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家伙要出來了??前所未有的手足無措感襲了上來,齊朗和奧烏幾乎被驚嚇得一坐到了地上。古爾夫的汗水更是在同一時間爆發了︰「你能不能勸他再忍上幾天,眼下不是個好時候!」
關鍵時刻,還是吉拉表現得最為鎮定。「喬安娜、露茜,你們快來!要出人命了!」他大聲尖叫了起來。
全部九名女兵在第一時間沖了上來。有的拿毯子,有的拿毛巾,有的拿水盆,有的拿熱水……那一群是在源平鎮中向老一輩婦女請教過經驗的。還有三五個不學無術的,她們手里拿的則是化妝用品、馬鞍子、牛肉漢堡……凱瑟琳下士是拎著她的長劍過去的!
熱心腸的帕里只用了十秒種就在旁邊采來了一束五顏六色的野花,捧在手里慌慌張張地跑了上來,嘴里一個勁地嚷嚷著︰「小肉團要來了,小肉團要來了!」
吉拉連忙伸手把帕里攔了下來︰「那是女士專場,帕里,你應該舉個牌子,在上面寫上‘男士止步’。」
下面的那群男兵們都亂了營,連原本的防御陣型都扎不穩了,一個個神色緊張,就好像即將降生的是舉世無雙的國王似的。
齊朗和奧烏雖然早就亂了手腳,卻仍然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畢竟那個像泥鰍一樣的混血小子剛剛怪異地消失了身影,雖說他的能耐不算大,還被繳了械,但誰也不敢保證除了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水陣外,還會不會有別的什麼手段。看那小伙子剛剛的眼色,估計他一定是看出了青果的本事,而他的陰謀詭計應該就是針對青果的,在這個關鍵時刻,可不能有絲毫的馬虎大意。
盡管齊朗和奧烏兩人一貫以勇猛善戰著稱,但當青果那痛苦的大喊大叫聲從身後傳上來時,他們都顯得戰戰兢兢的,看那模樣好像正在經歷一場空前的苦戰。尤其是奧烏,他現在的表現和熱鍋上的螞蟻極為相似,一個勁緊張地搓著他那粗大的手掌,汗珠順著他那又圓又大的鼻子尖不住滴落。
「麻煩大了,麻煩大了!」他嘴里念叨著,「是女孩子還好些……不,還是男孩子好。」
也不知是被奧烏念叨得心煩意亂,還是實在听不下青果的慘叫聲,反正古爾夫已經徹底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過他還沒忘了用胳膊肘撞一下奧烏,提醒了他一聲︰「小家伙的乳名你確定好了沒有,是叫小古爾夫,還是叫小吉拉?那紅毛小子和我賭了十個錫爾,你該想辦法讓我賺上一筆。」
但此刻的奧烏早就魂不守舍了,根本沒那心思搭理古爾夫,就好像那真是他的親生兒子一樣,作為一名新手父親——哪怕是養父,他現在最恰當的表現就是手足無措地亂轉。
終于,在那群女兵們七手八腳的忙活下,嘹亮的嬰兒初啼響了起來︰「哇……」
下面的士兵們不約而同地長出了一口氣,紛紛開始擊掌相慶了,看那架勢,好像他們才是嘗到了分娩痛苦的母親一樣,個個臉上洋溢著勝利的微笑。壓在奧烏頭頂上的那座巨石也終于卸了下去,他無力地坐到了地上,揚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在憨笑中扭過了腦袋,問了一嗓子︰「男孩子嗎?」
喬安娜舉起了一個紅乎乎的小家伙,興高采烈地宣布了最終答案︰「你猜對了,奧烏,是個男孩子!」
「感謝上神。」奧烏虔誠地合什向天空拜了一拜,「感謝您賜青果以神聖的生命,感謝您賜我以教父身份。以上神之名,奧烏•辛格•杰亞拉曼必以生命哺育小吉拉,要他幸福,健康,平安!」
奧烏在祈禱時,古爾夫在旁邊一直豎著耳朵,小心傾听,一個字也沒敢落下,當他听到小吉拉這個名字最終跳了出來時,他臉上的失望之情毫無掩飾地表現了出來︰「奧烏,你這混蛋,我要和你斷交,為什麼不是小古爾夫!我的銀幣呀……」
這時吉拉笑嘻嘻地湊了上來,向著古爾夫伸出了手掌,眼神得意極了︰「放心,麻子臉,你的名字會排在第五十三位的。我幫你爭取過了,你只落後于大半支隊伍,蘭巴和討厭鬼薩博都排在了你後面,你應該為此感到慶幸。」
