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御慢慢地蘇醒過來,隱約听見的第一句話便是,「怎麼會呢,我不會再為任何人付出感情。」
淺語掛了電話,轉過身來,發現龍御醒了。她連忙湊到病床前,高興地說道,「你醒了呀!感覺好點了嗎?」
龍御卻是陰寒著淡漠不已的眸子,並不搭理她。
淺語自討沒趣地悻悻地模了模鼻子,然後從桌子上拿起事先削好的隻果遞給他,「要不要吃點水果?」
他不接。只是眸子淡淡地掃了一下空蕩蕩的病房,嘶啞出聲問道,「幕司呢?」
「他在外邊呢,要不要我…」淺語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被龍御冷冷打斷,「你出去,讓他進來。」
「好吧。」淺語無奈地聳了聳肩,將手中削好的隻果放在嘴里狠狠地啃了一大口之後,很不爽地叼著隻果出去了。
真是的,好歹也是辛辛苦苦跑前跑後地照顧了他一夜,他醒來怎麼這種態度!
淺語坐在門口的長椅上等著。眼前來來往往的全是清一色的黑人,看見她都微微低頭,報以友好的微笑。
沒過一會,幕司卻是攙扶著龍御從病房里走了出來,手里拿著外套。
淺語連忙追了上去,急急問道,「喂,你們這是要去哪?」
龍御的嘴唇還虛弱地沒有一點血色,他微微一擺手,向幕司說道,「你去辦出院手續吧。」然後虛月兌不已地挨著長椅緩緩地坐下。
「你瘋了嗎?你剛剛做完手術就出院!」因為是在醫院,淺語的聲音並不敢吼得有點多大,她瞪著面色蒼白不已的龍御,低聲吼道。
過了半響,龍御才垂下眼皮,淡漠地掃了她一眼,冷冷道,「我怎樣,和你有關系嗎?」
「是!沒關系!」淺語冷哼一聲,賭氣說道。
龍御的眸子更加暗淡了幾分,他索性閉上眼楮,閉目養神。
不一會兒,幕司辦完手續,走了過來,彎下腰恭敬地說道,「龍少,手續辦好了,車已經在外面候著。」
龍御點點頭,艱難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幕司連忙扶著他。
淺語恨恨地瞪著他,強忍著沒有上去扶他。
好心當作驢肝肺,過河拆橋,龍御,你真是太讓人寒心了!
從醫院里出來,就看到有兩輛車在等著他們。
龍御和幕司坐了第一輛車,淺語則賭氣坐了第二輛車。
兩輛車在一個氣勢恢宏的大廈前面停了下來,門口人群熙熙攘攘,在一旁放著一個鼓槌的雕塑。
原來是一場各種珠寶的拍賣會。
拍賣的珠寶有設計好的成品,也有鑽石、玉石的原胚,雖然還沒有經過能工巧匠的精心設計,但是那種古樸單純的成色,依舊吸引了很多珠寶商的眼光。
淺語便看中了一塊特別好的翡翠原石。雖然南非並不產翡翠,這原石應該是從緬甸運過來的,但成色、紋路和大小都非常出眾。如果再經細細雕琢,肯定能創造出驚艷不已的珠寶首飾。
但是龍御似乎並不對這塊翡翠原石怎麼地看重。他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之後,便將目光投向了一顆璀璨奪目的南非鑽石。♀
那塊鑽石確實又大又明亮,非常難得。但是如果大家都去爭搶,將價格抬高到了一定程度,也許性價比反而下降了。
所以,相比鑽石,淺語更中意那塊翡翠原石。
但是,淺語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她之前並沒有注冊,所以沒有拍賣投標的權利。
這場拍賣會,她注定了只是一個觀眾。
拍賣會開始了,淺語隨著龍御坐了下來。當然,龍御依舊不理她。
很快商品便拍賣到了那塊南非鑽石,不出所料,很多人都在爭搶這塊鑽石,當然龍御也一直在叫價。價格很快便攀升到了起拍價格的十倍,然後五十倍,最後到了一百倍。
淺語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看龍御,他依舊在不斷抬升著價格,墨色的眸子里寫著堅定不移的決絕。
價格已經被叫賣到了起拍價的一百倍。會不會太高了?值得嗎?
