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灝說完就接過Ada手中的外套,身影大步消失在走廊盡頭的光暈之中。 玒曉安簡希回頭看了一眼病房里安然沉睡的夏初妤,也即刻跟上!
整個墨城似乎一夜之間變得喧囂,全城上下幾乎人人都在討論這次顧安堂硝煙彌漫的火災。
報刊、雜志、新聞、媒體全都參與到了這次事態的擴大化進程中來,鋪天蓋地的八卦似要填滿城市里每個狹小的縫隙,顧安堂的公關遭逢了史無前例的挑戰,顧元灝亦是忙得不眠不休。
不過在成片的「顧安堂與英西藥廠合作再陷僵局」、「房屋盡數燒毀,所幸無人員傷亡」、「難以預估的顧安堂利益損失」等等報道之中,有那麼一方勢力倒讓顧安堂的首席社長顧元灝先生聲名大雀——「顧元灝沖進火場搶救實習員工,當屬年度最具人氣大Boss。」
顧元灝合上報紙,以手撐額,目光稍移,落在了幾乎無損的那本憲法修訂文獻上崢。
他又驅車來了惠安醫院。
初妤仍舊尚未清醒。
病床側的儀器聲有條不紊地提示著她的身體指標正在恢復正常,他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只是定定楮楮地看著她客。
巡房的護士來更換點滴,一推開門就看見他,霎時有些怔忡,「顧先生,您又來了?」
「她還要多長時間可以清醒?」這話在剛剛去醫生辦公室的時候他才問過,答案是,快了。
護士微笑︰「應該快了吧,顧先生很緊張這位小姐?」
「緊張?」顧元灝唇際輕揚,他幾乎已經忘記了「不緊張夏初妤」是一種怎樣的生活狀態了.
來探望夏初妤的水靈恰好與剛剛離開的顧元灝錯過。
初妤的單間病房位置隱蔽,顧元灝給她的病房走廊里里外外都設了專人保護,他現在最怕的就是打擾到初妤原本的寧靜生活,防媒體如防蠅蟲一般,生怕對她的曝光會影響到初妤最重視的練舞。
顧元灝去了次李霖的訓練基地,對于這次意外,李霖那邊深表遺憾,但所幸沒有更換女主角的意願。
水靈是因為媽媽吳惠芳是惠安醫院婦科的醫生,才有可能混了進來,當她終于踏進初妤的病房時,不得不感慨道︰丫的顧元灝還算是有點良心,為初妤準備的治療環境看出來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初妤啊初妤,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顧元灝嗎?」
水靈月兌了鞋子,蜷坐在沙發上自言自語,「從新聞上看到你大聲質問著顧允岩到沒有耽擱立刻就沖進了失火的房子,我真的佩服你的勇氣。如果你醒來後告訴我你根本不是因為喜歡顧元灝才去冒險的,打死我也不相信。」
沒有回應,除了滴滴聲。
「初妤,我有時候都看不懂你呢」
「初妤,你快點醒吧,沒有你在的學校,好無趣。」
水靈將頭埋進膝蓋里,有些事情夏初妤沒有對她說過,是因為不想讓她擔心,比如前幾周飛天舞從吊威亞上摔落的事情,但不代表水靈一點都不知道內里情況。
——從初妤受傷暫時不能參加《魅》的訓練開始,向如清就似乎特別興奮,每當初妤缺了舞蹈課的時候,向如清都會樂悠悠晃到水靈身邊,「喂,你們寢室那位下半生能夠離了拐杖走路麼?還不趕緊讓她去寺廟里求求菩薩拜拜佛,看看是不是上輩子做了什麼損人品的事情現在遭到了這樣的報應。跳舞的人要是瘸了拐了,那可真是要傷一輩子的心了。」
……
想起向如清高高在上的笑容,水靈的表情就變得惡狠狠的,「我覺得初妤你那次意外根本就是人為,你真應該醒過來之後讓你家顧元灝幫你好好查查。」
可惜原本並不嚴重的傷勢很快就復了原,沒能讓向如清順遂心意,誰知道現下就出了這麼大的災禍,水靈扯著頭發叫屈,「夏初妤你怎麼這麼不爭氣呢!非得讓那討厭的向如清如願呢!」
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吳惠芳來敲門通知她該離開了,「水靈你放心好了,初妤醒了的話,媽媽第一時間叫你過來看她。」
臨走前,水靈撫了撫她的劉海,輕輕說道︰「初妤,有個叫陶晟林的男孩子來學校找過你好幾次,他說他是你哥哥,看樣子好像很緊張你。」說完她就輕輕帶上了門.
