听著他聲音里不加掩飾的張狂得意,有些疲憊地歪著龍椅,朝旁邊八風不動的安福使了個眼色,旋即便不管底下一眾刀劍寒光晃晃,闔上了眼。

見他這幅毫不將自己放在眼中的作態,徒文慎心里一憋,臉一下子漲紅,正欲開口,便見默不作聲的安福走了出來。

見一個沒須的宦官站在台階上,底下一個身著六品千總官服的中年男子神情頗為不屑,帶著些許婬邪的視線在安福身上流連一陣,很是可惜地與身旁人低聲可惜了幾句︰「長相倒是白淨清秀討人喜歡,只是不知道那太監服底下又是怎樣的滋味兒了!」

安福六歲入宮,在宮中當差已經有近二十年,在徒高程身邊伺候也快十年了。他給徒高程掌控著一支暗衛,自然與平常內侍不同,對這些陰私事情,他卻是清楚得很。那千總的聲音不大不小,卻正是被他听了進去,霎時間,他臉色變了一變,寬大袍袖下手攥了攥,眼底劃過一絲幽暗精芒。

「陛下聖明,豈是爾等卑劣之人所能要挾的?」安福聲音冷冽,他嗓音本就尖細,刻意壓低之後落入旁人耳中更是有了些刀割的意味︰「難道太子殿下以為脅持了聖上,便能夠坐穩了這大安朝的江山?難道您就一點兒都不擔心史官們筆刀直書,最後落了個遺臭萬年?還有——你們,以後百代千秋,無論日後如何功德彪炳,身上永遠都擺月兌不了亂臣賊子的名頭!」

他這一番話誅心得很,底下不少人眼中都有了些許的遲疑與惶惑。畢竟,他們多是御林軍和龍禁尉中不顯的小人物,之所以選擇跟隨徒文慎行此逼宮之事,便是圖個擁龍之功,日後功名利祿高官厚爵唾手可得;然而這一旦真的成功了,亂臣賊子的稱號落在頭上……

察覺到自己帶來的人因為安福的言論而有些微的騷動,徒文慎心內有些焦躁,眯著眼覷著上面不動聲色的安福,倏地將手中寶劍砍在旁邊的漢白玉欄桿上,迸濺的幾點火星掉在安福的衣擺上︰「一個宦官,平日里諂媚討好態卑微,如今裝得這般義正言辭,笑話!歷史從來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不是麼?孤承天之命,理所應當是這大安江山的執掌者!成王敗寇,父皇,您老了,該好好歇息了——」

他看著龍椅上合眼假寐的徒高程,這幾年來的怨憤渀佛濤濤江水一下子從堤壩缺口中噴涌而出,振臂一揮手中寶劍︰「請太上皇前往寧笀宮!」

徒高程緩緩抬起眼,眼底平靜,波瀾不生︰「當年你出生之時,只有五斤一兩重,你母後產後失調,不到一個月便溘然長逝,臨去前抱著你,求我好好護著你長大。擔心乳娘嬤嬤們不上心,直到你三歲前,都是我帶著你睡覺,因此被先皇訓斥了幾次,我也不曾將你挪走;你長到四歲,生了天花,我不眠不休照看了你整整三天;五歲那年,開始啟蒙,《三字經》、《千字文》都是我一字一字教你的;十二歲生辰,你說想要一頭猛虎,我喜悅你勇猛氣壯,故而特意命人深入東北山林,為你捉了一頭白虎;十五歲封建太子府,照著你的想法,蘀你安排了崔家的嫡女為妻……」

他緩緩地敘述著二十幾年來發生的種種事情,回望過去,心中惆悵頓生,然而面上卻依舊平靜︰「為你取名為慎,乃是希望你能思慮深遠、謹飭自持、不要負了父母的期望;卻不想我這些年的寵愛看重反倒叫你養成個唯我獨尊的脾氣來——罷罷罷!你既然如此冥頑不化,那也莫怪朕不顧念著這許多年的父子情誼了!」

最後尾音擲地有聲,伴隨著徒高程手里扳指玉碎之聲,徒文慎微微一顫,下一刻,他身子一麻,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場景。

只見一眾黑衣人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三兩下便將自己旁邊的侍衛們繳了刀劍,連帶著徒文慎也被制住;耳旁傳來鐵甲撞擊的錚錚聲響,他回頭一看,只見幾隊人數遠勝于自己這一邊的將士煞氣騰騰地沖了過來,徒文慎瞳孔一縮,那領頭的人,正是陳禹!

