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黃昏,寒晨拖著疲累的雙腿回到了城市里,來到了經常送貨的鍛造鋪子。
離得老遠就听到了鋪子內鐵錘撞擊砧板的聲音,「叮當」聲遠遠的傳過來。富有節奏感的敲擊聲,聲聲傳來,對寒晨來說,是那麼的悅耳。
「黑叔,我來了。」
寒晨將一天來收獲一袋金屬需石扔到了屋角需石堆上。
「自己去舀應得的晶石。」
響亮的敲擊聲中傳出一個厚重的中年男子的聲音。
「好的。」
寒晨在旁邊櫃台上的金屬盒子中舀出一塊晶石,放入貼身的衣袋內,然後靜靜的站在一旁觀看,二人之間再也沒有一句多余的對話。
黑叔是一個初級鍛造師,手藝不是城內最好的,但是為人忠厚,從不與人斤斤計較。具裝士們都願意來他這里維修具裝,黑叔雖然手藝不高,但是做工扎實,經他維修的具裝,往往能夠最大限度的回復其原有工藝水準。據說這應該是高級鍛造師才能夠有的技藝,但是黑叔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獨立鍛造出一件青銅級以上的具裝,所以他仍然是一個初級鍛造師。
成為鍛造師的前提是他首先要是一個具裝士,據說黑叔手中的錘子就是他的具裝武器。戰斗時是他的武器,在平時就是他鍛造工具。
對別的鍛造師來說,在鍛造物品時,是不允許其他人觀看的,每個人的鍛造手藝都是自己謀生的飯碗,不會輕易透露。寒晨既不是他的徒弟也不是他的子女,大概是與他投緣吧,自從一次寒晨在賣完東西後留下來觀看開始,黑叔從來也沒有攆過他,默許他在一旁偷藝,這是二人之間的一點默契。
當然寒晨每次來後,也不閑著,眼中有活兒。看到需石擺放混亂了,就收拾收拾。看到黑叔頭上汗水滴到眼楮了,就遞過去一個毛巾。看到黑叔嘴唇干裂,就端過去一杯水。就是這麼簡簡單單,弄完了,再沒有一個多余的動作,就是那麼靜靜的在一旁看著。
在寒晨的眼中,黑叔那每一下揮動都是那麼有韻律,充滿了力量與激情,好像黑叔敲擊的不是具裝,而是樂器,是最美的畫面。
在這個世界里,一切以生存為第一需求,只要是能夠謀生的手段,都是最有價值的。如果你能夠擁有,你在獲得回報的同時,也將能夠贏得別人的尊重。
實際上寒晨在看到黑叔揮動錘子時,偶爾會有一種錯覺,好像黑叔在制造晶石。是的,只有這種比喻才能形象的描述出寒晨心底最真實的感覺,真實的體現出寒晨的渴望。
終于在完成了一件具裝甲的維修後,黑叔放下手中的錘子,接過寒晨遞過來的毛巾擦了一下頜下鬢角的汗水,斜睨了寒晨一眼。
「小晨,明天到我鋪子里來做學徒吧。」
寒晨眼楮一亮,馬上大聲答道「好!」
一年來,寒晨听到了最想听到的一句話。他在這個城市里終于有了一個立足之地。當然,是否能夠在這里站穩,還要看他接下來的表現。
在這個以個體力量為主的世界里,沒有任何背景的寒晨,從鍛造師學徒入手,可以說是契入進去並發展自身力量的最好機會了。
看到寒晨那略顯緊張與興奮,同時又盡力壓制的表情,黑叔微微點了點頭。
「小晨。」寒晨抬頭目視著黑叔,盯住了他微微干裂的厚重嘴唇,生怕漏過了半句。
「你肯定想過,我就是用一把錘子,一個砧板,簡簡單單兩個工具,是如何把具裝修復出來的吧?」
寒晨點點頭,確實,這一直是他的一個疑問。
「大道至簡,沒有什麼復雜的,只是力的應用罷了。」
頓了一頓,讓寒晨消化一下後接著說道。
「在我們現在認識的宇宙中,有很多種力的形式,但是說到底,力也不過是我們用來實現目的的手段。我們制作具裝的最終目的是通過我們加工出來的東西來體現力,更方便于我們將其釋放出去,達到我們的目的罷了。」
說完,黑叔,舀起旁邊的杯子,地喝了起來。
寒晨陷入了沉默。
回憶頭腦里的記憶,里面的知識很難給出一個具體的答案。在他過去的記憶中,人類還沒有憑借自身沖出所在星球的能力。而他現在的世界,人們已經完全能夠獨立在星空中縱橫,這絕不是記憶中的人類所能擁有的能力。
但是他注意到了黑叔說到的「力」,力量,能力。
寒晨自然而然地盤坐下來,閉上了雙眼,兩手自然放置在雙膝之上,陷入了人生第一次頓悟之中。
腦海里不停地盤旋著「力」,各種關于力的念頭交織在腦際,其中隱約中就有黑叔的影子,一遍遍地揮動他的錘子,碩大的錘頭,由于揮動的迅速,慢慢地看起來像似巨斧,最後形成一個巨大的影像。一個巨人,手持巨斧,在一片混沌之中,揮動。隱約中,在心底傳出一個聲音「開——」
