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欣怡並不是小門小戶出生的女人,正相反,她幼時的家境十分優渥,只是在少女時由于父親破產家道中落才落魄。她有容貌、有心機、有手段,更重要的是,她明白男人們在想什麼,他們需要什麼樣的女人。
像晉雷這樣在家中受盡了老婆和岳父的氣,連對著自己親生兒子都得賠笑的男人,需要的,自然是一副溫香軟玉對他無限的崇拜和體貼,所以,自己的形象越是柔弱,對方就越能讓自己予取予求。
果不其然,周欣怡微顫的雙肩和哀求似的欲求極大地滿足了晉雷的大男子主義,他激動地抱緊了她,拍著她的肩柔聲勸慰道︰「別怕,我們等了這麼多年,不就是為了今天麼?過了今天,將勝就完完全全屬于我們了!」
其實晉雷並不是一個草包,相反地,當年他能忍受一個男人最大的恥辱娶了喬媚又忍辱負重這麼多年,此人的耐心和心機不可謂不重。可他也有他的致命弱點,他曾經狠狠被人踐踏在腳下的尊嚴讓他變得極為敏感,任何會讓他想起曾經的屈辱的人和物都必須消失,而其中最能勾起那些慘痛回憶的,當然就是他的親生兒子——晉旭堯。
周欣怡野心再大也不過是個女人,如果沒有他的默許,她又怎敢一次又一次地對晉旭堯痛下毒手?
听了他的話,周欣怡在他懷中默默地點了點頭,嘴邊勾了一個得意的角度,仿佛將勝已經是她的囊中之物一般。
書房門突然被打開,一個穿著西服的少年跑了進來——
「爸爸,媽媽!」
少年長得白淨俊俏,細眉薄唇讓他看上多了些狡詐,少了幾分少年人的陽光純真。他長得七分像周欣怡,三分像晉雷,不用說,這自然就是他們的兒子晉耀陽。
「兒子,你怎麼來了?」晉雷愛戀地模了模他的腦袋。
「我找媽媽,下人說她在這,我就過來了。剛好,你們幫我看看,我這身西裝怎麼樣?」
少年朝雙親露出了驕傲的笑容,他是真正的天之驕子,而今天之後,他就將「晉家二少爺」的頭餃摘下,成為將勝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好看,我兒子啊,穿什麼都好看。」周欣怡幫他理了理衣領,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如果不是因為生下晉耀陽,自己恐怕也只能跟眾多女人一樣被晉雷包養在外面,哪有機會入主晉家?
「那可不!對了,爸爸,他真的死了麼?」
這個他當然指的是晉旭堯這個最大的不確定因素,也是他們一家三口勝利道路上最大的絆腳石,從小他的母親就教他如何去憎恨自己的親哥哥,在被領進晉家的那一天開始,他就覺得這個哥哥無比礙眼,巴不得他從這個世上消失。尤其是在他發現父親並不喜歡晉旭堯之後,更加有恃無恐,經常仗著晉雷的寵愛挑釁晉旭堯。所以晉耀陽這句話是一個問題,更是一句期待。
「小陽,他死沒死都沒關系,今天,爸爸一定會讓你度過一個永生難忘的生日。」
一家三口相視而笑,對即將到來的生日宴充滿了期待,而在b市——
「寧凱,飯好了沒,我餓了。」
晉旭堯兩條腿靠在茶幾上,雙手懶洋洋地枕在腦後,朝廚房的方向喊了一聲。
「快啦快啦,少爺,你小子使喚我真是越來越順口了。」
寧凱一邊把老火湯盛出來,一邊抱怨著自己悲催的老媽子生涯。嘴上雖然不饒人,但手上的動作可是一點不馬虎,沒一會,幾個色香味俱全的菜就陸續端上了桌子。
寧凱今天一起床就忙忙叨叨的,他覺得今天肯定是特別關鍵的一天,肯定會有大事發生,所以得給晉旭堯好好補補,可是這都到了中午了——他看了看對面吃相斯文卻正在飛快地消滅盤子里美食的晉旭堯,怎麼好像跟平時沒什麼不同啊,或者說,比平時更加無所事事,一點心事都沒有的樣子。
他狐疑地看著小孩,不確定他是裝的還是真的對親弟弟的生日宴無所謂。他心不在焉地扒著米飯,在小孩要了第三碗飯之後,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口︰「你、你今天,就這樣了?」
寧凱問得沒頭沒腦,晉旭堯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夾了一個鮮肉蓮藕丸子放在嘴里,享受肉類和澱粉完美結合帶來的鮮美肉汁和極富咬勁的口感,心里對寧凱的廚藝越來越滿意,嘟著嘴贊了一句︰「好吃!」
然後看寧凱臉就拉了下來,趕緊把嘴里的東西吞下肚,湊在寧凱耳邊用只有他倆才能听到的聲音說︰「多吃點,吃飽好上路。」
上路?寧凱瞪大了眼楮用疑問的眼神看向晉旭堯。同時,在客廳里擦著瓷器的佣人和站在門口的保鏢也把視線投向了他倆。
晉旭堯朝他眨了眨眼楮,示意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他的表情帶著笑意,似乎只是在享受這頓豐盛的午餐。
寧凱會意,當什麼都沒听到一般繼續吃飯,而且比平時還多吃了一碗。
他忐忑地上了樓,以為晉旭堯要對他說些什麼,沒想到對方卻直接回房間睡午覺去了,這讓他一頭霧水,悶悶地回到房間查看了下工作室接下的幾個訂單情況,然後給豬大腸敲了一跳消息——
「在?」
可愛豬豬不放棄︰嗯,什麼事,寧哥?
