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狐狸(二)
只是當吃完之後,那就另當別論了。(百度搜索4G中文網更新更快)
崔莞就著帕子擦干淨了指間的汁液,順手又想將手帕當做紙巾丟掉,卻忽然想起了崔爹那張老臉,撇了撇嘴嫌惡地又塞進胸口。
兩只狐狸一直圍著崔莞轉悠,這會兒看她垂落在身側的指尖猶如白玉般晶瑩剔透,在陽光下還透著暖暖的紅潤,頓時四只葡萄似的小眼珠泛出了水盈盈的光芒,伸出小舌頭就去舌忝那指尖。
崔莞一時沒有防備,指尖上就傳來了一陣溫軟濕潤的觸感,心下一跳,條件反射地就抽手舉在胸前,後退了兩步站定,皺著眉頭盯著兩只狐狸。
兩只狐狸似乎沒有想到眼前的小女孩會突然反水,不明所以地對視一眼,然後著急地沖著崔莞「吱吱」地叫喚了幾聲,見她不動,甚至神色更加戒備,頓時似乎是急了,就向著崔莞跳了過來。
崔莞看著兩只狐狸那般人性化的舉動,心里早就升起了濃濃的戒備,此時一看它們撲過來,頓時機靈地往下一蹲,抄起了地上的一塊大石頭,她一個四五歲小屁孩的短腿根本跑不過兩只大狐狸,更何況這個地方荒涼得很,根本求救無門,只能盡量自衛。
兩只狐狸本來確實想要直接撲倒崔莞,然而看著對方惡狠狠的眼神,還有她手中頗為尖利的大石頭,不由得頓下了腳步。
一人兩狐就這樣對峙了起來。
這時,從一邊的小樹林里卻忽然轉出來了一個身材傴僂的老婦,拄著一根老樹拐杖,身上穿了一身道服,看上去約模有五六十歲,滿臉的皺紋,笑得見牙不見眼。
兩只狐狸看到老婦頓時扭頭「吱吱」地沖著老婦叫了幾聲,又回頭急切地望著崔莞。
崔莞望著逐漸走近的老道婆,心里那種不好的預感越發擴大了,這個老婦明顯是和這兩只狐狸一道兒的。荒山野嶺,通人性的狐狸再加一個莫名出現的老婦,這怎麼看怎麼像是《西游記》里的戲碼,更何況在張家小村生活這些許年歲,對于小村內的人也算是大致清楚,並不曾記得小村里有這樣一個道婆的存在。經歷過地府這樣的去處,原本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也沒法不再相信這世間或許就有某些靈異神怪的存在,只是又並不會全信,總是半信半疑。
老道婆越走越近,臉上的神情也越發清楚,雖然看上去笑得滿臉慈愛,然而崔莞對于這張菊花臉卻越發戒備,她從她身上根本感受不到一點親切之感。
兩只狐狸這時候也掉頭跑到了老道婆的跟前,沖著她「吱吱」叫著,老道婆伸手模了模兩只狐狸的頭,看樣子是在讓它們稍安勿躁,它們也確實勉強安穩了下來,乖乖地坐在老道婆兩邊,只是四只小眼楮依舊緊緊地盯著崔莞,爪子不安分地不時地刨兩下。
崔莞也不說話,神色嚴肅地盯著老道婆,手中的石頭握得越發緊了,鼻尖也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雖然還看不明白這一人兩狐打的什麼主意,但卻可以肯定不懷好意。
老道婆也同樣靜靜地打量著崔莞,一張菊花臉越發綻放,不時地還滿意至極地點著頭。
她的目光讓崔莞覺得就是在打量一件貨物,像是評估價值,並且感到非常滿意,甚至有些驚喜。崔莞不由得小小地後退了一步,眼角余光打量著下山的那一條小徑,心里考量著自己是否有可能逃月兌。
空氣中的緊張讓周圍的氣息都有些凝滯,這時小徑那頭卻是忽然傳來了一聲叫喚,「莞莞——」
崔莞聞聲,猛地扭頭望去,就見到張小五的身影出現在了不遠處的小徑上,頓時心頭一喜,戒備地回頭望一眼老道婆還有她身邊的兩只狐狸,看他們沒有什麼動作,立即向著張小五跑了過去,只是手中的那塊石頭卻是一直沒有扔掉。
張小五看到崔莞披散著頭發向自己跑了過來,頓時跑上去迎住。
崔莞身後,兩只狐狸看著崔莞跑遠,眼中一急就想追上去,卻是被老道婆嘴中發出的一聲奇怪的聲音喚住了,不甘地停下了腳步,只是雙目依舊緊緊地盯著崔莞的身影。
「莞莞。」張小五跑到了崔莞身前,看她一身的狼狽,手里還攥著一塊石頭,立即擔心地喚了一聲,目光不由自主地上下將她看了一番,直到確認沒有什麼後,這才望向了她身後的老道婆還有兩只狐狸。
崔莞回頭看了眼依舊站在原地的老道婆還有那兩只狐狸,心里的怪異感覺更加擴大了,臉色黑沉,悶悶地對著張小五說了聲「我們回去!」然後就一把牽起了他的手,丟下石頭,拉著他下山。
張小五看了眼崔莞的神色,又狐疑地回頭望了眼奇怪的道婆和狐狸,但終究沒有多問什麼,主動牽起崔莞的手,帶她下山,他熟知莞莞的個性,當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不能多說任何話,更何況這是莞莞第一次主動牽他的手,心里不免就被手心那只柔軟的小手奪取了大多的注意,耳根也有點紅,他不像小六那般懵懂無知,現已十二歲有余,早就從詩書中從生活中明白了那等男女之間的情思,自己對莞莞的心思也是一日深過一日,她的一舉一動都能引得他心神動蕩。只是他雖然土生土長卻不同于莊稼人,自小蒙崔灝詩書教誨,處處以一個君子來要求自己,便顯得極為有禮克制,又算得上是崔莞的采生人,從小待崔莞好,旁人也就沒有看透他的心思,又或者是根本不曾想過他會起這樣的心思。
至于崔莞,她還根本沒有身為一個女孩子的自覺,對于這些毛頭小子更不用說怎麼可能會注意到這種細節,即便真發現了,也很有可能從心底里否認。
不多時,崔莞和張小五就回到了崔宅門口,老遠就看見崔爹背著手站在門口不時地張望著。
崔莞看到崔爹這幅模樣,心里不由得一暖。
崔爹看到崔莞和張小五的身影,頓時眼楮一亮,只是隨即又板起臉來,怒瞪著崔莞,這臭丫頭就學不會讓他放心。
「喂,我回來了。」崔莞明明心里感動,面上卻是看都不看崔灝一眼,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好吧,其實她也不是想這樣,只是拉不下臉來,傲嬌了。
崔灝一听卻是當即氣得三尸神暴跳!怒吼道︰「怎麼說話呢?!叫爹!」
崔莞看了眼張小五,又瞅瞅崔灝氣得通紅的臉頰,最終忸怩了一下,輕哼一聲後,不情不願地叫了聲「爹」,叫完立即抬腿往里跑去,也不顧門口的兩人了。
崔灝看著崔莞跑進去的身影,氣得胡子一抖一抖的,他的氣度他的風采真是全毀了!