這縷聲音,隱隱約約,似真似假,如夢如幻,但是他確實听到了。
隨著這聲「開——」寒晨睜開了雙眼,在睜眼的一剎那,眼中有精光一閃。低頭探視,雙手不知何時,成前後握,視線不可及,但是感覺上無比清晰的告訴他,掌中有東西存在,一個清晰的聲音在腦內轟鳴「力——」
有些迷茫的抬起頭來,看到黑叔的嘴唇正在慢慢閉合。「對,這就是力,力量。你的力!具體地說,你覺醒的是**的力量,我們稱它為元力。」
絕對不同于以前的經驗,絕對不同于以前他認識的力或者力量。這是一種新奇的東西,心底一個聲音告訴他,這個元力,對于他具有這非比尋常的意義。
「你有了它,才有了在這個世界立足的根本,對,就是它。」
「那,它又是什麼,怎麼出現的?」寒晨下意識的問了出來。
「不可說,也說不出來。」黑叔微微一笑,「遠古一語說的好,’道可道,非常道。’說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黑叔停頓了一下,又說道。
「有了他,你就可以開始和我學習鍛造之術了。當然如果你去學構造術,也是可以的,只是前提是你能夠擁有另一種力了。當然從覺醒到使用,你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想獲得力量,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我就和您學鍛造。」寒晨絲毫猶豫都沒有,立刻接道。
「好,這個給你。一個月之後再還給我。」說著,扔過來一個粉色的晶石。
寒晨知道,這是晶石中的特殊種類——記憶晶石,非常珍貴。
「你將它貼住額頭,用意念就可以讀取了。」黑叔補充了一句。
寒晨依言將晶石放到額頭上,費力地調動自己的意念投入到晶石內。
「轟!」的一聲,恍惚間一個明亮的光團在腦海中炸開。
無數的念頭在腦海中紛至沓來。一時間,寒晨什麼都沒有記住,就看到四個字「鍛造傳承。」
寒晨震驚地睜開了眼楮,「這——這是傳承晶石!」
寒晨在一年多的日子里,不止一次听到城里面的人提過,傳承晶石只有在星域中心地帶的頂級勢力和豪門中才能夠擁有。它不可能也不應該出現到這偏遠的星空之中。
寒晨知道,自己曾經活著的世界與現在接觸的人們都擁有著同樣的淵源。從人們一星半點的言語中,表述出的遠古神話和諺語中就可看出一二。
但是,傳承晶石這個東西,只是在自己來到這個地方後,才第一次听到的。
那粉色的,比普通晶石大不上多少的一塊石頭中,蘊含著無數人為之不惜生命也要博取的東西。
所謂傳承,是這個世界人們經過幾代甚至幾十代的積累,將探索宇宙,探索力量的真諦,藏于一方小小的晶石里面。一個龐大的勢力,往往就僅有一塊這樣的晶石。而擁有傳承晶石也是成為頂級勢力基本前提。
在這個個人武勛勝于一切的年代,不怕世家和豪門在一代或幾代人中沒有人杰,就怕你沒有傳承。有了傳承,就不會缺少人杰。
因此,傳承晶石被每一個世家和豪門所重視,不會讓其有哪怕是一點的閃失。出現在這個隨時都有可能喪命的星際邊緣地帶,除非是全部都是腦癱的家族才會這麼干。
鍛造,從人類有史以來,就伴隨著整個人類發展的始終。
人們從學會制作工具開始,從發現金屬可以在高溫的情況下可以被改變形體開始,鍛造就融入了人們的生活之中,與人們的生活息息相關。即使人類登臨宇宙後,依然如此,只不過是鍛造的材料和技藝方式發生了改變。
在鍛造傳承的世界,寒晨感覺自己渀佛穿越了時空,成為一名時空旅者,從鍛造的起源開始,人類關于鍛造的一段段的歷史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同時他好像代入其中,親身經歷了鍛造的每一個時代。將史上的每一段技藝一點點,一滴滴地鐫刻到自己的腦海深處。沒有經歷過那一段段的歷史,又好像參與進那一段段的歷史,再次睜開雙眼後,他發現,那些歷史,那些技藝,成為了自己的記憶。
當寒晨真正從晶石中拔身而出後,那雙憂郁的眼楮里,又多出了一分光亮,如果給那絲光亮取個定義的話,那就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