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完以後則是無休無止的空虛和恐懼,連陷害自己的人都不知道是誰,還把坑害自己的人當做最信任的人,那種無力的感覺襲滿嵐卿瑜全身。
然後是來自瘋娘的一頓毒打,因為嵐卿瑜打擾了她的美夢。嵐卿瑜越是反抗越是被毒打,越是毒打就是越要反抗。雖然在與瘋娘的搏擊中,嵐卿瑜每次都是弱勢,被打的很慘。
打完以後,二人都沒有了力氣,就各坐到一邊。「你就是什麼青魚,對吧?」瘋娘又是這種冷不丁地問。
嵐卿瑜默然,不回答。
「你丫鬟真是重情重義,可惜你是個不濟事的,救了你又怎麼樣,真是太好笑了。」瘋娘哈哈大笑起來。
或許應該感謝她?「那天明明多說一句話就可以揭穿我們,你為什麼又不說?」嵐卿瑜問道。
「哈哈,只要是官府要為難的,我都要保護,只要是官府恭維的,我都要扒了他們的皮,哈哈哈哈。」瘋娘笑起來,「放心吧。臭丫頭。」
雖然對于她的話不敢苟同,但是對這半瘋半顛的瘋娘,嵐卿瑜第一次有了好感。
然而種種疑慮也在心中盤桓,為什麼只有自己和吟星關在這里,其他人呢?其他人在哪里?而「嵐卿瑜」已死,自己又將何去何從?他們真的就會放過自己嗎?爹又在哪里?什麼人會害他呢?
卻完全沒有頭緒。
直到嵐卿瑜再次見到秋如行。嵐卿瑜苦笑著,自己是該感謝他救了自己一命還是該恨他間接害死了吟星呢?
秋如行顯然也不再像上次那樣著急,這次守衛明顯松懈了很多,周圍沒有獄卒,只有他們兩個。
秋如行眼眸里全是血絲,他疲憊不堪的樣子讓嵐卿瑜很是過意不去。他說︰「姬夫人親自找你爹去了,沒想到,你竟然是我情敵的女兒。」
其實再蠢,也猜到了,精明如姬夫人,聰穎如姬夫人,多財如姬夫人,為何願意這樣為自己奔走。嵐卿瑜心念。
「你是不是也好想問為什麼你和你的丫鬟在這里,而別人不在這里?為什麼吟星替你,到現在沒有被人發現?」秋如行笑著問。心里卻恨得滴血,姬夫人對自己正眼都不看,對那人卻傾盡所有,這麼多年,只見她這一次真真的憂慮,或者說,真正的露出隱藏在美貌之後的真實,對待別人都是一種似真非真。
「難道,都是,都是姬夫人?」嵐卿瑜試探著問道。
「是啊,她為你傾盡所有,不,是為你父親,如今音信渺茫,不知道她在何方,而她最後留給我的話,是要我好好照顧你。」秋如行看著嵐卿瑜,眼楮里的痛不亞于她。
一時沉默。
嵐卿瑜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那究竟是誰要害我們家?府上其他人呢?」
「不知道,如果廣泛的來說,從一開始引你們進盛都的人,軍隊中栽贓的人,朝堂上表面上捧你父親實則踩你父親的人,抓你的人也算是,這麼多人,如何算得過來,若要說主謀,敢做的就那麼幾個,可是這張網早就張開了,撒網的人早就設計好了一切,就等致命一擊,然後立馬收網,不留一點蛛絲馬跡。或殺或隱,或者永遠開不了口。姬夫人猜測了好幾個人,然而都沒有證據。或者說,他們也可能是合謀,彼此牽制,保留了證據。」
嵐卿瑜啞然。
「府上的其他人,僕從的話,男子一律充軍,女子一律變賣為娼。至于你大伯母等親眷,全部斬首。」秋如行說道。
「那,找到了凝月嗎?」嵐卿瑜想起了她,這個自己從不懷疑的,卻……
「凝月?就是背叛你的那個人嗎?」秋如行問我,「她不是替你死了嗎?」
「不,不是,替我的是吟星!」嵐卿瑜搖著頭,看著他。
秋如行不可置信,說道︰「人算不如天算!我本以為害你的人要得到懲罰,沒想到卻是錯換了。」
「難道你一直認為是她害了我?你都沒有問清楚你就……」嵐卿瑜真是覺得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不,她當時沒有否認,沒有任何的抵觸,只是非常願意替代你,我以為是她良心發現。」秋如行嘆道,「現在細想起來,也許是她太想要一個解月兌,這牢獄讓她太不堪忍受了吧。」
嵐卿瑜想起吟星隔三差五就要被凌辱一次,想起吟星那天說的話,不禁悲從中來。她本是一個多麼愛笑愛鬧,活潑明艷的女子,如今香消玉殞,徒留長恨。
「那,我呢?」嵐卿瑜問道。
「有太多人見過你,你需要再在這里待上兩三年,等你眉眼長開,容貌有些變化,才能重見天日。雖然這里陰暗潮濕,卻是最安全的地方。」秋如行背過身去。
「那我的家仇如何得報,我出去以後又干什麼呢?我現在不是嵐卿瑜,我又是誰?」嵐卿瑜想起父親,又听聞自己又要呆在這里,難以抑制心中情緒,發瘋了一般地問他。
「天下之大,哪里都可容身,可是萬一查出來有人替你,你又無所遁形,所以……」秋如行蹙眉。
「所以什麼?」嵐卿瑜迫切地問。
「所以,你想選擇去一個既又可能幫你爹報仇,又要保護你安全,然而又是十分危險的地方,還是削發為尼,一輩子青燈古佛,不問世事,忘了這一切,或者做回你南莊村的村姑,隱姓埋名耕田種地一輩子?」秋如行問。
心里百轉千回,這是人生中的第一次抉擇,然而今後此生能如何,搖擺不定,這家仇,吟星的慘死,種種不公,我如何能原諒,如何能忘記?
嵐卿瑜毅然道︰「我當然要為我的父親,為吟星報仇雪恨。」
「好,不愧是將門之後,我們來從長計議。」秋如行壓低了嗓音,嵐卿瑜傾耳相听。
……
「姬夫人已經遠行,兩年之後,一切就看你自己了。」秋如行嘆息道,「牢房里的人已經上下打點,不會為難你,你若是有什麼需求,這里有一包銀子,你隨意支使。」
嵐卿瑜點頭,手心緊握成拳。
他話說完,正準備走,嵐卿瑜問他︰「你還會來看我嗎?」
秋如行說道︰「我要離開了。」
「去找姬夫人?」嵐卿瑜問。
「也許吧。」
「我曾問過她,她其實真……」嵐卿瑜實在看不過他蕭疏的背影,打算撒謊。
「我知道,她心里只有你爹,那又如何。正如你爹心里只有你娘,姬夫人也從未想要得到什麼。我也是,只要遠遠看著就好。」秋如行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嵐卿瑜心里很是惆悵。這種感情,這種比愛情更加深沉的情感,究竟是什麼,爹,姬夫人,秋如行,為何都如此執著?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然而要面對的是這兩年的牢獄。徹底作別了過去那好像活在天堂上的日子,步步地獄,日日修羅。