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水唄!水是茶的源泉,是茶的靈魂,茶,通過水來表現其品質。因此,水質決定茶的品質。」白業生指指銅茶壺,說道︰「這里的水,可是來自大苗山里的冰泉水呀!是店家雇人從很遠的地方,用小口大肚子的陶罐盛,再用騾馬馱回來的。由于水不多,不是每個人都能喝得上。可謂好茶配好水。」
「對呀!就像我們兩個一樣,‘好馬配好鞍’,‘好女嫁好郎’,‘帥哥配靚妹,白哥哥配我肖妹妹’。」肖雅芝俏皮地聊盆道。
「去去去!又來了。」
「不行嗎?白哥哥。」肖雅芝撒嬌道。
「行行!這樣吧,我跟你說個正經的事。明天上午,十五公署司令陳天雷,陳司令找你有事。」白業生一本正經地說。
「那好啊,我們有多點時間在一起。」
「你對當前時局怎麼看?」白業生知道肖雅芝跟他喝茶的目的,肯定還有別的,加上他也很想知道這個女人對時局的看法,于是,他主動將話題引到時局上。
「能有什麼看?眼下**是節節敗退,就憑白長官的第七軍,在湖南清樹坪打了場勝仗,是阻擋不了共軍前進步伐的,何況,這是白長官故意做給美國人看的,並沒有長遠的意義。這點,白長官比我們誰都清楚,他早做了退守廣西的準備,這才有近期不斷清剿桂北一帶匪患的舉動。即便如此,按白長官的行事風格,這也不是長久打算,最後還得陷入‘兩南’境地。」
「此話怎講?」
「‘兩南’,就是退守海南、雲南。」
「何以見得?」
「白長官在桂林、玉林、雷州一帶擺放重兵,這不很明顯往海南麼?又在桂黔邊加強兵力部署和剿匪力度,這說明什麼?貴州有什麼好守的,不就是借道去雲南麼?」
「說的有道理,不愧為‘狡兔三窟’啊!」白業生一拍大腿,感慨地說。
「什麼‘狡兔三窟’?難听死了,說得好听點,行不行?」
「那你說,怎個說得好听點?」
老謀深算,智慧過人……不好,的確沒有「狡兔三窟」來得貼切。肖雅芝望著白業生,笑了笑,沒有回答他。
「看來,你對時局還是看得很清楚的,不愧為黨國高級特工啊!」
「彼此彼此,作為白長官的得意門生,十五專員公署司令部副司令的白哥哥,不會連這點都看不出來吧?」肖雅芝用一種審視的眼光看著白業生說。
「這種時局由不得我們,看得出來又能改變什麼呢?」白業生用手指指自己,又指指肖雅芝。
是啊!像我們這類的小人物,就是多殺幾個**,又能改變了什麼呢?在歷史長河中,不過是「螳臂擋車」而已。肖雅芝神情變得黯然起來。
「肖妹妹,若是時局到了那個地步,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肖雅芝苦笑了一聲,端起一杯茶,起身走到窗前,白業生也端起一杯茶,來到肖雅芝身邊,兩人肩並肩,望著窗外出神。
窗外的景色真美呀!騎樓的這面,正對著貝兒江。這貝兒江,上游直通北江縣,再上可達至湖南、四川。下游向南可通龍城的沙河。有首歌謠唱得好︰黃牙扁擔圓溜溜呀吱呀咯呀呀的喲,挑一擔茶葉下龍城哇吱呀吱呀下龍城呀咯呀呀的喲……下游向東南,與廣東珠江相接。因此,貝兒江便成了比公路更為便捷和重要的水上交通要道。每天,河上是南來,北往,東去,熱鬧非凡。碼頭上,裝的裝,卸的卸,人潮如梭。可到了這夜晚,河上便安靜下來,幾扁小魚舟徜徉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大點的船,靠在岸邊歇息了,周圍一下子少了一份白天的喧嘩,卻多了一份夜晚的寧靜。皓月升上天空,給大地披上銀裝,向河里撒上銀粉,一切都是銀銀的。