「先生。」張小五上前對著崔灝叫了聲,施了一禮。
崔灝深吸口氣,斂起了臉上的怒容,在弟子面前他還是必須保持點威嚴的。捻著胡子滿意地沖著張小五點了點頭,這些年下來也就張小五資質還算不錯又勤勉好學,讓他能夠聊以□了。轉眼當年的小孩子已經長成了現在這翩翩少年的模樣,有幾分他當年的風采,心里便有種欣慰之感,只是——總是幫著莞莞欺瞞他這一點卻是要不得。他早就注意到莞莞頭上的發帶不是他給她買的紅頭繩了,而是藏青色的,這兩人恐怕在到家之前整理了一番,莞莞壓根不會梳頭,這「凶手」也就只剩下一個了。
「文安,這個月的功課完成得怎麼樣了?」文安是張小五的大名。
「已經完成了,先生。」張小五恭敬地答道。
崔灝捻著胡子,點了點頭,「看來你還學有余力,這樣……那麼就回去多做五十篇文章,月底一並交上來吧。」
張小五聞言,脊背就是一僵,這個月也只剩下五六天了,還要忙著田里的事情,五十篇文章,還真是……只是他卻根本不可能反抗,果然先生還是這麼敏銳。「是,文安知道了。」
「好,那麼你回去吧,時間也不早了。」崔灝大手一揮,轉身走進了門內。這可真是——卸磨殺驢啊,支使人干完活,找到了閨女,這就立即甩手丟棄。不過張小五不會說什麼就是了,乖乖地下山去。
接下來的幾日,崔莞都算是安分守己乖乖地呆在家中,罰抄詩書,其實她也是被那個老道婆還有那兩只詭異的狐狸搞得心煩了,索性躲在家中不出門了。只是不多幾天,她就從張小六的口中听到了一件風靡整個村莊的大事——村里來了一個侍奉狐仙的神婆,如果哪家有事,只要去求求神婆侍奉的兩只狐仙就能夠得到解決了,而且靈得很。
村西口的張大爺家的四娃不知道怎麼受了驚,整個人恍恍惚惚的晚上說夢話,說是要回去找妻子兒女,四娃才五六歲的孩子,怎麼會有妻子兒女,登時嚇得張大爺方寸大亂,實在是沒有辦法只好抱著試試的心態去找了那位神婆還有狐仙,結果據說吃了點香灰符紙,被狐仙這麼一看就全好了。這麼一來全村多一半的人都趕著去看了,看完之後就像是著了魔一般對于狐仙深信不疑。
崔莞一听,心里就是一突,所謂的狐仙所謂的神婆,想必就是她在山上遇見的那一人兩狐了,早在山上就覺得他們不是什麼好東西,現在听張小六這麼一說,她就幾乎可以肯定了這就是一個馴養了兩只狐狸的神棍騙子,在自己的那個時代這種人可是屢見不鮮。
香灰符紙什麼的,本就有安神的作用,人們通過磕頭,全身接地氣,也有助于身體健康,卻被這樣拿來糊弄人,還真是一群愚民!崔莞不屑地撇撇嘴,轉身進了自家後院,她決定在這個神婆出沒的時段,暫且修身養性。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當天夜里,下了一場雨,她因為沒有關好窗戶,受了涼,燒得神志不清。
崔爹略懂醫術,看到女兒這樣,立即急得額頭冒汗,天還未徹底亮,便披上簑衣上山采藥去了,可是春寒料峭,雨過之後山路更不好走了,崔爹心中焦急,采了草藥之後便忙著下山,卻不想一腳踩了個空,滾落了一條山澗之中,人也摔昏迷過去。到了晚上才在村里人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家中,他是摔斷了一條腿。
可是救女心切,崔爹拖著傷腿給崔莞煎了藥喂下,又守了一夜,然而因為藥灌下太晚了,又或者崔莞本身太虛弱,卻是一直高燒不退,迷迷糊糊地說著夢話,情況十分危急,崔爹自己也因為傷腿的原因發起了燒,這爺倆就都病倒在了床上。只剩下張小五兄弟幫著照料。
在這個時候,神婆卻是帶著兩只狐仙主動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