迷迷糊糊的光景。
似乎是夢,也像是現實。
最後漂浮在空氣里的那個、不痛不癢不聲不息的那個、被她撲捉到了的名字——
陶晟林。
時間推回至從威亞摔落的那幾天,夏初妤一個人躲在寢室里養傷,拿在手里的手機編輯了無數遍的短信寫了又刪,從600字刪到300、再到100、最後干脆就只寫了一句話——最近忙麼?然而等到要按發送鍵的時候,還是按了刪除。
在最脆弱和不舒服的時候,最想要見的人,還是他啊。
鏡子里面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傷痕的時候,她坐了環城公交去到陶晟林住的地方。
陽光大好,曬在石板路上,被分割成一粒一粒的亮斑。
沒有預先告知、沒有提前安排、就這麼措手不及的,來找他了。
「篤篤篤。」
陶晟林很快就來應門了,「是外賣嗎?」
「嘩啦」一下拉開門時,他的笑容可燦爛了,手里還拿著錢包,夏初妤被他的笑容感染到,也開心道︰「很意外吧,我、我恰好在附近逛,也不知道你今天沒出去寫生,想著來撞撞運氣,沒想到你真的在啊。」
陶晟林像是頗意外,沒料到是她。
他撓撓頭,「我以為是我定的外賣呢。」一邊說著一邊不露痕跡地側身站出來,而後關上了門。
夏初妤表情微微受傷,她跟著退後了幾步,他原來並不打算邀請她進門。
一時之間兩人都不知道說些什麼,走廊上的空氣格外安靜,于是屋子里稀里嘩啦的聲音就顯得有些突兀︰「陶晟林,是外賣嗎?拿了就快點進來啦,我好餓噢!」
夏初妤猛然睜大眼楮,「家里有客人?」
「哪兒有!陶晟林打著哈哈,「只是我早上在進行大掃除,畫板顏料還有圖稿什麼的堆得到處都是,不太好意思請你進去了。」
一邊說著一邊又回頭看了看房門,直到確定是上了鎖之後才稍稍放心,他很快收起皮夾,扶著初妤的雙肩往樓梯口走,「小初妤,你是不是還有事要忙?明天好麼,明天我去找你。」
初妤還來不及反應,剛剛驚鴻一瞥間看到了他錢夾上的LV商標,陶晟林什麼時候開始用這麼高級的真皮錢包了?
「你最近有好消息值得慶祝?」夏初妤掙開他的推攘,仰著臉壞笑著問他。
陶晟林開始緊張,「什麼好消息?」
「我是問你工作的事情啦!」她一拍他的肩膀,「你想哪兒去了。」
「噢呵呵,是啊,我找了份畫室的工作,算是終于進了正軌。」
「那很好啊!這麼好的消息怎麼不告訴我,我可以幫你慶祝的呀。」假裝用這樣的借口來慰藉自己的失落,固執地要在心底替他辯解——他都是忙于生計和工作,才沒有空來關心自己的傷勢。
陶晟林「嗯嗯啊啊」地胡亂回復,模樣愈發的心不在焉起來。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逝去,他當然十分擔心屋子里的那個人忽然一下拉開.房門,然後他該如何解釋這個現狀?
好不容易盼到夏初妤開口,「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十分激動的表情,好像還伴隨著終于松了一口氣的嘆息,而後模了模額頭上已經漸密的汗珠。
下樓梯的時候正好趕上必勝客的外賣,陶晟林簽了單,夏初妤看著他拎了滿滿兩大袋子的食物,皺眉︰「你一個人可以吃這麼多?」
「是啊,」陶晟林更緊地捏了捏袋子,「餓了一天沒吃東西。」
……
後來回想一下,簡直是漏洞百出、做賊心虛的一場踫面。
他一定有事瞞著自己。
就好像滿滿漲起的潮水踫到堅硬無比的礁石,也像是沸騰的熱情霎時遭逢了冰雹的侵襲,坐上環城公交返程的心情與的時候完全判若兩人,初妤想起看過的一部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