就在淺語以為龍御會為這高昂的價格買單時,他卻停止了抬價。任憑剩余的兩家公司在拼命地競爭著。
價格已經高到了一種喪心病狂的地步。
最終,這塊鑽石以起拍價的一百五十倍成交。由一家北美的公司拍下。
在拍賣錘落下的那一瞬間,淺語轉過臉去觀察龍御的表情,他的嘴角微微勾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並沒有一絲的失落。
淺語突然明白,龍御所表現出的對這塊鑽石的喜愛不過是一種表象。他所想做的,不過是故意抬高這塊鑽石的價格而已。
事後,淺語才知道,這塊南非鑽石實際上正是「御世集團」下的一個子公司在南非開采出來的。他這般自叫自賣,也不失為一種策略。
拍賣會進行到了一半,那塊翡翠原石才出來。
也許是參與拍賣的亞洲人稀少,所以並沒有幾個公司競爭這塊原石。價格遲遲提不上去。
到了最後,拍賣主持人也覺得提價無望了,便開始舉錘,「100萬一次,100萬兩次,100萬…」話還沒說完,龍御卻是舉起了牌子,「200萬!」
他說得很堅決,沒有一絲的猶豫。
淺語吃驚地望著他。
「好!200萬成交!」一錘定音。
拍賣會結束後,淺語跟在龍御身後,好奇地問道,「你怎麼會拍賣下這塊翡翠呢?你不是不喜歡嗎?」
龍御只是慵懶地邁著步子,並不搭理她。
「喂,不過我覺得這塊翡翠還是不錯的。如果能有一個出色的設計師精心設計這塊原石,制作出來的首飾一定會有驚艷的效果。」淺語有些喋喋不休。
龍御緊抿薄唇。
走到一個大廳,一位身著制服的工作人員恭敬地將一個木盒遞給龍御,「龍總裁,這是您拍賣所得的翡翠原石。」
龍御接過來,隨手丟給身後的淺語。淺語連忙小心翼翼地捧好,嘴角露出一抹欣喜的笑意。
隱隱瞥見她微勾的嘴角,龍御不動聲色地垂下眸子,掩去眼底悄然炸開的溫柔。
其實,他來這趟拍賣會,目的不過是想提高本公司的那塊南非鑽石的拍賣價格。但是他偶然瞥見淺語盯著這塊翡翠原石看得那麼專注,那麼痴迷,他的心里便隱隱有了些決定。
或許,這是一種和這塊翡翠原石之間的緣分。
從拍賣會回到酒店已經是晚上了。
龍御和淺語各住一個房間。期間,幕司有敲門送來一些打包好的中式晚餐,淺語隨意地吃了一點。
不知道為什麼,龍御自從手術醒來之後,就一直不搭理淺語,態度冷冷淡淡的。這讓淺語的心里憋著一口悶氣,有些不爽。
微熱的晚風透過半開的窗戶傳來,淺語嘆了一口氣,準備去街上走走。
南非的夜晚也不怎麼消暑,帶著幾分燥熱。晚風也是輕輕微微的,其力量只能拂起些微發梢來。
街上的人並不怎麼多,而且因為路燈少而昏暗的緣故,顯得黑漆漆的。
淺語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思索著龍御的胃病。
龍御的胃病已經相當嚴重,因為慢性胃潰瘍而導致胃穿孔合並胃出血。
五年前,龍御的胃還只是喝酒之後會隱痛,怎麼五年後就有了這麼嚴重的疾病呢?她問了醫生,說可能是長期酗酒和吃飯不規律的原因。
酗酒?吃飯不規律?這還是她印象中那個優雅高傲的男人嗎?
回國的這半個月里,她也沒看到他喝酒和吃飯不規律呀!
淺語擰眉想著,思索地太認真,以至于並沒有發現前方路口站了幾個高大的男人。他們手中拿著明晃晃的刀子,眼楮緊緊地盯著淺語脖頸間的項鏈而閃閃發亮。
「小姐,要去哪里呀?」一個戴墨鏡的男人圍了上來。
淺語抬起頭來,這才發現面前的人。
竟然遇上了搶劫?