「這幾天的生意你照看下,我這有點事。」
可愛豬豬不放棄︰沒問題,你上次不是說快要回a市了麼,到底哪天,我可想死你了。
「就這幾天吧,先不說了,我這還忙,回去找你喝酒。」
可愛豬豬不放棄︰嗯,寧哥。
晉旭堯原定的計劃是他生日的前一周,可是照他剛才那句話看來,似乎是要提前了……
縱然幾路人馬各懷心思,時間卻不曾為人們的悲喜所停留,隨著時鐘的指針一圈又一圈地轉著,晉家二子的生日宴終于要開始了!
晉家包下了a市規模最大裝修最豪華的郎華大酒店,邀請了幾乎全城的名流參加宴席,上至政商名流,下至媒體和明星,光賓客的名單就有將近500,受邀的媒體也有20多家。
離晚宴開始還有個半個小時,酒店的休息室內,晉雷正在打電話確保今晚萬無一失。
「你那怎麼樣了?」
「妹夫你放心,別說那小崽子,就是一只蒼蠅我也不會讓他飛進郎華,你和我妹妹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各個關卡我都派了下面的人守著。」
所以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自從自家妹子榜上了晉雷並被扶了正,周欣祿儼然是一副皇親國戚的架勢了,這些年在將勝也沒少撈油水,為著自己的榮華富貴,在除掉晉旭堯這事上,他可是三番四次地出了大力的。
晉雷略微沉吟,事情進行的很順利,可就是太順利了,心底總有些微微的不安。可能勝利果實來得太晚,讓他在品嘗到它甜美的汁液前必須跋山涉水受盡考驗,只是這條路,終于是要走到頭了。
晉雷整了整領帶,打開了房門,手下早已恭候在門口,在眾人的簇擁下,他大步朝禮堂步去,帶著自信和從容,如果不是細心觀察,根本不會發現他顫抖的指尖和手心里的汗。
走到紅毯的最後是一棟雕刻著精美圖案的大門,厚重的實木大門氣勢恢宏地矗立在他眼前,他站在門前,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自己劇烈跳動的心髒,然後閉上眼楮,伸出雙手,重重地推開了它——
剎那間無數的閃光燈幾乎將眼前照射成了白晝,強光激得他在好幾秒內都無法睜開眼楮,記者們爭先恐後地想要拿到今晚開場的完美照片,會場中所有的人都在歡呼,掌聲震耳欲聾。
終于,晉雷慢慢地睜開了眼楮,眼前簇擁著的是一群螻蟻般帶著諂媚笑容的記者,放眼望去,金碧輝煌的大廳里佔滿了幾百個衣著華麗的賓客,他們的臉都朝著同一個方向,眼神都聚焦在他身上,帶著笑容高舉著手中的酒杯。
大廳里布滿了鮮花,精致的美食和名貴的美酒擺滿了餐桌,無數盞巨型吊燈把整個會場點綴得猶如仙境般明亮夢幻。
然後他看到了不遠處正朝他走來的妻兒——
晉雷的心在這一刻有著前所未有的激昂,他寧願這一生都停留在這一刻。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他終于等到了這一刻!
喬孟山!喬媚!晉旭堯!你們看見了嗎,我——晉雷,才是最後的贏家,這一切都是我的!我的!
他的耳邊響起了勝利的號角,在腦中折磨了他十幾年的那一張張嘲諷的、鄙夷的臉在此刻被擊得粉碎,他的腰板從未這麼挺過,他的聲音從未這麼洪亮過,他的笑容從未這麼自信過!
他高舉雙臂,示意眾人安靜下來,然後一手一個牽起自己的妻兒,一家三口都呆著幸福的笑容走上了禮台。鎂光燈打在他們身上的時候,此起彼伏的快門聲再次響起,晉雷對著話筒,將早已準備好的開場致辭以洪亮自豪的聲音宣讀了出來——
「感謝各位朋友來到犬子的生日宴會。今天是他的生日,也是我的妻子的紀念日,在十六年前的今天,她將他帶到我的身邊,從此……」
一番話說得情意拳拳,既對妻子的無私奉獻表達了感謝,又恰到好處地展現了自己慈父的形象。冗長的開場詞結束後,晉雷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說出了眾人最關注的焦點——
「但是在這樣一個無比歡欣的時刻,我必須向大家宣布一個沉痛的消息,那就是、我的長子,失蹤長達一年多的晉旭堯,日前被證實已經在一年前由于意外死亡。」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而晉雷也低下了頭,右手捂住了眼楮,似是在極力壓抑喪子之痛,周欣怡輕擁住了丈夫的肩膀,像是在無聲地安慰他,表情異常悲泣,幾乎到了浮夸的地步,而一旁的晉耀陽也憋著嘴默默地掉著眼淚。記者們抓住機會記錄下這個瞬間,這無疑會是明天的頭條新聞!
「作為一個父親,我難辭其咎,我愧對前妻,愧對我的岳父,可我不僅僅是一名父親,我更是將勝的領頭人,而將勝是我岳父喬孟山一手創建的江山,我必須為它尋找一個合格的繼承人,所以悲慟之余,我決定,將我的二子晉——」
「慢著!」
大廳入口處的大門突然被重重地打開,人未到聲先至,晉雷的話生生卡在了嗓子眼里,一顆心更是陡地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