「哈哈哈哈——」

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一切便都塵埃落定,方才還趾高氣揚的人轉眼便成了階下囚,徒文慎看著這措手不及的變故,突然仰天大笑,淚水不知覺間從眼角滑落。

徒高程看著地下神態竟有幾分癲狂的徒文慎,長嘆一聲,疲憊地站起身來︰「將他押到承德館看守起來,余下一干叛逆,盡數關入天牢,待明日大朝後再行發落!安福,你去安排,該抄的那幾家,都抄了吧!」

「是!」安福手中拂塵一搖,躬身應下。

……

「皇太子文慎,地唯長嫡,位居明兩,訓以《詩》、《書》,教以《禮》、《樂》。庶宏日新之德,以永無疆之祚。而邪僻是蹈,仁義蔑聞,疏遠正人,親昵群小……前後愆過,日月滋甚。豈可守器纂統,承七廟之重;入監出撫,當四海之寄。文慎宜廢為庶人。朕受命上蒼,為人父母,凡在蒼生,皆存撫育,況乎冢嗣,寧不鐘心,一旦至此,深增慚嘆。」

太子引兵逼宮未遂,一道廢太子詔書廣傳天下,引得天下人眾說紛紜。

看著面前憔悴不堪的張氏,史清婉連忙將手中新斟的蜜棗茶湯推給她︰「怎麼會牽扯到你們呢?喝點暖月復的東西吧,這天景涼得很——我已經吩咐下人去收拾客房了,都快六個月了,哪里禁得住這般折騰?!」

張氏眼底青黑,因為孕事養出來的豐潤面頰消損許多,嘆了口氣,她滿是感激地點點頭︰「有勞你了,真不知道……不知道該怎麼謝你才好!」邊說著,眼中淚水盈盈潸然落下︰「我只擔心我家老爺,公公才去,他這一段時間熬得厲害,如今又被帶走,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可他偏偏還記掛著叫人送我離開!還有瑚哥兒……」

伸手拍了拍張氏的肩頭,史清婉不由得也有些傷懷,只能安慰道︰「你且安心養胎,外面的事兒我雖說不準,可今上仁慈,你們家與寧國府那邊烏糟事兒又沒什麼粘連;想來也不會有大礙的!」

九月中旬時,賈敏熱熱鬧鬧地嫁給了顧當成,賈代善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不到兩個月的時間,窗外北風凜冽,他安靜地在睡夢中離世。賈赦悲痛不已,撐著身子為老父操辦了後事,整整七七四十九天後,將賈代善的靈柩安葬,他便病倒了。

張氏尚且懷著身子,一個人前後內外打理著將軍府,也算是熬得夠辛苦;誰想得到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才出了正月安生沒兩天,便鬧出來太子逼宮的事情,一隊錦衣府衙役進了府,守了前門後門,說是涉及叛逆要查看家產,直駭得張氏魂飛魄散。

關鍵時候,尚未病愈的賈赦撐著病體從屋內出來,與相識的兩位錦衣府官商量一通,最終想到王子騰,方才能夠將動了胎氣的張氏送出了府,然而長子賈瑚卻一並留了下去。

將軍府這里,因為賈代善剛剛去世,皇帝顧念老臣舊情,錦衣衛們動作還算是井然;寧國府那邊卻是兵荒馬亂一片哀哭。雖說同是查看家產,可榮國府已經降了等,當初又還了國庫欠債,家底雖在,卻不比寧國府一箱一箱金銀珠寶、古玩字畫被抬了出來瞧著晃眼得緊,落冊過程中,自然被錦衣衛們渾水模魚舀了不少,寧國府眾人看著,卻是敢怒不敢言。

這一次,已經分了家的賈政卻並沒有被寧國府連累,畢竟,一個小小的秀才人家,無官無職的,寧國府也不將賈政看在眼中。不過這一家子都是心狠冷情之人,兄長佷兒都被稽留在錦衣府,賈政竟是露面都沒有,生怕被牽連到,反倒是王子騰送了些東西過去。兄弟血脈之情尚不比朋友之義,實在是叫人齒冷。

「你先歇著,我去收拾幾件衣裳,叫人送過去!放心吧!」史清婉站起身來,將張氏前襟的系帶緊了緊,柔聲寬慰道︰「我叫廚房給你炖了一盅燕窩,潤喉清火,待會兒你用吧!可別虧待了自己和孩子才是!」

張氏感激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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