古爾夫無比心疼地掏出了五枚銀幣,惡狠狠地拍在了吉拉手心里。「來得容易去得快!」像賭徒老手那樣發出了一句詛咒後,他突然換出副笑臉跳了起來,一轉身沖向了女士專區,「但我會是第一個抱起過小家伙的教父,這一點沒人爭得過我!」
古爾夫的願望還是落空了,因為喬安娜已經自作主張地把小吉拉交到了齊朗懷里︰「瞧,他多漂亮,就像一個小天使。」
齊朗笨拙地捧著小吉拉,仔細地打量了兩眼。一層烏黑色的頭發柔軟地貼在頭皮上,多說也就一厘米長;眼楮還沒來得及睜開,但估計不會太小;白白胖胖的小手,圓滾滾的肚皮,小腳丫正以不可思議的角度踢打著身上的包裹。這個小東西在嚷了一嗓子,宣告了自己的到來後,就重新沉入了夢鄉。喬安娜形容得沒錯,他的確像個小天使,是上神賜給這世界最好的禮物。
更多的士兵圍了上來,紛紛爭搶著想要抱一抱那小家伙,那對他們來說像是個莫大的榮幸。古爾夫成為了第二個抱到小吉拉的教父,吉拉成為了第三個,接下來是蘭巴、麥爾斯、威爾遜……他們開心極了,因為這是他們有生以來第一次以長輩的身份接過一個幼小的生命,那讓他們驕傲,讓他們感到溫暖,讓他們認識到生命充滿了神奇的幸福時刻。
奧烏最後一個接過了小吉拉。他手腳很輕,抱孩子的姿態也顯得更加專業,至少不像古爾夫那樣,竟然把孩子的擎在了上面。齊朗注意到奧烏的眼神竟然變得那樣慈祥——他不過才二十來歲罷了,但在此刻看上去和無塵老人的表情有幾分相似的地方,甚至,在他的眼角似乎還閃動起了淚光。
在奧烏那輕柔而熟練的搖晃下,被吵嚷了半天的小吉拉又安穩了下來。他把小家伙輕輕地送回到青果懷里,而他接下來所說的話語,卻是其他那些愣頭小伙子們所未曾想到的︰「辛苦你了,青果。」
起哄聲一點一點地被拱了起來,最終逐漸演化成一陣口哨和哄笑聲。
「也辛苦你了,奧烏上士,我最最親愛的。」阿汪模仿青果的聲音回應了一句,但他的嗓音雖然擠得很尖,卻明顯缺少了溫柔的成分。
奧烏有些尷尬地漲紅了臉,看樣子像有句罵人的話被憋在了嗓子眼里,因為在青果的嚴格監管下,他的中土語課程學習得不算很全面,尤其在污言穢語那方面掌握得實在太過有限了。在這種情況下,他的舌頭完全被打了個結,說不出任何還擊的話來。
如果說青果原本對這孩子的到來還心存糾結,但當小吉拉乖乖地拱在懷里時,一直穩藏在她心里的那些復雜的情緒全部一掃而光。她現在只是一位母親,手中抱著的,只是她最心愛的寶貝。她背過了身,看那架勢大概是在喂女乃的樣子,于是士兵們均很紳士地退了下去。
但當齊朗拉著古爾夫和奧烏打算同樣退到一旁時,青果卻輕輕提醒了一聲︰「等一等,這風水陣,我們還得盡快進去。」
她慢慢地站了起來,把小吉拉交到了帕里手中,伸手捋了捋額角的亂發︰「剛剛那孩子在退去的時候,給我看出了點門道,我想我有機會帶你們進去。在天黑之前,我們必須穿過這迷陣,否則他那邊一旦重新部署過的話,我們恐怕這一輩子都沒辦法到達我們的目的地了。」
「可你的身體能行嗎。」齊朗有些犯難地發問說。
青果淡淡地笑了笑︰「沒關系的。累贅已經卸了下去,我現在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正事要緊,我們必須抓住這個時機,盡快突破這個疑陣。」然而她這番話說得有氣無力的,明顯身子骨發虛的表現。
「我來背你。」奧烏粗著嗓子接了一嘴,那語氣幾乎是不容置疑的,「同時我必須提醒你一聲,小吉拉是我們一整隊人的孩子,是希望軍團的希望,你不可以再說他是什麼累贅,盡管你是他的母親。」
青果的眼神中閃動起了幸福的光彩。盡管她曾無數次假想過孩子降生時的場面,但眼下這些小伙子們的反應還是超過了她的預料。這是她從沒奢望過的一個結果——小吉拉成為了一個寵兒,沒人會歧視他,沒人會唾棄他。他有九十六位教父,有九位教母,還有一位毛手毛腳的看護者,還有兩位半大不小的胖子兄弟。他是個集千萬寵愛于一身的幸運兒!
「我記下了,奧烏兄弟。」青果向著奧烏用力地點了點頭,輕輕地趴在了他那寬大的後背上,「等我們走出了這個疑陣,我可不可以請求你把小吉拉的全名寫在紙上,用蠻鬼語和中土語各寫一遍,我需要他盡早學會書寫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