河邊的小徑,是一對對戀人的身影,他們有的挽臂而行,有的追逐嬉戲,有的雙擁而立,有的坐在河畔肩並肩,頭靠頭,留戀于河上的美景。他們披著銀裝,踏著紗幔,踩著如水的月光,盡情陶醉在憧憬與向往之間,享受著愛情的溫馨與甜蜜。眼前幸福甜蜜、和平安詳的景象,有如天邊的仙境,桃花源深處的人家。兩人完全被吸引了,忘卻身逢亂世,生死爭斗之中,沉醉于眼前美景,流連忘返,忘了時間,忘了身處何方。肖雅芝的頭,不知不覺地靠在了白業生的肩膀上,仿佛她自己就是眼前那個小戀人一般,能憧憬、能向往那份屬于她自己的未來。
「白哥哥,你不是問我有什麼打算麼?」肖雅芝輕柔地說,並指著那一對對的戀人,說道︰「做為一個女人,我夢想有一天,能像他們一樣,擁有自己的愛情,過著平凡而幸福的生活,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會做個平凡的女人。」其實,她非常清楚,這種最起碼的要求和期望,她都無法擁有,這就是她的命,今生今世的命啊!當初,她選擇從軍報效國家,一路走來,她盡心盡力,盡忠職守,為此,抓過不少人,也殺過不少人,如今,要她選擇黨國對與錯,對于身背血債的她,已無回頭路可走,等待她的結局,可想而知。想到這,兩行淚水奪眶而出。白業生見這個表面冷酷的,手握別人生死大權的女人,內心卻連愛的位置都無法擁有的女人,不由得心生憐憫之情。
「肖妹妹,別難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白業生只是想安慰一下她,但這個「好」,對肖雅芝來說,什麼樣的「好」才是真的好,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道不明白。
「白哥哥,我跟著你,將來,你死我就死,你活我就活,好嗎?」肖雅芝覺得這世上,如今白業生是她向往愛情的唯一寄托了。
白業生舉了舉手上的茶杯說;「一言為定!」說罷,將茶一干為盡,肖雅芝也將茶一飲而盡。臨分別前,肖雅芝似乎有意無意地說︰「白哥哥,這次潭良圍剿行動,我們保密局可虧大了,黨國特工得力干將‘夜鶯’竟慘死在游擊隊手中。可惜了!」
白業生知道,這是整個晚上,肖雅芝想要說的,最重要的一句話,也是唯一重要的一句話。她為什麼要說,她要達到的目的是什麼,也就是說,她要干什麼?這個問題困擾著他,他必須找出答案。
次日,十五專員公署司令部陳天雷辦公室。陳天雷、白業生、肖雅芝三人正在商議下步大苗山剿匪的事情。陳天雷說︰「潭良剿匪已圓滿結束,幾乎全殲潭良游擊大隊所部,殘匪也已逃入大苗山中。這樣一來,大苗山一帶匪患形勢極為嚴峻。這次召集你們來,就是要研究一下,下步如何剿匪的事情,白長官那邊催得緊那,要我們務必在短期內見成效,白長官在湖南苦撐的日子不好受啊!看來回廣西是遲早的事。」
白業生做了個「請」的姿勢,三人來到沙盤前。白業生拿起棍子,指著大苗山一帶說道︰「兩位請看,這大苗山,不僅山多,而且山勢陡峭,灌木叢生,行路艱難,人若隱在山中,別說是小部隊,就是大部隊,也很難搜捕。游擊隊方面,大苗山周圍分布有樂遠、香苗以及從潭良敗退來的各游擊大隊,包括桂黔邊游擊總隊機關所在地,‘**’各路人馬基本上都攪合在一起了。要對付這些‘**’,恐怕靠我們現有的人手是干不來的。」