淺語皺眉,眼中卻是毫無畏懼。這點毛皮小賊,她一個人還是能應付得來的。
「小姐,去哪里?」一個光著膀子的男人也圍了上來。
淺語不語,只是警惕地看著他們。
「項鏈很好看。給我們看看?」一個手上圍著白布的男人湊了上來,伸手就往她的脖頸間踫。
淺語凌厲的眼神一閃,一個反手便將他的手打下,並听見清晰的「 嚓」一聲,骨折了。
「呀,還不好惹!」戴墨鏡的男人低低地笑了起來,露出嘴中的一顆閃閃發亮的金牙。
他們三人揮舞著刀子便迎了上來,淺語連忙彎腰閃躲,並伺機去伸出腿來猛踹他們的胸部。
奈何他們貌似很是強壯,這點力量對他們來說微不足道。
淺語不禁皺了眉頭。就在她打算落下手掌去打其中一個男人時,手腕突然被抓住!
難道又來了一個搶劫的幫手?
淺語郁悶不已地轉過頭去看,卻是看見一身黑色西服的龍御挺直地站在她的身邊。
「你怎麼來了?」淺語出聲問道。他的身子還沒好,出來晃悠什麼呀。
龍御掃了她一眼之後,抿唇不語。只是淡淡地望著面前站立的三個黑人男子。
「喂,你的身子還不能打架。你趕緊出去!」淺語不禁伸出手拽了拽他,輕聲說道。
龍御卻是不動,臉上露出一絲和氣的笑意,他從容地伸出手來從懷里掏出一串項鏈遞到那三個男人面前,「這串項鏈,不是更值錢?」
淺語定楮一看,竟然是「帝尊之眼」!
那三個男人像是發現了寶物一般盯著「帝尊之眼」看了又看,然後興沖沖地拿著項鏈跑遠了。
看著他們跑遠了,龍御轉過身來,淡淡地瞥了一眼還處于呆愣狀態中的淺語,沉沉道,「走吧。」
淺語木訥地轉過頭來,生氣地看著他。「你干什麼?我一個人可以打得過他們的!你干嘛要把你母親給你的帝尊之眼給他們?」
龍御將手插在口袋里,酷酷地在前面走著,並不搭理她。
淺語急急地趕上去,擋在他的面前,然後伸出手來一把將自己脖間的黑鑽項鏈拽了下來,塞進他的大手之中,「你因為我丟了帝尊之眼,這串項鏈雖然沒那麼珍貴,但是你還是拿去吧。我過兩天會再找他們要回來。」
龍御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伸出手來將黑鑽項鏈收下,放進了西裝的口袋里。
「對不起。」淺語喃喃道。不知是因為內疚還是丟了母親的黑鑽項鏈的緣故,而眼中冒出了閃閃的淚花。
龍御看到她哭了,沉聲問道,「怎麼了?不舍得?」
淺語沮喪地搖了搖頭。
「還說沒有!」龍御伸出手來將她面頰上的淚輕輕地拭去。然後從口袋里掏出剛才的那串黑鑽項鏈遞還給她。「喏!」
淺語不接,「可帝尊之眼…」
「那是假的。」龍御毫不在乎地說了一句。
「假的?」她剛才並沒有仔細看,難道是假的?
「來到這里,你晚上最好不要出來行走,有很多搶劫的。我為了防止這事,就隨身帶了點假的的珠寶。」龍御答道。
淺語舒了一口氣,又問道,「那你剛才為什麼不讓我和他們打一架?」
「他們是有組織的,如果再來了一隊幫手,你怎麼辦?況且,我們損失的不過是一串假的項鏈而已。」龍御淡淡地回答。
淺語點點頭。突然想起一事來,淺語揚起頭來問龍御,「你平時經常喝酒嗎?」
龍御一愣,隨後說道,「那都是很久的事了。」
「很久的事?」淺語挑眉。
「在得知語兒的死訊的時候,我覺得生活已經沒了一點的光亮,就天天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喝酒。醉了醒,醒了醉。」龍御抬起頭來望著星星零星的天空,深嘆了一口氣。
龍御是因為自己而酗酒的?淺語的心微微一動。
「你這麼愛她?」淺語禁不住問道。
「很多人很多事,等到失去之後才能知道她的寶貴,可是已經晚了。我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愛上的她,可是我可以確定的是,她在我心里已經住了很久了。」龍御喃喃道。
淺語望著他深情的側臉,眼楮微微有些模糊,他剛才說了什麼?他愛她?而且已經很久了?