「所以,我們不能再像潭良剿匪那樣,重兵圍剿了。我這司令拿不出那麼多兵,但又不能讓‘**’這樣猖獗下去,是不是?要不,白長官面前如何交待?」陳天雷接過話題,邊說邊瞅著肖雅芝。肖雅芝看著眼前的形勢,知道陳天雷所指什麼。其實,她籌建特別行動隊,目的也就是為了應付當前這種情況,同時也是為將來某個時候為自己所用。肖雅芝道︰「司令放心,‘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的特別行動隊就等司令一聲令下,立即出擊。」肖雅芝說著,用手狠狠指向沙盤上的大苗山。
「好!不愧為黨國勇士、剿匪之尖兵。」陳天雷要的就是保密局的這句話。他雖然身為司令,但對于這幫特務,他仍然是無能為力的,要不當初為何建議上頭委任肖雅芝為副司令呢?目的就是以一個正式的名義,通過肖雅芝控制和利用這股力量,為己所用。他把身體轉向肖雅芝站直,說道:「傳我的命令!」肖雅芝立即挺直身體,「令特別行動隊三日後,挺進大苗山,實施‘掏鳥窩’行動,就是掏不到鳥,也要把鳥蛋和鳥巢給我捅爛。」
「是!」肖雅芝立正回答,而後轉身走出陳天雷辦公室,趕回龍城,去召集特別行動隊,準備行動。
陳天雷叉著腰,望著肖雅芝離去的背影,「哈哈」大笑道︰「看看,這女人,可真厲害呀!不愧為黨國的一把刀子。只可惜了,那麼個漂亮的女人,一生獻給了黨國。唉!不知道那個勇敢的男人,敢娶了她,在刀尖上舌忝血呢?」說著,用眼楮瞟了瞟白業生,白業生「呵呵」地陪笑著,臉上裝著有些尷尬,但他的內心里,不禁為游擊總隊機關擔心起來,畢竟特別行動隊這幫人,可都是些亡命之徒哇!
樂遠游擊區,桂黔邊游擊總隊駐地。莫雲正在草屋里看著桌子上的地圖。
「報告!」門外傳來報告聲。
「請進!」莫雲抬頭一看,來人是潭良游擊大隊政委覃剛。
「啊!覃剛,坐坐坐!一路辛苦了。」莫雲迎上去。
「司令員辛苦!」
「通訊員!倒茶!」
「來!大碗茶。」通訊員拿著茶壺和一個大碗走了進來,「政委,請喝茶!」
「以後,可不能再叫政委了,叫主任,知道嗎?」莫雲說。
「是!叫主任。」通訊員不好意思地模了模頭,傻笑著,倒好茶,遞給覃剛︰「主任,您喝茶。」
「根據斗爭形勢的需要,總隊人事有所變動,原副政委謝偉杰改任參謀長,原政治處主任林一凡改任副政委,調你上來任政治處主任,你們大隊的政委由副政委趙起擔任,副政委由後勤助理韋世昌擔任,具體任命已轉發給各大隊。總隊需要你這樣有基層斗爭經驗的同志到機關來,便于統籌協調總隊與各大隊之間的工作。上來以後要盡快熟悉情況,時間緊迫,爭取早日勝任新的工作。」
「是!」覃剛從座位上站起來答道。
「工作的事就這樣吧。你和玉蘭好久沒見了吧,趕快去見見……」莫雲笑眯眯地用手指了指門外說。此時的白玉蘭早已等在了門外。覃剛不好意思起來。
「**也是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快去!快去!」
覃剛「哎」了一聲,轉身出了門,白玉蘭笑著拉起覃剛就跑。莫雲笑著搖了搖頭,看看,這對小夫妻,真是「久別勝新歡」那。
白玉蘭拉著覃剛跑啊跑,來到一一片小樹林才停了下來。白玉蘭一轉身,兩臂一下樓住覃剛的脖子。
「快說!有沒有想我。」白玉蘭既興奮又開心,夫妻兩總算又能在一起了,這能不高興嗎?
「哎喲!玉蘭,你松點,勒得我喘不過氣來,我又跑不了。」
「就不松,怎的?一個大男人,還怕一個小女人勒嗎?我就勒。」說是說,可手上卻是松了下來,「你還沒回答我呢,快說!你想不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