「那她現在回來了,你一定很高興吧!」淺語試探性地問道。
龍御淡淡一笑,越過她,向前面的酒店走去。
他這種態度,是知道那個女人是假的還是不知道呢?
淺語追了上去,問他,「那你晚上吃晚飯了嗎?」
龍御搖了搖頭。
「那我給你去買點?」淺語好心地問道。
「不必了。」不提起「語兒」,龍御便又恢復了先前淡漠疏離的樣子,月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卻又帶著些許的孤寂。
淺語不知覺地心疼了幾分。
眼看著他就要進入房間,關上房門,淺語連忙伸出手去擋住他,「喂,龍御,你這是什麼態度?自從你手術之後就是這種討人厭的態度!」
龍御抬起眼皮冷然地掃了她一眼。抿唇不語。
「說原因!」淺語被他徹底地激怒了。
龍御將她擋在門梁上的手慢慢地摳下,淡淡道,「你不是討厭我嗎?」
「我哪有討厭你!」淺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個男人,這麼喜歡臆想?
龍御嘆了口氣,「那你為什麼要逃離別墅?」
「逃離?」淺語一頭霧水,「我哪有想逃走?哦,不是,我雖然想逃走,但我也沒能耐逃出去呀!」
「那我那天回來為什麼沒有看見你?」龍御沉聲道。
「你還問我這事。你知道是誰干的好事嗎?你親親愛愛的未婚妻找人將門鎖撬開,然後將我扔下的懸崖!如果不是遇見了楚天傲他們,我怎麼可能現在還活著站在你面前?」淺語憤恨地說。
「她?」龍御的眸子幽深了幾分。
「是,都是你親愛的未婚妻!」淺語冷哼。
「為什麼是楚天傲救的你,你們認識?」龍御的眼中劃過一絲狐疑。
「不認識。我看你未婚妻倒是和他們認識得很!」淺語說道。
龍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了她一眼之後,將房門緩緩地關上,把淺語結結實實地堵在了外面。
他現在,需要安靜。
外面,淺語在大力地拍著門,「喂,我去給你買飯。你一會記得給我開門!」
心中不經意地劃過一絲暖流,隱在黑暗中的俊臉上浮現出一抹幸福的笑意。
曾經以為離開了的,如今又回來了。還告訴他,她並不討厭他。
說不開心,不雀躍,是假的。
不一會兒,淺語便過來敲了門,她端了一大碗面來。「來,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點面條,我在酒店的後廚下的面條,嘗嘗?」
龍御拿起筷子來,大口地吃了幾口。味道很香,有家的味道。
「好不好吃?」淺語興致沖沖地湊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問道。
龍御的俊臉染了幾分柔和,點點頭。
他突然想起一事來,問她,「翡翠原石還在你那里嗎?」
「嗯,你上午交給我,我忘了給你了。我現在就去給你拿!」淺語說罷就起身了。
龍御伸出手一把握住她的手,將她拉著坐了下來。「黑鑽項鏈,我可以不和你爭了。但是我需要你去我的公司里當設計師。」
「什麼?」淺語吃了一驚。
「之前在你的出租房里的設計圖稿我看過了,設計很是新穎獨特。看得出來,你很喜歡這塊原石,我希望你能把它設計地天衣無縫!」龍御盯著她的眼楮,一本正經地說道。
「嗯。」為了這塊翡翠原石,淺語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今天早點休息吧,明天一早回國。」龍御的眸子劃過一絲光亮,淡淡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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